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鄧婉玲
他恨,每當他讀到這段歷史,他的心便湧起更深更濃的恨意。只要他再遇天女越,他一定殺無赦!
有多深的愛,便有多深的恨。
他曾嘲笑自己是蚩尤轉世,前世的蚩尤雖英雄,但卻逃不過一個情字。他的前生就是毀在一個女人手上,他今世又豈容再有此過失?
姜比邪搖一搖頭,以期把眼前的幻覺摔掉。不!她不是,她不會是天女魃。轉世之說純屬荒謬,他不是蚩尤,她也不是天女,這時空不對,一切的一切都不對。
「妖女,你還敢欺騙國王嗎?」姜比邪旁邊走出剛才向舒絳射出銀光的男人,他舉手又向舒絳射出銀光。
「不!」姜子瑜衝過來,想阻止那名男人。
「你是誰?」姜子瑜抓住男人的手,厲聲責問。
「我只是一名遊民,叫努爾。從柳葉城來到這兒,哈大人請我來讓國王看清這妖女的真面目。」努爾被姜子瑜制服,伏在地上道。
舒絳周圍變換著五彩之光,她體內的白光把那些彩光隔開,她被包圍在那些光環之內。她動不了,她被緊緊包圍。
她是天女,她是魃,她看到自己在千百年的歲月裡,孤獨地渡過,她看到自己祈求上蒼讓她到蚩尤的身邊,只為救贖自己的靈魂,只為贖回那罪過。
姜比邪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他心的一角被痛苦咀嚼吞噬,他看見那漫漫鋒火,鋒火之中天女把濃霧驅散。他好恨啊,好恨!
「不!你為什麼是她?為什麼?」姜比邪眼內閃過一抹狂亂,他無法接受這事實,他愛的女人仍然是魃,一個他恨了幾千年的仇人。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是這樣?
「國王?」姜子瑜首先發覺不對勁。
「為什麼是你?」姜比邪伸手彈開環繞她身上的光芒,把舒絳抓在手中,他雙手握著她纖瘦的肩,用力搖著她,他的眼神有著山雨欲來的風暴。
「國王。」姜堪桑也看出不對,國王似乎要捏死這個女人。
姜比邪把舒絳抓起來,狂暴地把監牢砸個稀爛,在監牢倒塌前一刻,他把舒絳丟回錦繡宮中。沒人敢阻止他的怒氣,他身邊的人惟恐不小心遭到無妄之災,早躲到五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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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比邪把舒絳扔回宮中,派一隊親兵嚴守錦繡宮。舒絳一時還不知道自己再度被軟禁,但她見識到他真正的怒火,她知道他因何大發脾氣,他不殺她已是萬幸,畢竟前世是她負了他。
姜比邪把舒絳扔回錦繡宮後,一直處於激動與暴怒之中。大臣們不知道他們的王因何事而暴怒,卻清楚全因那名叫舒絳的女子。
無法去面對的事實,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去處理天女。真的殺了她嗎?他連再度傷害她都不捨,又怎捨得殺她?
在獄中突然飛竄出來的男人已被收監,哈朗元匍匐於地向國王請罪,萬死不辭,但舒絳的來歷仍值得深究,他不許她有機會接近國王。
「好大的狗膽,你竟然把人藏在宮內。」姜比邪一拍案幾,怒聲斥責。
「老臣知罪,老臣認為國王應以國事為重,為九黎,為皇城,老臣願追隨國王左右,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哈朗元伏首,只希望國王能體察他一片苦心。
「你這是說,本王在位以來,並沒為皇城傲過一分貢獻?」姜比邪壓著自己的怒火,語氣中透著令人心寒的冷意。
「不!老臣並不這樣認為。既已知道那個舒絳是妖女,早應該處置她,國王不應該沉迷女色,只怕她會惹來滅國之災。」哈朗元直言不諱地道。
他的直言相諫令得殿下群臣倒抽一口氣,誰都知道國王心中所愛就是那名女子,而且有娶她為後的意思,哈朗元的直諫只怕會激怒國王。
滅國之災?哈!他說得倒有幾分道理。如果在幾千年前,她的確有這道行,但現在今非昔比,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女人,但正因為她的平凡,教他拿不出對付她的手段。
「你的意思是說本王是個昏君?」姜比邪冷著一張臉道。
「不!老臣並無此意,國王明察。」哈朗元聽國王如此說,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明目張膽抵毀國王,他縱有十條命也不敢。
