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丁苓
照理,被保護得這麼周密的地方,是不可能發生槍殺案的。除非殺人的歹徒是豬頭,才會蠢得選在這裡犯案,好束手就擒的下山讓警察逮捕。
很遺憾的,那一輛從她身旁呼嘯而過的黑色轎車,裡頭的匪類就是全世界最笨的歹徒。
「唉——」無奈的歎三聲氣她苦喪著一張臉,宛若上斷頭台般的移動雙腳繼續往前走。
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十三號星期五?還是她霉星高照?要不然,她怎麼會這麼倒霉的碰著一樁槍殺案?
鐵定她這個月忘記燒香拜佛了,否則她運氣不會如此的衰。
「唉——」忍不住的,她再歎了一口氣。
看見路邊倒躺一個人,按照常理,正常人的反應是見死不救。因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現在的人,人心不古,好心救人一命,對方不感激也就算了,就怕為了醫藥費、賠償金,反被一口咬定是肇事兇手。
所以,良心雖然有點不安,她仍狠下心的從他身旁走過,佯裝沒瞧見一切。
「今天天氣很好,風和日麗,鳥語花香,一個人影也沒有。」視若無睹的走過男人的身旁,怕自己心軟改變主意,她索性別過臉去不看他。
「站住!」受傷仆臥在地上裝死的男人,不敢相信她連看也不看他一眼,彷彿當他是幽靈不存在似的,惱怒的立刻坐起身瞪著她。
「徐風輕輕的吹,我什麼也沒聽見。」是錯覺吧?不然她怎麼會聽見男人中氣十足的吼罵聲。
只是死人會說話嗎?好像不太可能耶!莫非他沒死?
呵呵……好理佳在,她不用良心不安,回去禮佛誦經超度他了。
「我叫你站住!」見她沒有要停的跡象,男人憤怒的一把拉住她的裙擺,就不相信她能裝聾作盲到什麼時候。
裙子被人拉扯住,前進不得,董伏心只有被迫的停下來。
「你……在叫我嗎?」很不情願的轉過身去,她故意露出不解困惑的表情,假裝沒聽見他的喊叫聲。
早知道今天出門不吉,她就不出來購貨了。現在可好了,差點親眼目睹一樁槍殺案,還被這死裡逃生的男人糾纏住,等一下警察不請她到警局去作筆錄才奇怪。
更想不透她怎麼會如此的倒霉,回台灣第三天就遇到這種事。不想趟這渾水,這詐死好狗命逃過一劫的男人卻不願放過她,非得拉著她將她扯進是非中不可。
「廢話!我不叫你,難道我叫鬼呀?」這裡除了他們兩個人之外,還有第三者嗎?
男人當她是蠢蛋的睥睨著她。
「那麼……」咬牙忍住怒氣,董伏心皮笑肉不笑的俯視著他,語氣輕柔的教人寒毛直豎。「這位先生,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如果不是兩手提食物,裙子又被他拉扯住,她真的有股衝動想揍人,然後拔腿就跑。
打從娘胎出生以來,她生眼睛、長眉毛,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傲慢的人,彷彿當他自己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他的命令就是聖旨,她非聽不可。
「你沒瞧見我受傷了嗎?」如果不是麻醉藥效還沒消退,他早就爬起來掐死她了,哪容得她裝糊塗。
敢對他如此不尊敬,還不知死活的違逆他的命令,簡直活得不耐煩了。她就祈禱別讓他恢復體力,否則到時看他怎麼對付她。
「有嗎?在哪裡?」她納悶的輕呼一聲,非常誇張的睜大兩眼,頓時惹得男人很不悅。
「這裡!」男人呼風喚雨慣了,受不了被愚弄,發誓等他可以行動自如時,一定非扭斷她的脖子不可。
「哪裡?我怎麼沒看見?」為了擺脫他這個麻煩,她睜眼說瞎話。
沒看見?男人雙眼冒火的瞪著她,懷疑她若不是近視幾千度,就是她在裝傻。
「這是什麼?」他怒氣騰騰的將滿是鮮血的手掌,伸到她面前。
「手。」三歲小孩也知道那是什麼。
「既然看得見我的手,你沒瞧見它流血了嗎?」誰說中國人最有人情味,眼前這該死的女人見他受傷了,非但不願意幫忙他,還無情的想一走了之。
「瞧見了。」她又沒瞎,哪會沒看見。
「那你還見死不救!」男人指控她的無情,居然冷漠的走過他身旁,連瞧也不瞧他一眼。真的是沒心、沒肝、沒肺的可惡女人!
