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滴滴
該死!她昨晚穿的明明是件露肩小洋裝,他怎會瞎了眼沒注意到,居然還在她頸子上放任激情?拜託!這傢伙不會以為她能在完事後神奇地變出一件高領衫來遮羞吧?真是混帳該死的粗心男人!
夜遙坐在床沿歎息,瞥見床邊桌几上麥克風下壓著一張小字條,她隨手抽來一看,原來是那混帳男人留下的手機號碼。
呸!說什麼「謝謝」、「再聯絡」,全是鬼話連篇!她就不信她當真再度出現他面前時,他不嚇得臉色發青才怪。
夜遙想都不想,隨手便將字條揉成紙團拋到腦後。
不開心的時候就要力圖振作,夜遙抄起麥克風,決定好好利用愛情賓館附帶的娛樂設施——卡拉OK盡情歡唱。房間都已經開了,昨晚沒機會開開嗓,起碼今天離開前務必享受一下,不然多可惜呀。
「無邪氣的笑臉,兩頰清淺的雀斑,那都是我永遠逝去的昨天……」夜遙扯開嗓門,又歌又舞,像有一盞聚光燈打在她身上一樣,情緒百分百投入。
不過,撐不到半個鐘頭,她就厭倦了……
「好無聊,一個人唱歌……」
遇到冷場的時候,就是淺川香織現身的最佳時機,夜遙立刻不假思索撥了一通電話——
「有好玩的,你來不來?對了,順便替我帶一套有高領子的衣服。別問那麼多,你來了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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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的門「碰」地一聲被踹開來,細嫩拔尖的嗓音旋即以超高頻率竄進夜遙的耳膜:「喵……性感小野貓來嘍!」
聽到這種只有卡通裡才可能出現的超齡稚嫩童音,夜遙用膝蓋都能肯定是她的怪獸好友——淺川香織,大駕光臨了。
夜遙抬起手腕看表。哇,她電話掛上不過十五分鐘,這女人就出現,這未免太神了吧?
更神的是,她甚至沒有告訴香織賓館的名稱。昨晚迷迷糊糊被人家帶進來,連最重要的床事都毫無印象,哪可能曉得這賓館是什麼名來著?
「你怎麼找到這裡?」別說她剛巧有一個小叮羲滲咿_任意門。
「那還不簡單,你不是跟我提起過麥克風上面有一枚好可愛的粉紅桃子標記嗎?光憑這句話,我就已經百分百確定你一定是在新宿的『BabyPeach』總店了。因為如果是在澀谷或者銀座的分店的話,麥克風上面的桃子絕對不是粉紅色,而是鵝黃色,所以你準是在新宿沒錯。」一進門就浪費口水講這麼多有的沒的,香織於是打開冰箱,自己開了一罐啤酒喝個痛快。
夜遙佩服得直搖頭。覺得自己雖然哈日成癮,甚至還遠渡重洋,就為了吸一口日本的空氣,儘管如此,骨子裡的民族性硬是根深蒂固得沒法改,她自覺絕不可能像日本人一樣這麼容易患上偏執症;就像方才香織那種剖析愛情賓館的認真語氣,簡直是電視冠軍的某某通鬼上身,只差沒激動地按鈴搶答罷了。
說實話,假若有個愛情賓館通的比賽,夜遙肯定毫不猶疑地力薦香織去勇奪后冠。
「聽你的口氣,好像去過不少家愛情賓館?」夜遙忍不住取笑她。
香織擺擺手,貌似謙虛,實則炫耀。「整個東京都的愛情賓館不敢說都去過啦,有些不入流的,我連經過都嫌可恥,但是起碼現在最流行的幾家,我都親身體驗過了。每家的特色不盡相同,端看個人喜好,因為他們的服務品質實在是無可挑剔的。」
「有啥不同特色?還不都是一樣,一張床、一個浴室,外加一台卡拉OK。」夜遙不懂,只是一個過夜的地方,還有啥花招可以拿來當作同業競爭的利器?
香織神秘兮兮地搖著手指頭。
「不不不,如果你是這麼認為,那你就實在太天真了,寶貝。」她說完,起身步至床頭櫃拉開抽屜,拎起一片小鋁箔袋:「像這家『寶貝桃』就提供客人法國進口的水果香味保險套,還有室內香氛輔助情趣;到了『深夜』更有豪華游泳池和三溫暖,以及令人激賞的換房服務。」
「換房服務?」夜遙不懂。睡覺就睡覺,為什麼要換房?
