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丁潔兒
「還說你不怕我?」何欽挖苦她。高大的身軀輕而易舉的便把桑羽文逼貼向路旁的屋牆上。
「你想幹什麼?」背抵冰冷的水泥牆,寒意籠上她整個心房,她有個很不祥的預感。
「不想幹什麼,只想和你敘敘舊罷了。」何欽努努嘴,示意桑羽文進他的轎車。
「敘舊!我們沒那麼好的交情。」她拒絕得徹底。
「這樣啊!」何欽不懷好意的拉長尾音。「或者,我該再找你的男朋友敘舊一番。」
桑羽文臉色刷地一片白,她早該料到……
「唉——可憐喲,看來你的男朋友大概得在醫院待一輩子了。要死不死的躺在病床上一輩子,噴噴噴,要是我的話乾脆早死早超生。」何欽一副菩薩心腸的惋惜道。
「你是魔鬼。天該誅你、滅你,讓你下阿鼻地獄永不超生。」她氣憤的指控他。她一直懷疑大個兒只是代罪羔羊,只是好巧不巧的那天送她回公寓被這幫惡棍盯上了。無端端的惹來一身傷痛,教她往後該如何還這債。
「是嗎?」何欽懶懶的抬頭仰望天際,「我倒覺得上天還滿眷顧我的。只是……」他收回目光轉移向巷口那票小太保身上,「我的那群小弟根本是白幹了一次架,你的那個男朋友還好整以暇的每天和你共進午餐,對吧!」
桑羽文的腦子拚命拉警報,亂跳個不停的心跟著亂了節拍。她該怎麼辦才好?他明明白白的暗示她他已經盯上了袁暮青,她的一舉一動都關係著袁暮青的生命安危。
「我才沒有什麼男朋友。」她矢口否認,不想袁暮青為了她而有所閃失。
「學生會長的來頭可不小,難道你還不滿足?」何欽完全洞悉桑羽文的心思,偏還好興致的和她抬槓。
猛地倒吸一口氣,桑羽文偏裝出來的冷靜在這瞬間消失殆盡。「何欽——」她話還沒出口,何欽便搶了她的下文。
「想求我放過你的男朋友?行,看你拿什麼跟我交換他的命。」何欽趾高氣揚的踱回他的轎車旁,如今他勝券在握,桑羽文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而且他諒她也不敢逃,她若是逃了,袁暮青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我並沒有欠你什麼。」潛意識的,她就是不齒對他妥協。
「我知道,但是你父親欠我那筆錢……」他起了個頭便噤了口。
「我會想辦法盡快還你。」
「要是還得起你早就還了。」他一句話道破她的無能為力。
「給我一點時間……」
「我給的時間已經夠長了,喂,大概有五、六年了吧。這些年來你連利息都還不起了,你哪有資格拿錢跟我做交換的條件,再說欠債還錢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這並不算額外的條件吧。」他就是想逼得她走頭無路。
「那是因為你高額的利息竟然比……」
「你情我願的事怎能怪我貪心?借據可是你父親親手簽名蓋章的,我並沒有強迫他。再說,我何時逼你們還錢了?我對你們桑家還不夠義氣嗎?」顛倒黑白的事從他嘴裡說出來竟成了莫大的恩惠。
「全是虛情假意。義氣?呸!如果你的眼裡有這兩個字早該還我們桑家安寧了。」她忍不住回嘴道。
「就算是虛情假意你又能奈我何?」
「何欽,你到底想怎樣?」桑羽文惱了。他東拉西扯的到最後還是不肯給她一條明路。
「我想怎樣你一直都很清楚的,不是嗎?」他笑得好放肆。原本他以為她這一逃,只怕已逃到天涯海角了,想不到竟近在咫尺罷了。
「無恥的人渣。」她氣得只差沒在他小人得志的臉上吐上一口痰。
「無所謂。」他聳聳肩,伸手打開後車門,然後朝她做個請進的手勢。「電視劇裡不是常做嗎?演大反派的人總是從頭得意到戲終前的那一刻。」
「最後會死無葬身之地。」桑羽文惡狠狠的詛咒他。
「那已是百年之後的事,誰在乎。」何欽根本不把她的詛咒放在心上。再次朝車內努嘴,他好整以暇的將手肘擱放在車門板上頭等著她自投羅網。
這個無恥的下三濫,桑羽文恨不得一刀捅死他算了;但是為了眼前這個卑劣小人而入獄似乎太不划算。她只能挑高秀眉狠狠的怒瞪他聊表心中的不齒與不屑。