見「死」不救?他有傷得這麼嚴重嗎?董伏心疑惑的瞅著他,瞧他既沒斷手,也沒斷腳,更沒有任何的生命危險。這句話虧他說得出,她連聽都不敢聽。「你是我什麼人?」她又不是笨蛋,幹麼為他去送死。
要她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為一個素昧平生、非親非故的陌生男人去拚命?她頭殼又不是壞掉了,肯報案順便叫救護車送他去醫院就不錯了,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真的是好心沒好報。看來,這個年頭好人果然是當不得的,做善事沒得到人家的感激也就罷了,竟然還反倒被惡言惡語的指責冷漠無情,簡直沒天理了嘛!
男人十分生氣的瞇起眼瞪著她,不僅在氣她該死的說得有理外,還在氣自己虎落平陽被犬欺。
見他答不出話來,彷彿打了一場勝仗,董伏心的表情可得意了。
「所以我為什麼要救你?」她很惡劣的微笑著,笑容中有著明顯的諷刺。
「你……」無話反駁,他氣得咬牙切齒,陰沉的臉色像想殺人般的恐怖。
「好了,既然你沒事了,你要回去了。」見他還有體力生氣瞪人,表示他應該沒什麼大礙,不想等一下被請去警局喝茶作筆錄,她急於想脫身。
「哼。」傲慢的冷哼一聲,男人不是瞎子,豈會看不出她想擺脫他這個麻煩。
「請你放開我的裙子。」不想裙子被拉扯下來,她和顏悅色的請他高抬貴手。
「不放。」當他是笨蛋嗎?尚未知道她是誰,若是一鬆手讓她跑掉,往後他怎麼報這屈辱大仇。
「你不放手,我怎麼離開?」無賴一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拉著女孩子的裙子不放,真懷疑他到底知不知道羞恥兩個字怎麼寫。
「我受傷了!」男人氣呼呼的瞪著她,這個該殺千刀的女人,見死不救就算了,現在居然還想棄他於不顧,根本沒有良心。
「看不出來。」她諷刺的看著他的手,只不過才一道小傷口而已,也能被他渲染成重傷,她著實打從心底佩服他的大驚小怪。
「你——」從來沒人膽敢以這種語氣跟他說話,她算是第一個不怕死的人。
可惡!此仇不報非君子。他發誓,一旦他恢復力氣,他一定非整得她跪在地上磕頭求饒不可。
「氣死人不償命唷!你慢慢氣吧!不過,氣死之前,麻煩請你先放開我的裙子。」
存心想氣死他似的,她也學他瞧不起人的眼神,很不屑的睥睨著他。
好,很好,非常好!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小人報仇一天都不嫌早,她死定了!
男人不悅的臉色更加陰沉,沸騰的怒氣全抑遏在一雙噴火的眼睛裡。
「扶我起來!」習慣於下達命令,他的語氣是狂妄自大的。
「我沒有第三隻手了。」虛情假意的朝他歉然一笑,她無奈的舉了舉提滿兩袋食物的雙手。
「那就放下袋子!」她是豬是不是?連這麼簡單的道理也不懂,腦子裡裝了餿水不成?
「OK!」晶亮的美眸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她依言放下兩袋重得要命的食物,只是目的不是扶他,而是從他手中搶回自己的裙擺。
「你……」男人突然一怔,才在懷疑她怎可能那麼好說話,誰知下一秒鐘手中的布料竟被抽走了,難怪他覺得她的笑容很詭異。
可惡!這該死的女人,顯然是向天借膽了,居然又違忤他的命令,簡直嫌活膩了!
「我叫你過來扶我!」他火大了,如一頭被惹怒的獅子,開始咆哮吼人。
嗯嗯!聽聽這是什麼語氣?這個傲慢的男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囂張哦!瞧瞧他那得什麼德行的嘴臉,直教人想一拳揍壞他的下巴。
「你是我什麼人?我為什麼要聽你的?」他以為他是誰呀?憑什麼對她頤指氣使的,天王老子也沒他那麼狂妄。
有求於人,態度不謙卑也就算了,居然還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她又不是逆來順受的小媳婦,不會反擊呀!
「你不知道我是誰?」他微愕的瞇起眼,不敢相信以他這樣有名氣的男人,她竟然會不認識他。
「我該認識你嗎?」她一向對「阿都仔」沒什麼好感,尤其是綠眼、紅髮的外國人,會讓她想起小時候的噩夢。
「我是古玄風!」神氣的抬起下巴,他傲慢的表情彷彿是惟我獨尊的帝王,得讓人想痛扁他一頓。
古玄風?是誰啊?沒聽過。
「哦。」她一臉興致缺缺,表示知道的敷衍一聲。
哦?就這樣?古玄風瞪著她,不敢相信她的反應會這麼奇怪,居然沒興奮的大叫,也沒露出半點愛慕的眼神,反而當他是瘟神般,站得離他遠遠的,然更氣人的是她的表情,不僅有厭惡的成份,還有更多的鄙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