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泊妊
"或許我是該將你送回去。"李芸娘自言自語般的低喃著。
"不,娘。梵樗不要離開您,求您不要送走梵樗。"梵樗聽到娘親口中低喃著要將自己送走,緊張的猛搖頭。
自從父親去世後,家中的生計也就越來越困難,加上連年的乾旱,早讓這個原本就不是很好過的家更是雪上加霜,加上最近李芸娘又因積勞成疾而病倒,讓這個家更是陷入困境,所有的重擔全落在梵樗這個不到十歲的小男孩身上。
他們雖然貧困至此,不過在他小小的臉龐上卻不曾為此而皺過一下眉頭,更令人詫異的是,顯露在他眉宇間那股不凡的氣度和俊逸挺拔的英姿。若不是他身上那襲破舊、滿佈補釘的衣裳,任誰都很難相信他是個出生在這窮鄉僻壤的苦命兒。
"娘,聽說鎮上來了個仙女大夫,我扶您去看病,好不好?"梵樗邊扶著母親躺下,邊說道。
"仙女大夫?"李芸娘疑惑地重複著。
"恩,我是前幾天到山裡抓野兔的時候,無意間聽到那些從鎮上來的叔叔們說的。"
李芸娘一聽他曾跟外人接觸,緊張的蹙起眉心。"娘不是跟你說過,叫你少跟鎮上的人來往嗎?"
李芸娘曾是大戶人家的女兒,父親官拜尚書,在父親的刻意栽培之下,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加上她艷麗的容顏,曾是名噪一時的蘇州第一美女,只不過她富裕的一切,全在她遇上了身無田畝的莊稼漢——木書耘,也就是梵樗的父親後畫下了休止符。
當年醉心於戀情中的李芸娘,顧不得家人的堅持與反對,毅然決然地趁著月黑風高的夜晚,收拾了簡略的包袱後,便與木書耘私奔。
多年來,她為了怕被父親的人馬找到,就一直和木書耘藏匿在這個偏遠的地方,不敢與外人接觸。
梵樗急忙地否認著:"我沒有跟他們說話。"
雖然不知道娘為什ど不許他跟外人接觸,不過他縱使想也鮮少有這個機會,因為從鎮上到這兒少說也有五、六里的路程,加上這兒的人世代相傳這個山曾經受到惡魔的詛咒,而且還住著一隻會吃人的老虎,所以會來的人也就更少了。
此次,若不是因為連年乾旱的關係,鎮上的糧食缺乏,根本不會有人肯冒著生命危險到這個山上來打獵,梵樗也就不會聽到那些人的談話了。
李芸娘發覺自己的情緒嚴重影響到孩子,輕輕將梵樗摟在懷裡,緩和著聲音解釋,"梵樗,娘是怕你還小,會被外人欺負了。"
"我知道。"聽了母親的解釋,梵樗不疑有他,原本焦急的臉上漾起燦爛的笑靨。"娘,我聽那些人說,這位仙女大夫不僅人長得漂亮,醫術更是不得了呢!"
"喔,這ど說,梵樗喜歡這位仙女大夫囉?"李芸娘捏捏他的臉頰,打趣的說。
"恩。"梵樗重重地點點頭,深邃的眼眸隱隱閃爍著光芒。"我想要扶娘去找這位仙女大夫,請她幫娘醫病。"
李芸娘笑著搖搖頭,委婉地拒絕,"你知道,娘怕陌生人,不喜歡到鎮上"那……"梵樗側著頭思索了一下,接著說:"我請她來我們家。"
"傻孩子。"李芸娘疼愛的撫撫他的頭,"娘希望你以後娶的媳婦兒,就像你口中這位仙女大夫一樣,能夠以挽救天下蒼生為己任,這才是真正的偉大。"
"娘,等我將來長大了,一定娶這位仙女大夫當娘的媳婦兒,一輩子孝順娘。"梵樗信誓旦旦地對著李芸娘說,同時也是說給自己聽。
"傻梵樗。"面對梵樗的稚氣,李芸娘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只是摟他摟得更緊了。
望著稚子天真無邪的笑容,李芸娘的心更加沉重,她不敢想像如果她的病真的沒有好轉,那憑梵樗一個人該怎ど活下去?唉……蒼天弄人,李芸娘擔心的事還沒有找到解決方法,她的病情便急速加重,短短兩天不到的光景,她的病已沉沉如風中殘燭。
看著母親一天比一天沉重的病情,梵樗決定不顧母親的反對,到鎮上找這位人人口中的仙女大夫來醫治娘親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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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魘!夢魘!
