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凱晞
「我。」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牽累她至斯。
「我要你活下去,不論生存的理由為何,即使一輩子恨我也無所謂。」深深迎視他的目光,「當頭子玩膩了你時,他只會毫不猶豫一槍穿心殺了你。你唯一活命的機會是『死』在我的槍下。」
「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獨孤昊拉起她的手覆在右邊的胸膛上。「如果你要殺我,你該朝這裡開槍。」
「我知道多年前夜魅父親動手術的男孩就是你。」她歎了口氣承認道。
「為了增加我生存的機會,你還故意扯下頸煉丟在我的腳邊,為的是讓擎天門能藉由其中的通訊器找著我。」擱在他心頭多年的疑問終於得解。
「告訴我之後發生的事。」那才是他一心所欲探得。
深深明顯一僵。「也沒什麼。在「殺」了你之後,頭子似乎覺得我也沒有利用價值了,他擊昏了我,將我丟在一個廢棄的酒窖,不給食物和水,要我自生自滅。」
獨孤昊劍眉一蹙,顯然對這避重就輕的說法並不滿意。
「並不是這樣簡單,對不對?」他大膽猜測。「為什麼頭子會這麼快對你起疑?因為擎天門迅速放出我沒死的消息,引起了頭子的懷疑,對吧?」
當初釋出消息不過是想引出她,沒想到卻差點置她於死地。
「有沒有人說你精明得可怕?」她不得不佩服他異於常人的縝密心思。
「別故左右而言他。」他輕斥。
長長的歎了口氣,她的笑容鏢紗而奇異。「你可曾隻身在全然的黑暗之中?置身在酒窖裡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中,我終於明瞭那是多麼恐怖的經驗。黑暗侵襲你每一根神經都要尖叫發狂,竄逃的老鼠和一些不知名的心動物在四周蠢蠢欲動,虎視眈眈準備突襲你……簡直逼人崩潰……到最後我真的瘋了,只能不停的尖叫。當我清醒後才發現自己躺在愛丁堡的一家精神病院裡,那已經是一個多月後的事了。」
「頭子人呢?」他會恣意享受一次一片凌遲那禽獸的痛苦。
見他眼中閃爍野蠻的紅光,深深不以為然道「你以為我會放過不共戴天的殺父仇人?在他準備駕私人船艇逃逸之前,我早就在他的船上動了手腳,炸彈在引擎啟動的二十分鐘後爆炸。」
獨孤昊記憶力超強的頭腦飛快轉動著。「兩年多前在英國附近一艘不知名的船艇爆炸。」至今仍然無任何國家出面指認。
「正是。」
「那個殺千刀的傢伙,死萬遍都不足惜!」
「如果不是艾瑞的收容還有筱築精神上的支持,我恐怕活不過那段和黑暗掙扎的日子。
「談談筱築吧。」
「筱築是我母親第二任婚姻的小孩,她與她的丈夫在飛往歐洲度假時,因為飛機失事雙雙罹難。」
「於是你成為筱築的法定監護人。」
「比起我為她做的,她給得更多,她給了我支撐的力量,一個活下去的目標和理由。」
獨孤昊擱置心上長達兩年的謎團終於得解。
任憑窗外風雨肆虐,兩人緊緊相依浸淫在各人的情緒。
多年的特務生涯,養成了她堅固的偽裝,從不曾見她示弱或是顯露出真正的情緒。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相逼,她會一輩子死守自己心底的恐懼,永不訴與他人知。
她將自己和別人歸為同類利不信任的舉動讓他感到憤怒。
憤怒、嫉妒、受傷、愛憐的感覺交迭湧現。
你憑什麼要求特殊待遇?他們心自問。
欺壓她、逼迫她,讓她情緒失控爆發的元兇正是他啊!
