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文 / 點心
「媽,明天我要帶瑩兒和我們全家正式見面。」他說出他的來意。
「真的,那大好了!」林雁興奮地說:「那你何時才要把她娶回家呢?」
施亞蒙笑著搖搖頭。「沒那麼快啦,這小妮子還不是很明白自己的情意,我想多給她幾個月的時間,弄清楚我在她心中的份量。」
林雁秀眉微蹙地睨著他,半晌才說:「亞蒙,我認為你應該離開瑩兒一段時間。」
施亞蒙睜大眼,不解其意。「我不懂?」
她歎口氣。「你沒聽過一句話:『思念總是在分手後。』離開一陣子,瑩兒的心意就會漸漸浮上來,那時,她才會明白自己的最愛。」這也是她的經驗談。
緊鎖的眉頭漸漸舒解開來,他開朗地笑。「對呀,我都沒想到這點!一個月後我將有美國行,我還暗自發愁呢!想不到這就是我感情上的轉機。」他撫掌,很是興奮。
「這期間就由我去探口風!」她又加上一句:「你最好不要常打電話給瑩兒,這樣子效果比較好。」
「我知道,媽,謝謝你。」
「傻話!我不幫你,幫誰?」她寵溺地道。
母子倆喜孜孜地計劃著明天的事宜。
***
天色逐漸暗了,街上的人潮明顯增加,行人神色匆勿,急赴夜的洗禮。
宋瑩兒領著他們進入茶藝館,客人比下午還多。
汪子民拿下眼鏡擦拭。「展朋,這家茶藝館裝潢滿優雅溫馨的。」
駱展朋含笑低頭凝視她。「如果你喜歡,以後我們可以常來。」他把她散在頰邊的秀髮掠向耳後,臉上充滿溫情。
她仰頭對他嫣然一笑。「我會記得你的承諾。」
宋瑩兒獨自走開,留下他倆竊竊私語。
古仲恩見到宋瑩兒,歡喜地迎上前去。「瑩兒,歡迎再次光臨。」
「嗨,老闆娘,我又來了!」宋瑩兒笑盈盈指向汪子民的方向。「我帶我的好朋友來和你認識。」
古仲恩順著她指的方向望過去,看到一對男女在聊天。「哦,我知道了,是我失散在人海中的親戚,對不對?」她戲謔。
「是呀,因為明天我們臨時有事,所以乾脆今晚就來。」
古仲恩遠遠看著那女孩的側面,有點眼熟的感覺。「那我們去見你朋友吧。」她很好奇,想看看這位女孩是誰。
宋瑩兒轉過身向汪子民招手。「子民,過來呀!」
汪子民戴上眼鏡轉向她,微笑點頭,和駱展朋一起走向宋瑩兒。
古仲恩站在宋瑩兒身後,當她見到那女孩面向她們時,她驚訝得倒抽一口氣,身子搖搖欲墜,她伸手按住桌子才能穩住身子,淚水迅速湧上眼眶。她大驚喜了,尋找多年的女兒,此刻卻意外地站在她店裡!
「瑩兒,你要介紹的人呢?」汪子民留意四周,沒有一個和她神似的人影,最奇怪的是吧檯上有一位中年男士猛盯著她瞧,眼中有詫異和疑惑。
「瑩兒,我也等不及想看看對方呢!」駱展朋親暱地攬著汪子民的肩胛。
宋瑩兒笑著閃到一邊。「喏!她就在我背後!」她做出一個「請看」的手勢,她意料汪子民一定會很驚訝有人和她很相似,所以她笑著注視這應是意料中的結果。
汪子民笑宋瑩兒的調皮,她笑著望向宋瑩兒背後的「她」……
瞬時,汪子民的笑容僵住了,臉色泛白,不發一語地瞪著眼前的女人。
古仲恩流著淚,帶著驚喜的笑容。「子民,我找你找得好苦!」她伸手欲拉汪子民的手,卻被她閃過。
汪子民帶著恨恨的眼光說:「我不認識你!」她絕做的表情給人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子民,請你原諒我,我會補償你的!」她哭訴。
宋瑩兒被這意料之外的情節給弄傻眼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駱展朋也很意外,這位婦人和民民是什麼樣的關係呢?民民說她是孤兒,而這婦人的態度卻像是——母親。
古仲恩踉蹌地走上前,汪子民後退著。「子民,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呢?你不能把全部的過錯都加在我身上,請你原諒我一時的自私,我會加倍補償你的。」她哀求道。
汪子民逐漸後退,臉上凝結冰霜。「哼,補償!你沒辦法彌補你以往的過錯,傷害已造成,你要如何彌補呢?除非你能讓時光倒流!」她的心好痛、好痛,為自己悲哀、可憐。「我告訴你,我恨你!恨你!」她大叫。
汪子民猛轉過身衝出去,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子民!」古仲恩淒厲大叫,掩臉痛哭。
駱展朋表情凝重地追出去,深怕汪子民一不小心有什麼閃失。
宋瑩兒站在中間,不知如何是好,躊躇著要不要追上去,想追又見老闆娘哭得這麼傷心,她又不忍心棄她不顧,唉!該怎麼做才恰當呢?