木婉兒簡直不忍目睹眼前的景象,放眼望去四週一片荒蕪,隨著炙熱焚風揚起黃沙滾滾,杳無人煙的鄉鎮,已無人居住的房屋,在風沙滾滾中不斷發出陣陣悲鳴。
連續兩年的酷暑,燥熱的天氣已經取代人間應有的繁華景象,四季循環的大亂令乾枯的大地上瘟疫叢生。農民們因缺乏雨水而無法耕種、灌溉進而造成食物短缺,處處可見蕭條的景象。
能走的、有能力搬家的,幾乎全都遠離這塊令人痛苦的上地,留下來的就只剩下一些老弱婦孺和貧苦失依的弱勢者。
木婉兒接獲玉帝的命令下凡塵以瞭解實際的狀況,也常常依百姓們的需求施於援手,給子適當的救助。
她走過一個又一個鄉村,一路上哀鴻遍野,令木婉兒的容顏寒霜滿佈,-片冶肅。她不懂玉帝爺爺的心裡到底在想什ど?既然要降下天災懲罰這些無辜的老百姓,為什ど又要她下凡拯救他們?一聲長歎,這兒是她免費義診的第幾站,她已經數不清了。
這一路走來,她運用所學的醫術,救助生病和受傷卻無力就醫的貧苦人家,久而久之,她高超的醫術和艷麗的容貌,競讓她贏得"仙女大夫"的封號。
眼前她剛處理完一個潰爛已久的傷口,尚不及喘口氣,視線立刻被跟前跪著的小男孩攫住。
"仙女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娘。"男孩淒楚地跪在地上哀求著,還猛磕著響頭。
他那孱弱的小身子,令木婉兒眉心微微一蹙。
"快起來,別磕頭了。"她放下手中的白布和藥碗,一把將跪在地上的男孩扶起。
當她抹去他臉上的灰塵後,不禁怔然……
天啊!小小的年紀竟長得如此俊俏。雙眸如星,澄亮且炯炯有神,消瘦的臉頰上兩道濃密黑黝的眉毛加上捲翹的長睫,刻劃出一張俊挺剛毅的輪廓,尤其是緊抿的雙唇薄而性感,令人心魂蕩漾。
沒想到人界競有如此俊逸之人,更不可思議的是他還只是個半大不小的娃兒,有朝一日等他長大成人,真不知要迷死多少姑娘家、攝走多少女人心。婉兒在心中讚歎著。
"告訴我,你娘怎ど了?"婉兒蹲下身,輕輕拂去他衣服上的灰塵。
這一碰,她又是詫然一驚,男孩在寬鬆衣服下的身驅和骨瘦如柴的臂膀,令她霎時心痛不已。這孩兒太瘦了,乾瘦的身體簡直摸不到半點肉。
"你娘在哪裡?"婉兒轉過身,悄悄拭去眼角的淚水。
男孩靦腆的指著遙遠的一方,"那兒,有點遠。"
婉兒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那是距離此處約五里之遙的一個山腳下,她曾聽聞鎮民談及那兒的詛咒傳說,再加上眾人繪聲繪影的說辭,婉兒不難想像那裡偏僻荒蕪的程度,一定比這兒有過之而無不及。
婉兒微微蹙了一下眉心,看了一下四周,仍有許多急待救助的病患,一時間要她走開還真有點為難。
"你娘能不能走?"
男孩搖了搖頭,面露擔憂與無助。"娘病的好重,我都叫不醒她。"
不知為什ど,婉兒就是無法漠視他臉上哀傷的表情,那會讓她感到疼痛與不捨。
"你等一下。"婉兒轉身向主動加入救助行列的村民交代後,拎起醫療箱。
一聽她答應了,男孩深邃黑黝的眸子整個亮了起來,不過瞬間又暗了下來,他擔憂地壓低嗓子,忐忑不安地問:"你會不會怕?"
"怕什ど?"婉兒故作不解。
"那傳說……還有吃人老虎。"梵樗低垂著頭不敢看她。
"不伯,如果真有那種事,你們又怎會住在那兒,是不是?"婉兒笑了笑,邊說邊走進屋內,從櫃子裡拿出一些乾糧裝進袋子。
梵樗開心的笑了起來,笑瞇的眼眸就像半月牙兒似的,令婉兒不禁看傻了眼,好半晌後,她才猛然回過神,朝他伸出手。
"走吧,你來領路。"
梵樗猶豫了一下,才靦腆的將手放進她掌心,溫熱、柔細的接觸,讓他原本感激的眼神閃過一抹異光——仙女大夫的手真好摸。
握在手中的是一隻乾癟、瘦弱的小手,隱藏在手背下的骨骼、筋絡粗細分明,摸在手中,頓時又抽痛了婉兒柔軟的心靈。
不知為什ど,從看到身旁這男孩的那一刻起,一股莫名的情愫讓她心生不捨,異樣的情緒在她心中翻騰,好像他們很久以前就認識了。
"你叫什ど名字?"婉兒邊走邊與他聊天,藉以緩和他緊張又焦慮的情緒。
"木梵樗。"男孩拉著婉兒的手,用手指代替筆在她掌心寫下自己的名字。
那是個令人不容易忘記的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