「為何你總是這樣?」他想探詢她那巧笑倩兮面具下真正的情緒。
「怎樣?」
「笑。」他食指指腹沿著她的唇線勾勒她的笑。「在這謎樣的笑容下,究竟藏了個怎樣的你?」
深深再次因為他敏銳的洞悉力顫抖了一下。「因為不能哭,所以只得笑。」
「那就哭吧。」
「哭有什麼用?又不能挽回我父親的生命。」
獨孤昊鞠起她的臉,半強迫她凝視著自己,黑眸無聲的傳遞某種情感。
「但卻能為我挽回你的。」他瞭解那些哭不出來的委屈和心痛。
她豆大的眼淚一顆、一顆沁出,終於無聲地墜落,多年哭不出的委屈卻在他溫柔的索討中全化成灼熱的液體泊泊流出。
「哭吧,我在這裡陪著,你可以盡情的哭。」他任憑她在懷中無聲的抽泣。
偌大的空間闃靜,只偶聞火爐裡傳來木材燃燒必剝聲響。
他的心貼著她的跳動。緩慢傭懶的吻著她的發、她的耳,給予她無聲的慰藉,直到他覺得夠了。
「別哭了,再哭就成醜醜的豬小妹了。」他疼愛的捏捏她紅通通的鼻子。
適度的哀傷可以淨化心靈,但多了就傷身勞心。
「一會兒教人家哭,一會兒又禁止人家哭,真是個暴君!」深深含笑帶淚睨了他一眼,眼波流轉間儘是女兒嬌態,救他不由得看得癡了。
她的笑牽動獨孤昊的靈魂,心,在剎那間停止跳動。
「真高興現在是冬天。」他喃喃自語,一把抱起深深往主臥室走去。
「我從來不知道你喜歡冬天。」她將兩臂掛在他頸上,豈會不明白他眼中閃過的深意。
「我也是最近才發現的。」長夜漫漫最適合做做運動。
「分明是想滿足色慾的借口。」她含笑見他大步踢開房門,跨入後又粗魯的端上門。
獨孤昊給了她輕佻卻十足性感的一眼,輕輕將懷中美人放置於大床上。
「被你識破了。」他的大手輕輕覆在她高聳的胸脯,溫柔的唇輕輕地落在她唇上。
滿室濃濃春意,一切盡在不言中。
第八章
「你實在是我見過最頑固的人。」深深瞥了身邊的獨孤昊一眼,只見他可以懶洋洋的一瞥,嘴邊是個得逞的笑容。
「多謝謬讚。」他不忘乘機在她頰邊偷了個香,身後傳來可疑的竊笑聲。
他回頭拋給聽風警告似的一瞥,而停雲也罔顧手足之情,不客氣的朝聽風下腹就是一拳。
深深以指腹按著太陽穴壓了幾下。「拜託!這是貶不是褒。」她的話換來的還是懶洋洋的笑。
這仁兄八成吃飽閒閒沒事幹,聽她要來醫院硬是黏著跟來,連棍子都趕不走。她自然明白他的想法,因為醫院是艾瑞的地盤,他可沒度量讓她回到「老公」身邊──在沒他的監視之下。
真奇怪!明明知道艾瑞沒有威脅性了,他潛意識裡還有殘餘的敵意。
兩個男人什麼都要比,就連誰送筱築的娃娃比較多這類的小事都可以爭得面紅耳赤,害得筱築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急得眼淚差點流下來。
她只有不客氣的將兩人踹離病房,兩姊妹方能聊聊貼心話。
「現在你已經榮登筱築心目中最喜歡的大哥哥了。」看看一屋子大眼瞪小眼的天線娃娃,就知道這男人籠絡人心的手段。
聞言,獨孤昊可志得意滿得很,心想這下艾瑞沒戲唱了吧。
兩人閒談間跨出電梯,穿過地下停車場,來到銀灰色跑車旁邊,沒注意到不遠處的藍色跑車駕駛座上正偷偷打量他們的鬼祟身影。
「我來開。」深深阻止他開門的動作。
「不行。」明知她藝高人膽大,他還是不放心。
「說好回程由我開的。」她伸手欲搶奪鑰匙。愛車如癡的她第一眼就愛上獨孤昊這輛跑車,幾番請求都被狠狠地打回票。
「那你得搶得過我才行。」獨孤昊半倚在車門上,故意拎高鑰匙讓她構不著,兩人像孩子似的嬉鬧著。
聽風、停雲早已坐入後方的跑車裡,含笑看著前方兩人旁若無人的耳鬢廝磨。
「食言而肥的小人!」
「隨你說,反正我有本錢增肥。」一句話堵得她啞口無言,只差沒跺腳。
深深張口欲言,突然瞄見照後鏡一道光影閃過。「小心!」
車窗玻璃突然一聲爆裂,她不假思索的朝獨孤昊撲去,兩人同時倒在車道上。
藍色跑車筆直的朝兩人衝撞而來,千鈞一髮之際,傳來兩聲巨響,是聽風、停雲執槍還擊。
車輪發出吱地刺耳聲,打滑偏離了一下,地上兩人一同滾離車道,堪堪閃過疾馳而過的車子。
雪佛蘭的跑車迅速消失在車道盡頭。
「少主!」
「請原諒我們護主不周。」
聽風、停雲同時奔來,單膝跪地請罪。
「記下車號了?」拉起深深,獨孤昊一邊問,不經意的拂去身上的灰塵。
停雲點頭。雪佛蘭車窗是防彈玻璃,狙擊手顯然有備而來。
他轉向深深,她突然覺得一陣寒風直撲上胸口,不是因為先前被狙殺的意外,教她心口直哆嗦的是他眼中的冷意。
原本笑謔的黑眸變成陰颯颯的,畜著山雨欲來的風暴。
☆☆☆
一踏入屋內,獨孤昊久藏的磅礡怒氣震天地爆開,他動作粗暴的拽她入房,甩門聲驚動了樓下的僕役們面面相覷、噤若寒蟬。
他抱著她撲向床榻,深深的背脊才剛觸及軟墊,刷地一聲,胸前布料已被撕裂至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