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頁 文 / 凱瑟琳·杜維爾
她的丈夫舉著蠟燭站在旁邊,渾身都是泥濘,她幾乎都認不出是他了。也一樣滿身污泥的喬斯與高參站在後面。
「出了什麼事?」尼爾嘶啞的聲音帶著倦意。「我從曼徹斯特趕到這裡來,差點累死一匹好馬。快告訴我你做了什麼事。」
睡在她旁邊的麥格跳了起來,興奮地喊著:「爵爺,你回來了!」
尼爾狠狠盯他一眼。「我不是你的爵爺,我是你的父親!卞床!你現在已經長大了,不能再像嬰兒一樣跟媽媽睡!」
艾琳也爬起身,把毯子拉起來抵著下巴。「老天,你發神經了嗎?」她喊道。「半夜跑到這裡來跟麥格說這種話?」然後她用比較平和的口氣對喬斯說:「從櫃子裡再拿幾根蠟燭出來,然後跟高參離開房間。」
麥格張大眼睛看著尼爾。「你真的是我的父親嗎,爵爺?」
「不是,他騙人的,」艾琳對兒子說道。「他發脾氣的時候什麼話都說得出來,你是知道的。」
尼爾哼了一聲,轉身去調整壁爐裡的火。然後他脫下髒斗篷,丟在凳子上。
他背對著她說道:「曼徹斯特的人傳訊說,卡沃德被人發現光著身子躺在市集廣場上,醉得不省人事,而且命根子被塗成了黑色。」
「藍色。」艾琳看著兒子爬下床,怯怯地站在尼爾旁邊。「而且是被染成藍色的,不是塗上去的。那不是我的主意,是費約翰的染匠做的。那些羊毛公會的人很討厭威爾斯人。」
「搞什麼!」喬斯嚇了一跳,把一根蠟燭掉到地毯上,連忙趴到地上找。尼爾俯身直看著她的臉。「你知道威爾斯人多恨這樣被人捉弄嗎?亨利王告訴過我,被詩人做詩嘲諷是他們最厲害的處罰了。威爾斯的領袖如果受到嘲弄,就會自我放逐,將妻子送到修道院去,兒子也喪失繼承權!」
她毫不畏縮地回瞪他。「老天,你是寧願我殺掉他嗎?那樣會引起戰爭,不是嗎?你那了不起的親王說,他來這裡是要讓你戴綠帽子,為的是要報復你!」
他對著她瞪了良久,然後猛然坐在床上。「告訴我,卡沃德怎麼會那樣光著身子跑到廣場上的。」
艾琳看著那兩個騎士跟兒子。「先讓他們離開,把麥格帶到床上睡覺。」
尼爾揮揮手,喬斯就把不甚情願的麥格拉向門口,高參則跟在後面。
「爵爺!」麥格喊道。「媽媽——」
尼爾抬起頭。「我等一會兒再跟你談,孩子。也是你該知道真相的時候了。」
麥格激動地跳著。「爵爺,騎士他們都說——我真的是——」
「出去!」尼爾指著門吼道。「跟喬斯走,他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門關上以後,艾琳掀開毯子,坐直了身子。「卡沃德沒喝醉,我給他下了藥,那還是給你治腿傷時剩下來的。老天,我給他喝了那麼多酒,我還以為會把他淹死了!他喝下去的藥量足以迷倒一匹馬,然後他才終於睡死了。然後江安和另外兩個兵把他由地道抬出城堡。我派麥格騎馬到城裡,傳話給費約翰。你真得誇獎他一下,要一個小孩子做那種事實在得很勇敢才行。」她咬著嘴唇。「老天,如果你告訴他說他是你的兒子,他也不會懂的!」
「哈。你已經聽見那孩子怎麼說的。而且反正差不多全世界的人都已經猜出來了。」
艾琳歎一口氣。「羊毛公會的人在河邊的地道口等著,然後把卡沃德帶走,依他們認為最好的辦法處理他。」
他一直盯著她。「老天,這城堡有密道出去?江安他們把卡沃德從那裡抬出去?」
她不安地聳聳肩。「那是很久以前就有的地道,我本來就打算告訴你的。是施工的人發現地道,然後帶我去看的。」
「你以後要告訴我。」他理一下亂髮。「還有,你什麼時候要告訴我法國黃金的事?」
艾琳張大了嘴巴,一時竟無法呼吸。房間開始旋轉起來,她閉上眼睛。她再睜開眼睛,好不容易擠出微弱的聲音。「你知道了!」
他站起身,踱到壁爐前面,望著爐火。
「國王原來想把跟法王同謀的人一網打盡,」他用疲倦的聲音說道。「這些年來路易王送黃金給威爾斯只是他們陰謀的一部分。不過還是要多謝我的妻子和她那些愛惡作劇的朋友,現在卡沃德已經出了一次大醜。法王路易是一個非常虔誠的教徒,下次要再送金子給這種色狼的時候他會好好考慮的。」然後他低聲吼道:「老天,亨利王聽見這件事的時候,簡直是發狂了。」