她望向門外又看看老闆娘,罷了!子民有駱大哥照顧,她可以放心,先把這混亂的情形搞清楚再說,她思忖著。
中年男士從吧檯走出來,對著看熱鬧的客人說了幾句道歉的話,並且請他們離去。
客人走光了,他拉下鐵門暫停營業,帶著遺憾的神情走向古仲恩。古仲恩投進他懷裡嚎啕大哭。
宋瑩兒狐疑地盯著他,他知道她的懷疑,解釋著:「我是仲恩的老公廖國輝。」
宋瑩兒點點頭,伸手揮舞著。「那你可否將這一團紊亂告訴我?」她歎氣。「我被這一連串意外搞糊塗了。」
廖國輝帶著無奈的表情說:「唉,說來話長!宋小姐請坐。」他把古仲恩安置在椅子上,她的神情漸漸恢復平靜了。
宋瑩兒坐在他們對面,眨著大眼睛,聆聽他的敘述。
「從你們一進門我就注意到子民,一開始我只覺得很面熟,漸漸地,我才想起她就是仲恩的大女兒。」他見宋瑩兒詢問的眼光,才想到自己語焉不詳。「應該說是仲恩和她前夫所生的女兒。這幾年來,我和仲恩一直打探她的下落,可惜都沒消息;這次卻在你的穿針引線下,讓子民出現在我們面前。」
宋瑩兒蹙著眉頭。「如果事情不過是這麼簡單,子民是個明理的女孩,怎會只因父母離婚就痛恨她母親呢?」
廖國輝看出她的疑惑,卻無法開口解釋這箇中情由,畢竟他也是這事件中的始作俑者之一。
古仲恩深吸一口氣,按住他的手。「由我來說吧!」他注視她一會兒,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她帶著後悔、贖罪的口吻說:「我先生說的是大概。整件事情起源於我和我前夫的感情並不好,我們分居期間又各自交往異性;那時,我和國輝相遇了,彼此的喜好都相同,於是有著相見恨晚的感覺。離婚後,我嫁給國輝,小孩歸我前夫,那時子民已經五歲了。」她停頓下來。
宋瑩兒從他們眼中看到愧疚。「後來呢?」
「我結婚三個月後,子民的爸爸也再婚了,可是他的妻子不願有子民的存在,他不得已,只好把子民送到我那兒,要求由我撫養。」她幽幽地道:「人性是自私的,新婚期間,我也希望能擁有兩人世界,於是我們便吵起來了。當時,我失去理智,忘記子民是個早熟的孩子,她知道我們在吵些什麼!那時的情景,我還記得子民睜著一雙大眼睛,驚惶地縮在牆角……」她因回憶而痛苦地閉上眼睛,這情景無時無刻腐蝕著她的心。她太殘忍了,竟然在子民幼小的心靈上烙上這殘酷的事實——父母親不要她!
廖國輝見古仲恩痛苦的神情,不忍心讓她再訴說以往,他接續道:「應該說是我要求仲恩放棄小孩的。我承認我不是個度量大的男人,我可以接受仲恩離婚的事實,卻無法接受那孩子,那會提醒我仲恩曾屬於別的男人。」他苦笑,神情頗為無奈。「子民就像皮球一樣,被我們兩家踢過來、踢過去。直到她祖母將她領養,這事件才告一段落。」
宋瑩兒聽到這裡非常氣憤,血脈賁張。這兩對夫婦太自私自利了,她鄙夷地看著他們。「你們真是太殘忍了!」她忍不住說出口:「我不想再聽了,我很後悔我的莽撞使子民的心再度受傷!」
廖國輝夫婦被宋瑩兒像利劍的眼光剌到,瑟縮了一下。
宋瑩兒站起來,轉身欲離去時,聽到古仲恩顫抖的語音。
「瑩兒,請你告訴我子民落腳何處,我真心想對她彌補我的過錯!」她擦著淚水,廖國輝眸中也泛著霧氣。
宋瑩兒側過頭瞄他們一眼,見她哀怨的神情,宋瑩兒心軟了,她氣自己心軟、沒用,她應該不理睬他們,可是她硬不下這心腸。
她又坐下來,不悅地瞅著他們。「那你說,為什麼現在又想要找子民呢?當初的遺棄,今日為何又會改變初衷呢?」她咄咄逼人。
廖國輝夫婦羞愧得無地自容,古仲恩吶吶地說:「我婚後又連生兩個兒子,對子民的思念日益增加;我好想有個女兒,我徵得國輝的同意,想去接子民回家,可是子民不認我!她恨我,那怨恨的眼神令我心驚,那時子民已經九歲了,四年的時間改變了一切,包括子民對我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