「哎呀,你不知道,有些人上了床之後就翻臉不認人,彼此睡在同一張床,甚至同一個房間都覺得尷尬討厭,這時他們就可以在上床後要求將雙人房換成兩間單人房。不另加價的哦!我個人就覺得這項服務很棒,你想想,明明做完之後兩個人都累得要命,恨不得能狠狠睡上個三天三夜,偏偏身邊還躺了根本稱不上認識的傢伙,你說,這教人如何能夠安心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這樣不是太無情了嗎?」雖然夜遙覺得自己也沒啥資格說人家,但是至少她沒在上完之後就把對方一腳踢開。事實上,她還睡到天光亮,連人家什麼時候離開都不知道咧!
「要期待愛情就別傻得尋找一夜情!妄想在一夜情裡得到愛情的人,簡直是蠢得沒藥救了。」香織的話總是一針見血。
「不能說找不到,只是很少而已。」夜遙撇撇嘴。
「女人就是這麼癡心浪漫,才會把自己搞得如此淒慘落魄,醒醒吧!」香織修長的指甲毫不客氣地戳在夜遙的眉心上。「寶貝,別做夢啦!」
夜遙捂著被戳紅的眉心,向後閃躲,「連做夢你都要管?那你管不管我和誰上床?」
「床可以多上,夢可不能多做,太浪漫的遐想有礙身心健康,我最受不了被浪漫荼毒、搞得整顆腦袋都變成粉紅色的純情花癡女了。那種女人的下場,不是被男人的甜言蜜語輕易拐走,然後用完就丟;再不然就是落入戀童癖怪老頭的魔掌,一夜之間夢醒心碎。」
由一臉甜美可人的香織嘴裡吐出這串犀利的言語,夜遙不禁要為未來的日本男人捏一把冷汗。可以想像新一代女孩如果個個都像香織一樣,那麼男人的苦日子就實在不遠了。
「時下援助交際這麼發達,我看有閒像我一樣做粉紅色白日夢的人也不多,你就別瞎操心了。對了,我要的衣服,你帶來了沒有?」
香織由手袋裡拎出一條圍巾,一臉惡作劇的促狹。「高領衫不該在夏天出現,只有這個,你要不要?」
夜遙一臉愕然地盯著她手上那條圍巾,直眨著眼。高領衫的確不適合暑夏,但是憑什麼她就認為圍巾該在燥熱的夏季出現?
一手扯過圍巾,夜遙此刻真有一股狠狠地將圍巾勒在香織纖細的頸子上的衝動。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大熱天的,我身上穿著細肩帶洋裝,脖子上卻掛一條毛海圍巾走在街上,請問你,有幾個人可能不認為我的脖子上有東西?」夜遙不悅地揮舞手裡的圍巾。這簡直是在昭告全世界她的脖子上有不堪入目的吻痕呀!
「愛就要大膽表現出來呀!」真是標準的香織式回答。
「算你狠,你給我記住!」這女人就不要被她捉到小辮子,否則她肯定加十倍奉還。
儘管心底百般不願,最終夜遙還是在頸子纏上香織帶來的毛海大圍巾,誰教她別無選擇地總得從這個地方走出去呢?圍著一捆粗厚毛織維總比一絲不掛來得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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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賴嘛!夜遙,你簡直像個超級巨星耶,你看,滿街的人都對你行注目禮耶!」香織輕鬆地甩著兩條手臂,一邊逛大街一邊不忘調侃夜遙兩句。
今天巧逢假日,表參道上人潮洶湧,其中不乏眾多花稍、時髦、奇裝異服打扮的新新人類;無論是將頭髮染得五顏六色、在臉上穿刺數十個大小洞、剃去半邊頭的前衛勁爆視覺派,或者打翻粉嫩調色盤的小甜甜一族,又或者將改良式和服隨意往身上披掛、足蹬七彩大頭靴的日產辣妹,全被夜遙一張素淨得嚇死人的臭臉和她脖子上纏著一條長得拖到地上好沿途清潔市容的黑絨毛海圍巾,以及皺得像用一百度高溫的蒸氣熨斗都燙不平整的粉桃紅色洋裝給比了下去。
「你給我走快一點!我真恨不得現在就鑽進你的店裡,扯下這一身見鬼的裝扮!」
平常走習慣的路,今天怎麼覺得該死的長,好像怎麼走都走不完似的可惡透頂!若是現在夜遙手上有顆手榴彈的話,她肯定毫不遲疑拉開保險栓,丟往前方表參道上壅塞的人群裡去,好殺出一條血路來。
從南青山一帶羅列的高檔服飾店,轉個彎走進有東京香榭大道之稱的表參道,再直直往下走便可到達散發年輕熱力的原宿,再走到底,就是日本人除夕夜時的聚集參拜地點——明治神宮了。
「走過頭了吧?你的店不是從這條巷子進去嗎?」夜遙停住腳步,眼睜睜看著香織從她面前輕快掠過。
表參道的巷子像個令人驚喜的百寶箱,小巷裡藏著許多規模不大卻充滿獨特風格創意的個性小店,令人眼睛為之一亮,懷著挖寶的新鮮心情前往,保證不虛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