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丁巧嫻
若采怔怔瞪視他嘴角譏諷的冷笑,看著他背過身子又要坐進車裡,像是突然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她不假思索的再將次拉住他。
「不准你去找她。」若采瘋了一樣的揪著他,「我不准你去找她。」
「放手。」江笙不耐的推她一把。
若采跌跌撞撞的倒退數步,眼睜睜的看著他打開車門,終於忍不住的大叫出聲:「是,你清高,我就讓『綜藝門』毀在我手裡,看是那妖精重要還是『綜藝門』重要?!」
果不其然,江笙頓下了開門的動作,旋身定定的瞪視她。
終於,她終於獲得他全副的注意力了,可是若采卻不知自己是想哭還是想笑。
「你別忘了公司百分之七十二的股權是在我的手裡。」若采冰冷地笑出聲,「你走,我就讓『綜藝門』關門大吉,你想做溫莎公爵,只愛美人不愛江山,我就成全你。」
「你在威脅我?」江笙眼中閃過一絲銳利,向她逼近一步。
「是你逼我的。」若采豁了出去,毫不畏懼的迎視他冷厲的眸光,「我等了七年,從法國跟你來到台灣,我從沒想過會有放棄的一天。」
「是嗎?」江笙忽然冷冷的笑起來,「跟你這種不懂真愛的女人說話真累,你要毀了『綜藝門』就由你去吧!我沒有第二句話。」
「你——」無法置信的看著他打開車門,若采不信的看著江笙。
他沒有第二句話?!他是這麼說的嗎?為了那個叫李宓的女人,他竟然心甘情願毀掉他夢想中的王國,一年多來的心血結晶?
不!完全跟她料想的不同,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就這樣毀掉他與她之間惟一的聯結?!怎麼可以?!
「江笙!」若采聲嘶力竭的奔到車窗口,緊緊的揪著他握著方向盤的大手,「那我呢?你不在乎我的死活嗎?」她近乎哭喊的對他吼著,「我會死掉的,你不能走,我真的會死掉的。」
「放手。」江笙冷冷的扳開她的手,黑色富豪決絕的急馳而去。
心軟才是對她最大的羈絆,江笙終於明白這道理,只是不知道自己醒悟得夠不夠早?
「江——笙——」若采淒厲的呼喊兀自飄蕩在停車場的半空中,卻再也喚不回破碎的愛情。
「我……真的會死掉的,你為什麼不相信我……我……我真的會為你而死的……你相信我……」
頹然的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波又一波的熱淚落在若采攤開顫抖的手心上,此刻關若采已不是關若采,只是一個心碎的女人。
「我沒有你想的那樣堅強……我……真的沒有你想的那樣堅強……」
幾近哀嚎的聲音,低低的在她掩面痛哭的掌心中傳來,幾乎軟弱得讓人聽不見……
第七章
真的應驗了那句閻王不好見,小鬼更難纏的道理。
江笙微微瞇眼,警戒的注視四周向他團團圍來的飛車黨成員,一邊暗暗衡量自己左手腕的傷勢,足不足以對付這群二十上下的血性小伙子。
「喂!老頭子,你走是不走啊!×的!欠扁是不是?!」
一根鐵棒在他面前揮舞,很威喝的,江笙卻連眼也不眨一下。
「李宓究竟在什麼地方?」折騰了好幾個小時,見不到李宓,江笙是絕不甘休的。
「在什麼地方我們不知道,不過,就是不在這裡,你快滾吧!刀子可是不長眼睛的,到時把你的右手也給廢了,就別怪老子了。」
說罷,人堆中迸出一陣輕蔑的笑聲。
江笙唇邊牽起一抹冷笑,往前跨了一步,像是挑釁一樣。
「×的,臭老頭子,你真以為老子不敢動手是不是?×××的,大伙上。」
「上」字一落,眼看一陣刀光劍影,直直的就要朝他劈下。
「住手。」吼聲自後方傳來,眾人微微一怔的轉過身子。
「阿豐?你在搞什麼鬼?」大塊頭放下鋁棒,不解的瞪視突然叫停的夥伴。
阿豐看也不看眾人的直直走向江笙,在他面前下腳步,睇著他,「宓姐真的不在這兒,不過她要我交代你一句話,叫你別再來找她了。」
一陣寒意突然襲上江笙,「什麼意思?」
「這個,也是她要我交給你的。」阿豐抽出口袋的紅色信封,神情冷凝的遞給江笙。
「喜帖?!」江笙眼前閃過一片黑。
「她和元井預定在後天完婚,如果可以,她希望能收到你的祝福。」
祝福?!她希望能夠收到他的祝福?!
