第14頁 文 / 丁巧嫻
「不!別在將軍府滋事。」龐青沉吟的搖首,他對玉如意可不是沒有忌憚,更何況,這種作法太過冒險。
「那……大人的意思是……」三名手下質疑的等待命令。
「先打聽出諸葛御陽是生是死,其餘的依情勢再作定奪,必要的時候,派那孩子出面。」
那孩子?三人怔了怔,「諸葛御祥?!」
龐青眼中躍出厲光,「養兵千日,用在一時,是他該出馬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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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累!那些千年人參在她的體內滾滾的冒著熱意,試圖彌補她方才耗損過多的元氣,卻也讓她倍覺睏倦。
「嗯……」滿足的發出一聲喟歎,她翻轉身子,更偎近那片溫暖光滑的……天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反正,很舒服就是了。
直到她已經稍稍回復警覺的潛意識開始運作,直到她發覺那片溫暖平滑的所在似乎有某種韻律的緩緩起伏,玉如意的神經末梢這才有了點兒觸動,這一觸動,簡直嚇了她好一大跳。
她……她……她……她竟然和這個負心漢睡在一塊兒?!玉如意瞪大眼,一下子睡意全消,迅速的起身下床,未料被她驚醒的諸葛御陽卻先一步捉住她的腳踝。
「如意……」
猛地轉頭迎上那雙藍紫色的漂亮眸子,玉如意心中一陣莫名悸動,竟然怔怔的跪會下來,兩人面對面的凝視對方,而他的大手依然緊握她纖細的足踝。
詭異寧謐的氣氛在這一刻凝住,半晌,諸葛御陽才自喉嚨裡逼出沙啞的聲音,「我不確定二十三年前自己做錯了什麼,但是一切要是真如天香公主所說的……我向你鄭重的道歉,或者如果你要我的命,我也在所不惜。」
玉如意怔忡的注視他已恢復血色的面孔,藍紫色眸子裡一片坦然的歉疚,長久隱藏在心中的傷疤像被人用力鑿起,一滴一滴的開始在裡頭淌血。
「你怎麼賠得起?」她無所知覺的迸出冷冷的笑聲,「就算拿你的命來還,也無法補償我們玉家這二十三年來所受的恥辱。」往事歷歷在目,一幕一幕的在她眼前飛過。
「玉兒,諸葛家那孩子不是不要你,他……他們也許是發生了什麼不測,也許是……總之,時間還長,爹會將御陽找回來的。」
在諸葛御陽震驚的注視下,她繼續模仿父親蒼老的聲調,「玉兒,都過了十年了,爹對不起你,還是不能替你找回你的夫婿,但是,你只要耐心的等下去,爹相信諸葛繼文不是背信忘義之輩,御陽一定會回來娶你的。
「直到我十八歲,」她眨去眼中的淚光,聲調冷硬,「我爹過世的遺言只剩下一句求我原諒,在他有生之年,無法替我找回我的丈夫,求我原諒玉家所遭受的嘲笑和譏諷,也求我原諒他因為你耽誤了我十五年的青春歲月……你怎麼賠得起?」她怔視著他,「你怎麼賠得起我爹臨死之前的求我原諒?」
「如意……」諸葛御陽喑痖的出聲,在她眼底彷彿看見了三歲、十三歲、十八歲的玉如意種種受傷的神情。「既然如此。」他幾乎是心疼的看著她,「你為什麼還要救我?」
為什麼?玉如意不願去深究這個問題,也打算結束這個話題,畢竟往者已矣,所有的補償和歉疚都已是多餘,留存的只是她心中的恨,而曾幾何時,她心中的恨意已不如她所想像的那樣強烈。
「你中了吹竹針。」她轉移了話題,伸手拾起床鋪上還未丟棄的管狀銀針,一雙美眸思索的瞇起。
「吹竹針?」他知道她有意避開他的問題,卻不得不讓那小小的銀針吸引了視線。
他記得自己第二次被摔倒在擂台上時,彷彿有一根硬物刺入他的脊椎處,疼痛難耐,難道就是這個小小不起眼的銀針?
