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慣愛難逃

第5頁 文 / 丁巧嫻

    說著,她抱著被單光著腳丫就要走出病房,渾然不知自己一向沉穩不為所動的大姐頭風範已蕩然無存,此刻的她,像極了小時候那任性蠻橫、亂使性子的宓兒。

    「你上哪兒去?」一隻大手用力鉗住她的手臂,李宓跌跌撞撞的倒向他懷裡,小手仍絞著身下的被單。

    一番掙扎無效後,李宓悻悻然的轉頭對他大吼:「回家啊!懶得理你這個神經——」

    雙唇角度恰好的刷過江笙光滑的下巴。一剎那,兩人全身竄過電流般的戰慄,沉默的僵立當場。

    良久,先是江笙打破這氣氛詭異的魔咒。

    「跟我回去!」他低沉的嗓音中不再存有爆炸的怒氣,反而添了份繃緊的溫柔。

    身前那張嬌容紅了紅,繼而又開始奮力掙扎,「回去哪兒?我又為什麼要跟你回去?你放開我!你這個混蛋!」

    「跟我回家,我就放開你。」江笙的語氣不容反駁,更沒有任何置喙的餘地。

    「你再不放開我,我就叫非禮!」李宓瞪著江笙,也不甘示弱的威脅。

    非禮?!江笙瞪大了眼睛,還來不及反應,就聽她雞貓子鬼喊鬼叫了起來。

    「非禮啊!非禮——嗚——嗚——」

    一隻大手摀住了李宓的嘴巴,叫她咿咿唔唔的出不了聲,半晌,卻傳來江笙的痛咒。

    「啊!該死!」死丫頭!竟然咬他的手!

    猝痛間,他慌忙鬆手,未料還來不及有下一個動作,身前的李宓又重踹他的腳脛,然後丟給他一抹恥笑的鬼臉,像只泥鰍似的滑竄了出去。

    「Shit!」江笙痛得抱腳低咒,一個兒不穩的又摔倒在地,跟著又是一陣詛咒連天。

    「發生什麼事了?溜冰大賽嗎?」白子霖慢條斯理的聲音傳來,金絲邊眼鏡下的斯文面孔要笑不笑的探在門口。

    「快幫我去把她給追回來!快!」江笙痛得齜牙咧嘴的對著白子霖大吼。

    「追回來?」望了望已經空無一人的走道,白子霖轉過一臉的笑容面對江笙,「以她剛剛盜壘的速度,現在只怕已經坐上計程車逃之夭夭了。」

    「該死!」恨聲的詛咒一句,江笙這才踉蹌的站起身來。

    這丫頭跟他玩真的!還好只是光著腳丫,要不,他現在可能還在地上唉唷的痛叫。

    「你還好吧?」白子霖關心的口氣卻帶著濃濃的嘲謔笑意。

    「死不了!」江笙在心中詛咒,揉著腳脛,黑眸忽而閃過一絲銳光,「那些飛車黨的巢窩在哪裡?老地方?」

    「我不知道他們的巢在哪裡,老地方只是那些混混鬧事的地方。不過——」白子霖金絲邊眼鏡下的眼神掠過一抹深沉,「我奉勸你別去招惹那些傢伙,他們都不是易與之輩。」

    「我不能讓她再待在那裡!」江笙眸中閃出固執堅決的光爍。

    逃家?與飛車黨為伍?他有太多太多的為什麼,而李宓是惟一的解鈴之人。不管他們的巢在哪裡,他都會查個水落石出。

    「我以為你是回來度假休息的。」白子霖極不贊同的瞪著江笙撿起地上李宓的長統皮靴。

    「我對她有責任!」江笙一句話四兩撥千金似的,理所當然。

    「責任?你對她有哪門子的責任?」白子霖一副嗤之以鼻的口氣,繼而又轉為正經八百對好友的關懷,「你沒聽過那些傳聞,李宓已經不是你從前的宓丫頭。」

    迎上江笙固執的眼神,白子霖撇了撇嘴,「你知不知道那些傢伙怎麼稱呼她?宓姐!」白子霖自己回答:「十九歲的飛車黨老大啊!」

    「她是宓兒!」江笙倔執的瞪白子霖一眼,「她是小時候胡攪蠻纏,跟在我身後口口聲聲喚著我笙哥哥的宓丫頭。」

    空氣沉默半晌,白子霖盯著他,脫口道:「你在自找麻煩!」

    「就算是吧!」江笙邁開還隱隱作痛的長腿,語氣仍是毋庸置疑的堅決,「我一定要把她帶回來!老天為證!」

    瞪著江笙走遠的身影,白子霖瞪眼的朝他大吼:「你以為你是上帝啊!?」

    眼見他的背影仍是荊軻受死般的決絕和無動於衷,白子霖緊皺眉頭的捶了下房門,忍不住的在嘴裡嘟噥:「帶回來?變不回來又有什麼用?白癡……」

    ☆☆☆

    時間彷彿過得特別慢,度秒如日似的。

    盯著桌上旋轉緩慢,像過了一世紀之久才快要停下的骰子,李宓蹙緊的眉頭愈是加深,攢得像打結一樣駭人。

    怪了!連骰子都和她作對嗎?