「上車吧,這麼喜歡看我,以後讓你看個夠。」他完全不把她殺人的眸光放在眼裡。
她見了鬼才會上他的車!桑羽文冷哼一聲。
今晚的形勢對她是不利,但休想她乖乖的聽命於他。何況何欽已盯上了袁暮青,她拚死也得盡快聯絡上袁暮青,讓他多加防範這幫小人。既然她無力讓自己拒絕他洶湧澎湃的感情,那麼事到如今,她只能與他並肩抵禦外敵。何況袁暮青那不輕易放棄的執拗個性決不可能容許她臨陣退縮,他那不齒與卑劣小人為伍的正義感也絕不可能允許她對惡勢力屈服。
她緩慢移動腳步,看似妥協於形勢,然而下一秒她小小的身影像離弦的弓箭,咻地直衝向巷口的另一頭。既然巷口堵著一群小太保,那麼她唯一的生路便是巷口的另一端。她在心底打量著,但往往事與願違。
也許是太過驚慌,或者是方才被轎車大燈照花了雙眼,她竟然沒發現這是條死巷!難怪何欽見她拔腿而跑的時候神情依舊那麼篤定,那麼有恃無恐。
她險些軟了腳,困難的穩下自己搖擺虛脫的身形,僅剩的一點希望全然落了空。
何欽還是維持著他原有的姿勢,只是唇角的邪笑更濃更深了。「過來吧。除非你有穿牆而過的超能力,否則今晚你是插翅難飛了。」
「你休想。」明知大勢已去,但桑羽文仍然不死心。她的眸光穿越何欽的所在點直落在巷口那伙小太保的身上。
何欽順著她的視線後轉回頭,「你認為你有可能在他們的封鎖下逃脫嗎?別傻了,乖乖的上車吧,聽話點,我保證不會弄痛你。」
「你……什麼意思?」她心下一驚。
「你這個笨問題已經問第二次了。」
她當然知道答案,只是……她不想也不願。她的身與心只願忠於那個獨一無二的人——袁暮青。
「你如果敢亂來,我要叫了。」她威脅道。
「叫呀!我倒想看看誰有那個膽量敢出面插手。」桑羽文又未免太小看他的部署能力了。
天!她忘了在何欽的眼裡是沒有法治的。為了今晚的貓捉老鼠遊戲,想必這附近的住家早就被何欽的手下一一點名威脅過了。
這下可好,他把她的外援給斷了,也就是說她只能靠自己。
而何欽原本就淺薄的耐性似乎也已掏盡了,他邁步向前,打算為今晚的勞師動眾籌取應得的「酬勞」。
桑羽文抵著牆困難的閃躲,可憐的她好似籠中受了驚嚇的小鳥,奮力振翅,撞得頭破血流,卻依然飛不出困身的彈丸之地。
幾番交手,何欽不太費力的攫住她的雙肩。「瞧你瘦巴巴的沒幾兩肉,幹架的招式卻擺得滿有那回事兒的。」不用猜也知道她的拳腳功夫是袁暮青那小子教她的,看來是他小看了姓袁的那小子,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教出她還算不錯的身手,可見袁暮青也不是省油的燈。
桑羽文猶做困獸之鬥,她握緊雙拳奮力抵抗,「欠債大不了還錢,你要是亂來,我會上警句控告你。」
「嘖嘖嘖!這句話怎麼這麼耳熟!好像之前每一個被我霸王硬上弓的女孩都會撂出這句威脅,但是現在她們可是一個個對我百依百順,只要我一個眼神,她們都會自動脫光衣服等在床上。而你,也不可能成為例外。」
「呸!」桑羽文不客氣的反駁他一口痰。
來不及閃躲的側臉意外的中了彩,何欽忿忿的抬高肩膀用衣料抹去痰沫,然後一巴掌狠狠的揮在桑羽文白皙蒼白的臉頰。「臭娘兒們,你以為你是誰?惹惱了我何欽往後你沒好日子過了。」
他拽住她的頭髮,連拖帶拉的將她扯往轎車處。
「放手!你這該死的王八蛋!」她踢他的小腿,抓住他的手臂,甚至企圖咬他,卻儘是無謂的掙扎。
她被丟進轎車的後座;何欽一個身軀在下一秒便竄進來,她抬腿踢向他的要害,趁何欽縮身迴避的同時逃向左前座,方向盤一握,排擋桿也不知打向哪個位置,油門一踩,車子筆直的向前疾衝而去……
身子半掛在車門外的何欽險些成了輪下冤魂。狼狽爬起後他氣急敗壞的打算吆喝他的手下攔阻桑羽文,卻只見他那群嘍囉早已七橫八豎的躺在馬路上哀叫連連。
煮熟的鴨子都能飛了,甚至還賠上自己的進口房車,短短時日,桑羽文竟靈巧俐落到這般程度,再假以時日,只怕他連她的衣擺都碰不到了。
今天落得如此難堪,追根究底全是那個姓袁的小子造成的,要不是他,他也不會賠了夫人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