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愛翻紐約天

第9頁 文 / 滴滴

    「瑞凡?」蕾秋的嬌顏突然湊上前來,嚇得瑞凡差點跌下椅子。

    「對不起。」

    他總算回神了,暗自擔憂她早把他癡凝著她的入迷蠢樣淨收眼底。這下完了。她肯定認為他是個輕浮的傻瓜蛋,說不定現在正打算掀桌子走人呢,這可不得了。

    「你不大專心耶!想什麼?該不會是女朋友吧?」她開口取笑他,好像一點也不介意他在與她對話時,靈魂竟然半途開溜的失態行為。

    他急著澄清:「女朋友?我沒有女朋友。」

    她聞言,右手極度慵懶托腮,上身稍微前傾,V領下的雪白肌膚一覽無遺,微啟嬌唇低問:「那……男朋友呢?」

    瑞凡不禁倒退椅腳兩步,一方面防止自己當場噴鼻血造成二度失態,另一方面則是被她直接探人隱私的問題嚇到。什麼呀!他沒女朋友就該有一個男朋友嗎?難不成他長得就是一副欠人來愛的模樣嗎?

    瑞凡覺得自己有必要回家對著鏡子仔細端詳容貌一番,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他的性傾向遭人正面質疑了。

    「我不是同性戀。」他苦笑,算不清今年度這是第幾次說這句話了。

    他的這句宣言像一把利剪,切斷她上身的線頭,她突然渾身無力地趴在桌子上,雙肩顫抖小聲說道:「對不起,問了這麼一個失禮的問題。」

    瑞凡不明白蕾秋為何一下子變得如此沮喪,他當然沒遺漏她藏在手臂下的半隻眼眸隱約有淚。

    她哭了,為什麼?

    「蕾秋,你不要緊吧?」她難道這麼希望他愛男人呀?瑞凡心底有一百個不懂。

    她按著額角,緩緩昂起臉抬起眼瞼,兩扇長睫毛上還掛著未風乾的淚珠。「不礙事,我偶爾會這麼發作,嚇著你了,不好意思。」

    「真巧,我偶爾也會這樣發作,好加速排除昨晚喝過頭的啤酒。」

    她唇線上揚,顯示他的俏皮話至少有那麼一丁點作用。

    「很開心認識你,瑞凡,歡迎你到紐約來。」蕾秋臨走前將話含在唇角,再湊到他耳邊輕聲吐露,旋即轉身離去,只留下一抹淡淡幽香,與瑞凡一同駐足在紐約初秋的街頭。

    第三章

    完全不去理會台灣那邊可能因為他們兄妹倆的行蹤成謎而天下大亂的嚴重後果,夏瑞凡和夏畔寧一個樓上一個樓下的落入紐約的一級貧民窟裡,悠悠哉哉的準備展開全新的生活。

    It'sabrand-newstart.畔寧在日記的第一頁寫下這個句子。

    她搖著筆桿,神情愉悅的寫著字,飛揚的字句一下子填滿了空白的書頁。她順手翻到下一頁,握在手上的筆卻再也捉不住了,直直落在地板上。

    「為什麼?」她的眼淚沒控制的落了下來,像夏日午後的一陣雨,那樣毫不保留的揮灑。

    扉頁上一幀小小的相片貼紙是惹得畔寧傷心落淚的禍首。從前她與他,笑得那樣甜。

    原來他們曾經將手緊緊牽著,如此把握、如此篤定,想該是一生不離不棄,萬萬料想不到,要鬆開緊握的手,竟是這樣輕而易舉。原來世間的距離,遠遠勝過他們的真心約定。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夠資格和你在一起。」

    自那一日起,他再也不肯正眼凝視她,連最終說再見的時刻,他依然沒有抬起臉來,否則他將會知道她預備將一生的淚水都在這一刻哭盡,失去了他,她再也不懂得笑了。

    「我不懂,難道我是誰真的有那麼重要嗎?我還是我,你的畔寧,那個坐在你的摩托車後座嚇得緊緊摟住你的腰直尖叫的膽小鬼,那個把你的報告拿來折紙飛機玩害你差點被炒魷魚的搗蛋鬼,那個趁你睡著之後偷偷將你的頭髮剃得亂七八糟還自以為賢慧的傻瓜蛋,那個被你載到山頂上頭一次見識滿天星星美景而感動得一塌糊塗想都不想就點頭答應你的求婚的……」

    「不要說了!」他堅決打斷她回憶美好往事。「一切都過去了,你我都把彼此徹底忘了吧!我們……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四個字就將一切帶過,畔寧怎麼也無法接受,她心中暗自規劃未來甜蜜的藍圖,再也沒有落實的一天了。

    她的眼淚止不住,可是他卻看不見,他不會再看她一眼,枉顧他們愛的深淺。

    「我想……我該把婚戒還給你吧?還有你屋子的鑰匙,我放在那裡的一些CD和書,也該拿走。」畔寧不明白自己已是如此柔腸寸斷,怎還有力氣站在這裡心平氣和與他談論著這樣的瑣事。

