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丁潔兒
「我等小衛來接我。」
「你的車壞了?」
「沒有。樓下的警衛說最近有幾個來路不明的人士常在這附近晃蕩,要大家留意門戶,最好別隻身夜歸。」
聞言桑羽文這才恍然大悟,之前劉喬葦的尖聲怪調其實是其來有自。「我還以為你的膽量夠大呢!」她揶揄道。
「我可不想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劉喬葦翻起慵懶的眼瞼白她一眼。「喝!我話可是傳到了,你自己小心謹慎機伶點。還有叫暮青別只顧著他的那群死黨,有空過來陪陪你,就算他要留下來過夜也無妨,我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成沒看見。」
「喬葦——」桑羽文羞惱萬分的喊道。
「放心,我不會要他付房租,不用大清早的躡手躡腳像賊兒般偷溜掉。」劉喬葦率性十足的宣言不諱。
嘎!桑羽文還一直以為那次袁暮青在她房裡過夜,直到清晨拂曉時刻才離去的事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劉喬葦早知悉了,而且還直截了當的拿出來揶揄她。
「喬葦,你很討厭耶……」捂著飛燙的雙頰,桑羽文羞哧的逃進自己的臥房,用棉被悶住自己。
老天!她沒臉見人了……
※※※
苦苦等了整整一夜,袁暮青破天荒的第一次失信於她,而且連個訊息也沒捎來。桑羽文頂了個貓熊似的黑眼圈一早便等在男生宿舍外,不知怎地,她從昨兒個夜裡眼皮就直跳,一顆心忐忑著就是靜不下來。
她站在宿舍外張望,自己似乎來得太早了,空蕩蕩的宿舍大門口只有薄金黃色的朝陽光影,忽明忽滅的追逐樹葉縫隙裡的陰影。
強忍下直搗「禁地」的衝動,她坐立難安的踱著方步兒。
「嘿!你不是一年級的桑羽文嗎?」單車上穿運動短衫的男同學特地拐到她的面前。
「早。」桑羽文點頭微笑。她和袁暮青都太過搶眼,所以通常是人家認得大名鼎鼎的她,而她根本搞不清對方是何方神聖,所以客套的幾句寒暄是她一貫的應對方式。
「你找袁學長嗎?」除此好像也沒有第二個可能性了。
桑羽文尷尬一笑。老實說她寧願默默的培養自己的戀情,而不是成為眾所矚目的談論焦點。如今,整座校區裡連教授們都知道她和袁暮青是一對兒的,那感覺好像自己是個透明體一般,旁人把你瞧得清清楚楚,連點隱私也沒有。
「他昨晚沒回宿舍。」
聞言,桑羽文的雙眸全擺上了疑惑,眨巴眨巴的直逼著男同學要下文答案。
「他在醫院……」
「出了什麼事?!」她的心臟幾乎要跳離胸口了。
「詳細情形我也不清楚。」道聽途說的消息全沒個準兒,而且光瞧桑羽文焦急的擔憂模樣,他還是別亂傳達的好。「應該沒什麼事,你別太慌張。」末了他還試著安撫她的情緒。
急匆匆的問明了醫院名稱,桑羽文拔腿就跑。擔心、憂慮、不安……如狂風巨濤排山倒海直把她淹沒吞噬。
一直以來,她都很清楚袁暮青在她心中的份量,但直到此刻,她才真正頓悟到自己對他的在乎甚至已超過她的生命。
此刻她的眼中沒有天,沒有地,對她狂吼而來的汽機車喇叭聲也喚不起她的注意力,她唯一的信念便是首奔向醫院,然後……
急匆匆的衝進醫院服務台,桑羽文語焉不詳的向服務員查詢袁暮青的「下落」。
「小姐,對不起,我們病房裡沒有這個人。」盯著電腦螢幕,服務人員滿臉的歉然。
「那……會不會還在急診室?」桑羽文心急如焚的追問。
「不如……你到急診室查問,也有可能是資料還沒送過來。」服務員提議道。瞧桑羽文刷白著小臉的無助模樣,服務員直覺得自己沒幫上忙真的好罪過。
匆匆丟下一聲謝,桑羽文小小的身影直奔急診處而去……
「護士小姐,請問……」在急診處走廊上胡亂抓了個護士小姐,桑羽文焦急開口。
「羽文——」
一聲急喚將桑羽文原本已狂亂了的心緒激到了最高點,她錯愕萬分的回頭,迎面大跨步而來的不正是她掛心不下的袁暮青嗎?