「來人!」姜比邪怒喝一聲。」在!」幾個衛士從外面進來。
「把那個男人處死。」姜比邪沉聲命令,「把哈朗元押下去。」
「是!」幾個衛士走向伏在地上的哈朗元,姜比邪看著被押出去的哈朗元,耳邊卻響起舒絳的說話,要以仁政取信於民,要做個仁義之君。
「慢!」在哈朗元快被押出大殿時,姜比邪叫住,「把哈朗元放了。」
「是!」
站在一邊的大臣都為國王的行逕覺得奇怪,把哈朗元抓了又放,以前的國王絕不會有此舉動,但不管如何,正想為哈朗元求情的大臣都鬆一口氣。
「老臣謝國王不殺之恩。」哈朗元伏地磕首。
「你知道我為何要放你嗎?不知道吧?是你眼中的妖女,時常對本王說,要以仁政治人,要當一代明君,所以本王放過你,你要謝的該是你眼中的妖女。如非妖女願為你向本王求清,刑氏一族,只怕活不到今天,這你應該相當清楚,你是老糊塗呢?還是存心要置她於死地?」姜比邪冷冷地道。
「老臣知罪,老臣萬死不辭,老臣老糊塗了。」哈朗元戰戰兢兢道,他並非存心與舒絳過不去,但他從柳葉城請來的巫師說她的來歷值得懷疑。
他怎麼可以任由那個女人把地下皇城弄得天翻地覆?萬世開業之初,蚩尤愛上天女,致使後來兵敗如山倒。他不希望皇城再有此劫,他說得也夠清楚了,但國王卻執迷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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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比邪心情惡劣地坐在御書房內,坐在他下首的,是和他差不多年紀,一同長大一同學藝的謀土張知至。
姜比邪心事重重,神色鬱鬱,他硬拉著張知至陪他坐在御書房,卻一句話也不說。
張知至把一杯茶遞到國王跟前,自從姜比邪接位後,一起坐著聊天的機會並不多。
「陛下打算如何處置她?」張知至看著向來神色冷漠,現在卻為一名女子神傷的國王。他沒見過舒絳,但知道她是個美人,並從老國王那兒知道,她便是天女隨轉世。
姜比邪長歎一聲,他從沒像現在的憂心,一切只為那個叫舒絳,又是天女轉世的女人。
「能寬懷處且寬懷,畢竟過去已逝,不該太執著於過去。」張知至察言觀色道。
姜比邪抬起頭,眼內滿是迷茫,那重重仇恨深鎖,他的心曾受到過怎麼樣的折磨?只怕到了孟婆跟前,仍然沒法忘記。
但前生的過往,不過是某段過去而已,有必要留待今生再去清算嗎?他愛的人始終沒變,仍然是她,既是逃不脫的宿命,與其憤恨不休,何不放開懷抱接受?
「你都知道?」姜比邪疑惑地問。
張知至點頭,「老國王算到一切。」
「父王?他為何不跟本王說?」姜比邪訝然,姜休拉是個能知過去未來的人,他的卜卦精準無誤,知道他是蚩尤轉世的人是他。如此說來,一切都掌握在父王手中,他今生與邀相逢,也是天意?
「是的,至於他為何不跟你說,就得問他老人家了。」張知至啜口茶道。
恨在他,不恨也在他,老國王不跟他說,正是基於這點吧?姜比邪知道自己的靈魂正是蚩尤的,愛恨也在他。
能夠放開嗎?可以一笑抿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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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晃二十多天過去,這二十多天來,姜比邪沒到錦繡宮去看舒絳。舒絳天天在錦繡宮中吐得連一絲力氣都沒有,比在牢中吐得更厲害。她想她是病了,但她又不願讓御醫來為她診治。
原來在錦繡宮中的宮女小廝們,都回到這裡。他們對舒絳不記恨表示十二萬分的感激,只可惜蘭娥突然失蹤,不知去哪了,一直沒有她的音訊。
蘭蔦成了舒絳的貼身丫鬟,細心地照顧她,看見小姐吐成這副樣子,知道她是有孕了。但國王根本不到錦繡宮來,小姐落寞的神情看在蘭蔦眼裡,心裡很是難過。
「小姐,回房休息吧,你今天又吐了。」蘭蔦過來扶起坐在花園中的舒絳。
舒絳看著宮門外,望穿秋水。她知道他不會來了,但她總是盼總是望,她不可以走出錦繡宮半步,宮門外全是執刀槍的衛兵,她失去自由。
舒絳低垂下頭,輕撫一下仍然扁平的肚皮。蘭蔦說她有孕了,他並不知道,她不知他會不會喜歡他們的孩子,如果他不喜歡呢?她怎麼辦?她又找不到回去的路,若挺個大肚子回家,父母會怎麼想?
舒絳說她想喝水,蘭蔦扶舒絳坐回廳上的椅上。蘭蔦去倒水,一陣腳步聲從門外傳來,舒絳抬頭看去,是刑媲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