「這是江湖中一種殺人於無形的暗器。」玉如意表情一陣沉吟。
「蒙朝的百姓十分的愛戴你,每個人都想置我於死地。」諸葛御陽苦笑的自嘲,接過那支銀針。
玉如意若有所思的望了他一眼,不作回答。可能嗎?愛戴她到非置諸葛御陽於死地不可的境地?她不認為,而除去這個可能性,就只有……
「如意,我……」他突然猶豫的開口又頓住。
「什麼?」她不明所以的注視那雙藍紫色眸子,發覺眸底千變萬化、波瀾起伏的情緒,一瞬間,自己的心跳竟亂了規則。
「我知道你此刻也許不想面對這個問題。」諸葛御陽遲疑的尋找適當的措詞,「也許我的出現帶給你很大的困擾……」
「我的確不想面對你和我之間的問題。」玉如意直截了當的打斷他,執意不談這段糾結的恩怨。
「我想面對。」
堅決的口氣令玉如意一怔,這是諸葛御陽第一次反駁她,那樣的男人神情和絕對,表明他接手了主導權。
「你……」她突然升起莫名的怒氣。
「你等了我二十三年。」換他打斷她,「換作其他的女人,不會在比武擂台那樣的場合救我一命。」他咄咄的盯視她,「你知道這代表了什麼?」
玉如意的心中一緊,卻在他的逼視下挺直腰桿,「這代表我認為應該由我來了結你的性命,而不是經由他人之手。」
「那你現在就了結我的性命。
玉如意震驚的看著他捧上手中的銀針。
「用這個!」他手中的針尖閃著光爍,「以你的武功,以針代刀不難才對。」
「你……」玉如意心中一凜。
「殺了我。」他竟然對她微笑,「讓我知道你對我的恨是完全的純粹,沒有其他感情成分的雜質。」
「我……」玉如意呼吸一窒的看著銀針愈來愈逼近自己,竟然下意識不由自主地往床角退縮。
「你恨我不是嗎?」他逼向她,「我賠不起你的青春,唯一能給的只有這條命而已。」
「你、你真的一點兒都不怕死?」她強逼自己冷靜,卻不難發覺自己的冷笑近乎歇斯底里。
諸葛御陽繼續逼近她,臉上的笑容是令人費解的溫和淡然,「我原以為我回到蒙朝是為了其他未完的使命,但是,就算我什麼都來不及完成,就這樣死在你手裡,我也不會有絲毫的埋怨。」
一向被人視為性情暴戾的女將軍,顫抖的接過他手中的銀針,殺他的確不難,只要在他的喉嚨這麼輕輕一劃,鮮血就會像噴泉一樣汩汩而出。
但是,她一向拿刀、拿劍穩固如磐石的手,竟然會為了拿一根針而發抖?殺了他!這不是自己帶他回蒙朝的原因嗎?就應他所求,殺了他啊!
理智憤怒的在她腦海中嘶吼,玉如意清楚的知道自己該這麼做,但是……眼前這張極為陽剛的面孔,是她盼了二十三年,也是在腦海中描繪了二十三年的丈夫……不!她應該是恨他的,而不是在心中萬般掙扎。
然而,顫巍巍逼近諸葛御陽喉嚨的銀針卻被拋出了床外,只來得及劃出一道血口,在他頸項上滲出一滴的鮮血。
「我……我下不了手……為什麼……我下不了手?我……」玉如意既驚又怒,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攤開的掌心。
眼前的諸葛御陽深吸了口氣,突如其來的伸出手臂,一把將她用力的攬進自己的懷裡,力量之大幾乎撞痛彼此。
「放開我,放開!」玉如意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稍回神更奮力的掙扎。
「不放!」諸葛御陽使盡了吃奶的力氣,卻不敵功力深厚的女將軍,讓她掙扎出了一隻手臂。
「啪」的一個重重的耳光摑在他臉上,眼冒金星,但是他仍拼了命的抱緊她。
「放開我!」她幾乎快要窒息的對他咆哮,「我不殺你,你就以為我原諒你了,是不是?你以為自己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是不是?放開我!」
「不放!」他的聲音在胸膛裡起伏的傳出,貼在她氣極紅漲的臉上,「我剛才就對自己發過誓,你要是殺不了我,這輩子我就再也不放開你了。」
再也不放開你了!玉如意震驚的僵直身子。這是什麼意思?一輩子?是……是表白嗎?
「你既然要不了我的命,就代表你選擇了另外一樣。」他低沉的嗓音濁啞的說,「玉如意,我不敢說我第一眼就愛上了你,但是,我當時就知道你對我是特殊的,要不然古銅鏡裡不會出現你的容貌,要不然我也不會因為你的存在而感到莫名的心安。」
她僵硬的被他緊摟在光裸的胸膛前,彷彿戀人的相擁般的曖昧姿勢,呼吸也因為他曖昧的告白而感到缺氧。
「上天注定要我和你牽扯一生一世,我早就該猜到的。」他失笑的再次開口,胸膛因為笑意而震動,「失憶了二十三年,我還能夠再回到蒙朝,你即使恨我入骨卻殺不了我,這一切的一切,都表示我和你的緣分斷滅不了,月老早安排我們要成為夫妻的。」
天殺的夫妻!玉如意神智恍惚的想要出聲怒斥,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她鼻息間充斥的陽風氣息讓她腦袋不清醒,她甚至不能確定自己的理智尚存,還有,她的四腳竟然莫名的發軟,活像中了「迷骨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