「真的是你!我還以為我眼花了呢!咦?你來醫院做什麼?」
方纔他從病房專業電梯出來時不經意的瞧見她的背影,儘管心中狐疑她不該在此時出現在醫院裡,但為了一解疑惑,他尾隨她的身影追來,知道急診處才確認的出口喚她。
「暮青——」顧不得身在公共場所,桑羽文乍見袁暮青出現在她面前時便迫不及待的衝上前緊緊挽住他。突地鬆懈了滿腔的焦慮與不安,她虛脫無力的險些穩不住腳步。
一向不輕易示人的淚水,在碰擊到袁暮青溫暖的胸膛後迅速的模糊了視線。
「怎麼了?!」她的淚教袁暮青亂了方寸,單手撐住虛軟無力的她,他著急的來回上下檢視她的身體,直到確定她安然無恙時才恢復他的冷靜。
她搖頭,撲簌簌的淚水掉得更凶。
「出了什麼事?」將她帶到角落出,他輕聲安慰並詢問道。交往也有一段時日,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淚。
「你……出了什麼事?」她胡亂抹著縱橫的淚水,哽哽咽咽的反問道。
「我?」袁暮青指指自己的鼻尖一臉的迷惑,隨即才頓悟到可能是誤會了。「你是不是跑到宿舍找我去了?」
「我一整個晚上都找不到你的人。」她委屈道,間接承認她對他的在意程度已到了無法控制的氾濫程度了。
「是我太粗心了,光忙著大哥二人的事忘了給你個電話。對不起。」
「那……」瞧他安然無恙,她一時語塞了。
「別人只告訴你我人在醫院,所以你以為我生病或受傷了是不是?」他抓下她把自己鼻頭揉得紅通通的小手,細心的用指腹抹去她殘存的淚痕。
「人家心急嘛。」她輕咬下唇,有些懊惱自己的急躁。
「傻丫頭。」明白感受到她濃烈的關懷,怎不教他為之動容?「我沒事,我還要照顧你一輩子,怎麼可以掛病號呢?」
「你還好興致逗我,我剛才真得嚇壞了。」他在她額際印了一吻。
「你取消我?!」她稍稍推開他,臉紅的將眸光瞟向四周。
「沒有。是你珍珠般的淚珠太珍貴,每掉一顆我就心疼不捨個老半天。」他捨不得她傷心落淚。
「你的嘴像塗蜂蜜似的,早說了你沒讀中文系真是浪費人才。」
她心底甜孜孜的。
「那怎行?!光憑我現在這樣子就已經很吃得開了,要是讓我更錦上添花的成了文武全才,那該是何等的光景啊?到時候一大票的女子粘著我不放,我光是應付她們就疲於奔命了,哪還有空閒同你卿卿我我?」他咧著嘴笑得好不得意。
「唉,別這麼自命不凡好嗎?」說真的,有時候她覺得他太心高氣傲了。
「我說的是事實。」
「受不了你。」桑羽文嗤他一聲。「你沒病沒痛跑來醫院做啥?」
「是大個兒啦。他昨兒個夜裡教幾個不良少年傷了。」他不免憤慨道,對那些成天無所事事,專以打架滋事過日子打發無聊的頹廢分子極度輕視。
「怎麼會?!傷得嚴不嚴重?他人呢?」
「傷了腳。幸好大個兒有點底子,換成不懂武藝的旁人搞不好一雙腿就廢了。」袁暮青義憤填膺的叨念著,恨不能把那些個滋惹事端的小子痛扁一番。
「老天——」桑羽文真的不敢置信,昨晚大個兒還意氣分發的載送她回公寓,想不到……
「既然你人來了,我先陪你到病房看大個兒,回頭再來要住院證明……」袁暮青兀自做著盤算。
「喔。」她隨口應道,自然而然的伴著袁暮青的腳步往病房方向踱去,心頭的不安卻沒有因為袁暮青伴在身邊而略減。
這整件事似乎另有玄機,大個兒不明不白的被人襲擊,傷了腳、住院……這些情節好像——似曾相識!
驀地,她打了個寒蟬,背脊竄起陣陣涼意,難不成是……甩甩頭揮去浮現腦海裡的猜測,希望只是她杞人憂天。
不自覺地,挽住他手臂的小手強佔似的加深了力道,好像生怕他會仍下她獨自一人面對失去他的相思與孤寂之苦。
感受到她的異樣,他狐疑的側過臉來瞅她。「怎麼了?」
「我……」她考慮這該不該告訴他那段前塵往事,讓他心裡有個底,單身一人時多防備點;卻又擔心他會不會怕多惹事端而……冷落了她,或者把大個兒受傷的責任全怪罪到她的私心隱瞞真相上。
「嗯?」他隨口逸出個字催促她。
「我擔心……」她還在措辭。
「擔心?放心吧,大個兒的腳不會有事,住幾天院後還是一樣的活蹦亂跳。」大個兒是在送她回公寓後的回程途中受傷的,也許她是為此掛意不下吧!他暗忖著。
「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是擔心你,往後你出入得小心提防點。別仗著自己的武藝便不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