    「癟十!哈……」

    阿咪等人的笑聲,在乍見李宓陰沉的表情之後,霎時凝凍在空氣中。

    「呃——」還是阿豐反應快,笑嘻嘻的,「是豹子嘛!你們看!」他大刺刺的將骰子翻面。

    「是啊!是豹子嘛!呵……」眾人忙不迭的點頭陪笑。

    是啊!他們頭頭的脾氣近來怪毛怪毛得很,不豹子也得是豹子。

    兩道漂亮濃眉還是糾結著,陰森森的直起身子,「你們玩吧!」

    眾人不敢噤聲的注視李宓旋身走向窗台的高挑背影,然後眼光直掃對方一眼,無可奈何的自顧地玩了起來。

    腿一抬,腳一跨,李宓坐在窗台上,一絲絲窗外斜飄的細雨打得她微怔。

    那張傲氣的臉龐垮了下來,突地滲出些微的悲、傷、愁、欲泣般十分女人的神情。

    是了!就是這樣飄著小雨的夜,母親走了、江笙也走了的那個夜,就是這樣低低沉鬱的顏色,冷冷涼涼冷透悲痛的溫度。

    那一夜,絲絲的小雨打濕了她的發、她的衣,她那時才明白這樣的細雨也會讓人濕漉漉的,就連心情也濕漉。

    「宓姐?!」聽起來極為遙遠的聲音,飄過李宓的耳際。

    置若未聞的接過一滴飄來的雨點,在她的眉睫圈成一圈水晶珠簾似的,美麗不可方物。

    「宓姐?」聲音清晰了起來,是大塊頭很少發出的高音調。

    李宓別過頭來,那盈盈發光的水晶墜了下來,黑幽的美眸不見任何表情的迎上眾人關注的視線。

    「什麼事?」李宓很少見到大塊頭那樣猶疑不決的表情。

    「外頭——呃——」大塊頭些微的遲疑,「有個高大的男人想要見宓姐。」

    男人?李宓漠然的說,「這還用請示嗎?趕他走!」

    「可是——」大塊頭有些惶惑的說,「他手上拎著宓姐的靴子,說是要親自還給你。」

    靴子?李宓漠然的神情有了一絲微變。

    但,僅是一剎那,瞬間又罩上無關己事的冷然。

    「趕他走!」李宓決絕的口吻,異常的冷。

    「可是——靴子?」大塊頭吶吶的注視李宓。

    「不要了!」冷聲裡添了份旁人不解的震怒,好像無所謂的口氣又好像不是真的那麼無所謂。

    「是。」狐疑的,大塊頭彷彿有些明白,神情卻依然惶惑的領命而去。

    過不了半晌,他有些頹喪的又退了回來,覆命道:「宓姐!他不肯走,執意要見你一面。」

    空氣頓時凝然,李宓的臉色恍若風雨欲來。

    「宓姐?」一旁的阿豐開口了,「是不要是我們『一起趕』?」

    風雨欲來的臉龐又一陣千變複雜,已經空白七年了,那個男人到底還想怎麼樣?

    這該死的天氣!該死的度日如年!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那個該死的男人,他得對這一切負責!

    咬了咬牙,李宓用力的撇嘴:「趕、走、他!」

    ☆☆☆

    以體型而論,將近一八五的身高,結實的兩頭肌、胸肌、腹肌,稱得上身材魅梧,但是一比上近兩百公分的大塊頭,江笙就變得十分袖珍了。

    「你聽見了?」阿豐冷冷打量那張彷彿藝術家精心雕刻而成的俊挺面孔,「宓姐不想見你,你可以走了。」

    「我是來還靴子的。」江笙一八五的體格,不知道為什麼顯得特別巨大,那股威嚴的氣勢硬是把大塊頭給比了下去。

    「宓姐不要這雙靴子了!」阿豐瞇起眼,透出一道狠光,「你走是不走!?」手裡的彈簧刀一進一出的閃著利爍。

    阿豐是真的打心底厭憎這個傢伙,沒來由得!

    或許是他那雙過於犀利的眼睛,批判、不屑的眼神,還有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即使那可能是他與生俱來的傲岸。

    還有,這傢伙大概大他十歲有餘吧!他最最討厭這種又臭又硬的老傢伙了。

    「見不到李宓,我是不會走的。」閃耀的刀光嚇退不了江笙,他還是一副又臭又硬的老芋仔口氣。

    江笙在老地方梭巡了三天,好不容易才打探出這個逃避靈魂的天堂所在,說什麼他都不會徒勞而去的。

    「不走是不是?好!」

    「好」字一落,阿豐手裡的彈簧刀也飛劈而出,險險削去江笙一截手腕。

    手中的靴子輕輕落地,江笙冷笑的避過刀鋒,不過一個反手再反手,就將阿豐踹倒在地。

    打架對他一向不是件難事,在法國替東方民族出頭更是家常便飯,而對付這種小孩子,大概只能稱得上是暖身運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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