    「找個我不在的時間,你把東西搬一搬吧!」

    「那……就這樣了。」她隨口訂了一個時間。

    「嗯,就這樣。」

    想不到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結束時卻是這樣虎頭蛇尾,令人傷心。

    ☆☆☆

    「啊啊,一大早有熱水可以沖澡真是一件幸福至極的事。」碧姬渾身濕漉漉地由對門公共浴室走了進來,沿路滴著水也絲毫不在意,只罩了一件短T恤,和全裸沒什麼兩樣。

    她大剌剌地把水往畔寧的身上灑:「下雨了,下雨了,哈哈哈……」

    哀傷的情緒完全被碧姬打斷,畔寧幽幽闔上日記,告誡自己再也不許掉眼淚了,她來紐約不就是為了學習去過沒有他的日子嗎?她要當真把他忘了,她不要作愛情裡單方面被遺忘的可憐蟲。

    男人對愛情往往沒有女人來得堅定,為了前途而捨棄一段愛戀,是多數事業有成的男子年少懵懂時必經的一條道路。畔寧現在懂得這條鐵則了,她不再癡心妄想愛情勝於一切,更不再奢望會有一個人真心愛著她,無論她的身份是不是叱吒東亞商場的夏氏集團千金。

    大小姐。她的他竟然這樣稱謂她,簡直令她寒心。

    枉顧畔寧的低眉歎息,碧姬恣意甩著身上的水滴殃及畔寧,害她一下子濕了整頭整身。

    「過癮,過癮!」碧姬玩累了,逕自跑到廚房拿出一大瓶冰水,咕嚕咕嚕灌個飽,一抬眼看見畔寧。「咦?你怎麼全濕了?好端端坐在窗邊也會有事,外面又沒下雨,真是奇怪。」

    還問呢,也不曉得是誰闖的禍。畔寧不由得嘴邊嘀嘀咕咕。

    「你在碎碎念些什麼?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去洗個澡吧!」

    「不必了,我昨晚才洗過。」才說完,一口水便直直噴在她臉上,讓畔寧眼睛都睜不開。

    碧姬忙用T恤抹她的臉:「對不起,一口水梗在喉嚨裡,不吐出來的話,我肯定翹辮子。」畔寧揮開她的手,自己抹掉眼皮上的水珠,此舉意外讓她察覺眼下的酸澀疼痛。天啊!一定是剛才痛哭的後遺症,她的眼睛肯定紅腫得不像話,莫非碧姬看見了?

    「我看這下子你不去洗澡都不行了,不然整天下來臉上都還有我的味道耶!多髒。」碧姬一面說一面將畔寧推往浴室去,隨手扔了幾件衣物、毛巾給她,然後便把浴室的門由外頭緊緊扣住。

    「開門!碧姬,放我出去!」

    「你好好洗,慢慢洗,把所有晦氣、不愉快都洗掉,我才放你出來。」

    聽到碧姬這句話,畔寧整個人垮下來,她停下敲門的動作,不再試圖反抗了。原來,她的每一滴眼淚,碧姬都看到了。

    扭開蓮蓬頭,讓粒粒飽滿的水珠落在她臉上,畔寧閉上眼睛,不再多想。

    然後,她聽見碧姬的音響開始流洩出現代樂大師李格第的匈牙利搖滾,那一顆顆充滿未來感的音符毫不客氣地填住她的耳朵,不留一丁點空隙。

    雖然這樣的機械音樂極度不協調,卻意外地使她在沉浸哀痛多時之後,這一刻裡,竟然感到解脫。

    這感覺一如前衛紐約給她的,一種違和的安慰。

    ☆☆☆

    來紐約之後,瑞凡從來沒像昨晚一樣睡得這麼香甜過,他緩緩睜開眼睛,卻一點都不想起床。

    昨晚他閒散地慢慢踱步回家,一路上滿腦子都在回味著蕾秋甜美笑臉的殘像,還有她迷人的幽香。整個夜晚,他孤獨抱著軟綿綿的大枕頭在夢裡與她幽會,他們親吻、熱戀,然而到了最後,她卻落下令人不解的眼淚……

    瑞凡於是醒了過來,除了她的淚水之外,昨夜的一切都美好得令人不敢相信,真希望永遠都不要醒來。

    美好的早晨,他差點要錯覺以為自己已經逃過大哥的終極追捕令,而安然回到洛杉磯的家中了。

    直到那駭人的不協調音符衝過屋頂刺進他的耳膜,他才驀然驚醒。哎,他原來還在紐約,樓下還住著他的頭號剋星——那個潑辣古怪的碧姬。

    聽聽這是什麼東東?他知道是李格第,可是他實在搞不懂現代樂,至少他認為一大早就接收這樣的節奏太有助於神經衰竭了。

    「有一天我一定要有一台自己的音響。」瑞凡不情願地起床,一面穿衣服一面喃喃許下這個很沒前途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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