艾琳緊張地說:「發狂了?」
「你很漂亮,他媽的,國王喜歡漂亮女人。而亨利的密探告訴他說,你只是照著前夫鈕柏納的規矩轉手金子而已。」
他轉身看她。
「可是最讓亨利王欣賞的是莫萊夫人用食物在國宴上弄倒那引進該死的吟遊詩人。還有你很聰明地做了一件假首飾——國王很欣賞聰明人,不然他也不會跟王后在一起了。當然他很遺憾不曾親手掀出身邊的叛徒,可是卡沃德的命根子被染成藍色的消息讓他大樂。自從當初你那只想逃跑的烤鹿鬧事之後,這是最讓他開心的事了。」
她說:「你是在開我玩笑。」
「絕對不是。國王本來就不喜歡卡沃德。現在他的心情好得不得了,就連王后也受到恩澤。昨天晚上酒席結束之後,他又立刻帶她上了床。」
「我不相信你!」
他又坐回床上,抬起腳說:「幫我把這他媽的濕靴子脫掉。」
她下床去,跨在他的腿上把他的靴子拉下來。
「這是千真萬確的事。老天保佑,由於我剛才說的那些事情,亨利現在非常喜歡我們。他希望你——我們——到朝廷去,不過我會盡量想辦法推掉。我可不希望國王那麼接近你。來,幫我脫掉鎧甲。」
他俯身讓她把鎧甲由頭上扯下來,那東西重得她踉蹌幾步。他連忙起身把她拉向他。尼爾一手摟著她,望著她的臉,另一手撩開她的頭髮。
「我知道你想要自由,」他用沙啞的聲音說道。「我也答應過你。可是我必須告訴你,亨利王使得這件事有一點麻煩,因為他很快就要封你做女伯爵。」
她瞪著他。
他說:「沒有什麼話好說嗎?那樣你就很難回去跟你祖父住,而且把莫萊的寶貝繼承人也帶走,離你的丈夫朱尼爾這偉大的伯爵那麼遠了。」
「不行,」她低聲喊道。「『不行』是說你要恢復自由回老家?還是說我不會成為偉大的伯爵?」
艾琳轉身回到床上。「不行,我不要做女伯爵!我從來不想要這種東西。我不喜歡宮廷和那裡那些閒言閒語又拍馬屁的樣子。我是一個金匠。我要麥格做一個好人,跟我一樣!」她拉起毯子。「有追求名利心的是你,我什麼也不要。」尼爾脫下衣服,迅速跟著上了床。她把毯子拉起來蓋到頭上。
他輕輕用手指戳一下毯子。「跟我說話,老婆。」
她掀開毯子看他。「很久以前的那天晚上,」她低聲說著。「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我以為你就像亞瑟王故事裡頭那些熱沈的年輕英難一樣。你還記得你是怎樣在這張床上跟我說好話嗎?你就像葛文、藍斯洛那些圓桌武士一樣,」她哽咽地說著。「啊,我真是一個愚蠢的傻瓜!」
他俯身輕吻她。「我從來沒有忘記。我記得那個房間、那些燭光,還有一頓豐盛大餐。如果你是一個傻女孩,我就是一個身無分文的傻士兵。看見你站在床邊是那麼美,我嚇得都無法思考了。我以為你是一個可怕的女巫,就像亞瑟王的女巫姊姊摩住娜一樣。我以為我失去了心智,因為我從看見你的那一刻起就愛上了你。」
「艾琳坐起來,轉頭看著他。「你從來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麼從來不對我說這樣的話?」
他枕著手臂看她。「亨利王要讓麥格——菲爾——做我的繼承人。我們要請泰伯魯總主教提出請願。有一天那孩子會成為莫萊伯爵。」
她吸一口氣。「他的名字是麥格,永遠是麥格!」他把她的睡袍由頭上扯下,使得她的語聲變得含糊不清。「我才不要叫他菲爾。噢,老天,你不能叫他朱菲爾——豬肥耳,每個人都會笑他的!」
尼爾撫著她的雙乳,並且用嘴唇輕舔著那粉紅色的乳頭。「留在我身邊,艾琳,親愛的,你要什麼我都給你,亨利王也不會讓我苛待你的。你可以保留你的金鋪和大宅。你甚至還可以再找幾個比京女人來。」
「不要,我不要了。」他把她拉到他的身子底下,然後趴在她的雙腿之間。她的身子戰怵了一下。「可憐的女人。我每天都在想華特跟白絲怎麼樣了。」
「嗯,」他喃喃應著,一面給她一個深深的熱吻。「女巫,」他說道。「你還沒有跟我說你愛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