江笙神情漠然的旋過身子,使盡了全身的力量,緩緩跨出了第一步、第二步……離開這個屬於李宓的地方。
☆☆☆
窗外雨在飄,莫札特的音樂揚蕩在四周,白子霖伸了個懶腰正要直起身子,門外卻突然傳來護士小姐的尖叫聲,嚇得他差點兒閃到腰。
「什麼事?發生了什麼事?」
衝到門口,只見護士小姐受驚的捧著心口,而他的同窗好友——江笙狗吃屎的趴在她腳邊,地上則散落著一堆酒瓶的碎片。
「你在搞什麼鬼?!」白子霖不可思議的挑高了眉,一把拉起渾身濕漉漉的江笙。
「喝酒……我來找你喝酒的……咦……酒呢?」江笙疑惑的皺眉,一身的酒氣醺得白子霖差點打酒嗝。
狐疑的攏起眉峰,白子霖一邊吩咐護士打掃鎖門,一邊揪著江笙走進診療室,跟著丟給他一套乾淨的衣褲,拉起了布簾。
「別借酒裝瘋啊!」白子霖對著布簾瞪眼,「我認識你十七年了,幾瓶紹興都難不倒你的,別裝瘋賣傻的吐在我的診療床上,聽見了沒有?」
等了半晌,沒有反應,也沒有換衣服的聲音,白子霖困惑的瞇起眼,「江笙?江笙?」
依然沒有聲音。
挑高眉頭,白子霖上前拉開布簾,望見那張面對窗外黑夜發怔的臉孔,眼底立刻竄過一抹憂心。
「我以為你睡死在診療床上了。」白子霖依然是不羈的玩笑口氣。
江笙坐在床上,臉上浮起一絲不具任何意義的微笑,「我很想睡,可是我睡不著。」
「所以你來找我?」白子霖緩緩斂去了笑意,「發生什麼事了?」
「李宓要結婚了。」江笙苦笑,「你知道,新郎不是我。」
白子霖眼中掠過一抹瞭然,「還要酒嗎?我樓上還有幾瓶珍藏的白蘭地。」
「沒有用的。」江笙突然抱住頭,聲音微弱的呻吟,「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什麼樣的感覺?」
「像我父親走後的那種茫茫然……一個人……總是一個人……再多的酒精也麻痺不了我自己……」
像是在抽搐,江笙的雙手緊握成拳,彷彿要把全身的悲痛捏碎。
白子霖沉默的駐足一旁,伸出一隻手搭在他肩上,不知自己能表達什麼。
「她要我祝福她……」江笙忽地抬起頭,慘澹的笑著,「你相信嗎?她竟然要我祝福她!?」
「我——」
江笙腰間的行動電話響起,打斷了白子霖要說的話,眼看好友並沒有接電話的意思,白子霖歎了口氣,替他接起了電話。
江笙毫無意識的盯視空中的雨絲,毫不理會白子霖和彼端的對話,身體裡的靈魂早已出窮,直到白子霖一臉質疑的推推他的肩膀。
「關若采是你什麼人啊?」
「若采?」江笙微微困惑的抬起頭,跟著又別開臉,「告訴她我不想接她電話。」
「不是她打來的。」白子霖盯著納悶抬起的眼瞼,猶豫道,「是醫院,她割腕自殺了。」
☆☆☆
天亮第一道曙光透進這間粉白的病房,明顯的看清江笙臉上泛青的鬍髭,還有一臉疲憊倦累的滄桑。
「睡一下吧!」一旁的白子霖望向床上若采蒼白的面容,又轉向好友,「有我這個醫生顧著她,她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
江笙緩緩搖首,「睡不著。」
很諷刺的結局,一夜之間,他愛的女人要和別的男人共訂鴛盟了,而他不愛的女人,卻為他自殺躺在醫院裡。
江笙啊江笙,原來你執著的愛情,不過只是個笑話而已。
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是想哭或想笑,還是真的麻痺了?江笙連牽動臉部肌肉苦笑的力量都消失殆盡。
「江……」若采微弱的聲音驚動了兩人。
「我在這兒!」江笙沉穩的應道,任由她的小手緊緊握住他的,白子霖則識時務的退了出去。
「現在……你相信了嗎?」若采努力的對他微笑,「我說過……我會為你而死的……七年了……你應該相信我對你的愛無人能比……」
江笙漠然的沒有反應。
愛?什麼是愛呢?曾經他以為他和李宓之間不需要那個字,就可以感受到彼此濃濃的愛意,而這個女人滿口的愛語,他卻感受不到一絲一毫,而現在……現在……他不敢肯定了,所謂的愛情已顛覆了他對愛的認知。
「江笙?」若采看不見他臉上任何一種屬於感動的表情,甚至連一點點的憤怒和咆哮都沒有,不禁掙扎的要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