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碧痕
霧氣越來越重,整個林子裡顯得更詭譎,也正因為這樣,更增加了她的想像空間。
她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救命哪……,救命……爹……救命哪……」
突然遠方出現了一小簇亮光,搖搖晃晃且隱隱約約,似乎泛著青白的光暈,詭異萬分的在林子深處飄蕩。
鬼火!?
血色一下子離開了她的臉,她嚇得全身發軟,想要逃跑,身子卻是凌空虛晃,毫無辦法。
但那鬼火卻越飄越近,從霧氣裡緩緩的飄了出來,一團白影跟著快速的飄到她身前。
「別過來!別過來……鬼呀、有鬼呀!救命……救命……」
她的恐懼已經到達了最高點,一點點小刺激都會讓她尖叫,何況是一團搖曳的鬼火和鬼影。
廉語潔閉上了眼拚命的尖叫,直到一隻冷冰冰的大手覆上她的嘴時,她的防線完全潰堤,白眼一翻,嚇暈了過去。
「天哪!」汪首炎掏了掏他的耳朵,「她還真能叫。」他都快被她叫到耳聾了。
邢欲風將軟癱的她解了下來,橫抱在胸前,「沒想到這丫頭天不怕、地不怕的,原來怕鬼。」
原來邢欲風並沒有走開,他一直隱身暗處,只是不一會起霧了,汪首炎大概發現他們不見了,所以點著火把進林來找。
總是一襲白衫,顯得俊秀瀟灑的汪首炎被人當成了鬼,這還是破天荒頭一遭呢!
為了不讓廉語潔殘害大家的耳朵,邢欲風摀住她的嘴,沒想到她竟然嚇昏了。
這個丫頭果然有趣,只是她是否像表面上那樣的天真無邪,還有待探查,他一向謹慎小心,不管這個叫小潔的姑娘偷走羊皮是存心還是意外,他都會查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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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麼看,沒看過怕鬼的人是不是?」廉語潔狠狠的瞪了一臉笑意的汪首炎,惡聲惡氣的說。
「人家說惡人沒膽,果然是真的。」
「你們才是一群大壞蛋。簡直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抓著我不放,我又沒惹你們。」
真是時運不濟,流年不利。想到昨晚竟然會被嚇暈了,她就很嘔,再看到這個壞人明明是想笑她,卻又強忍的樣子,她就更火了。
「你是咱們大寨主的救命恩人,總是要報答你一下。」
「我什麼時候救了你們莫名其妙的大寨主了?」
她怎麼會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她從來不做好事的,只有讓人家不好過的份,什麼時候救過人來著?
「不居功是好事,小氣的的丫頭我欣賞你。」汪首炎笑道。
這個小丫頭雖然凶巴巴的,不過善良坦率;自有一股大真爛漫的味道,教人不忍心對她凶,
難怪邢欲風對她好,知道她不會騎馬,昨天又被嚇得厲害,特別吩咐替她雇了一輛騾車,讓他保護她慢慢的回南寨去,他自己則帶著屬下先行回寨,處理一些事情。
這也是為什麼他堂堂南寨的二寨主,竟然淪為車伕的原因。
雖然邢欲風嘴裡沒說什麼,但眼裡那個意思就是說,要把她完好無缺的帶回去,大概連一根頭髮都不能掉。
「別小氣的丫頭來小氣的丫頭去,我又不是沒名字。」
搞什麼嘛!大家都跟著那個大惡人叫她丫頭,這一個更過分,還加上「小氣的」這三個字。
「你又不說你叫什麼名字,總不能叫你喂吧?這樣吧,我告訴你我叫什麼名字,你也告訴我你的名字。」
「哼,不用問我也知道你們叫什麼名字。」
汪首炎俊眉一挑,有點得意,沒想到他們還真是名滿天下,連這個不是江湖中人的小姑娘,都聽過他們的名號。
不過他的得意沒維持多久,因為語潔接著說:「他是大惡人,你是他的朋友,自然也是惡人了。」
「我們怎麼會是惡人,難道你從來沒聽過南寨?」
「我怎麼會聽過什麼南寨,而且只要是強盜一定不做好事。」廉語潔撇了撇嘴,輕蔑的說。
「你真是孤陋寡聞,連南寨都沒聽過。那大寨主邢欲風、二寨主汪首炎、三寨主殷次離你都不曉得囉?」
「我幹嘛得曉得土匪、強盜的名字?」她不屑的撤撇嘴。
汪首炎哈哈大笑,接著壓低了聲音:「我們不是強盜土匪,不過也差不多了。我們只搶朝廷的官糧銀帛,專殺蒙古兵造反,你怕不伯?」
廉語潔一聽,猛然一震,隱約記得爹爹曾經說過,南朝滅亡之後留下了一支伏兵,由一個蠻厲害的將軍帶領,他們專門跟朝廷作對,幾次的圍剿都失敗了,可汗大怒,還革了許多人的職呢!不過她忘了那將軍姓啥名誰了。
不會那麼巧吧,讓她遇上了這一堆南人?如果讓他們發現她是蒙古人,那不就玩完了?
她現在不由得慶幸爹爹強迫她說漢語、習漢字、穿漢服,還真是有先見之明。
「我想拜託你讓我走好不好,我不想莫名其妙的死了。」
「放心,邢欲風不會讓別人碰你一根寒毛的,蒙古兵再凶狠也傷害不了你。」他還以為她是怕凶狠殘暴的蒙古兵。
「我根本不認識那個大惡人,幹嘛強迫我跟你們走?」
他有點同情的說:「誰知道?咱們大寨主說一是一,他要你跟他往東走,你連西邊都不准看一眼。」
真要命!她是怎麼招惹到那位大煞星的?她到現在還莫名其妙呢!
她得想個辦法逃走,她辛辛苦苦的逃出相府,可不想落到土匪窩裡。
騾車緩慢的駛到靠近南寨的山腳小鎮時,語潔突然生起病來,高燒不退。
汪首炎本想快將她帶回寨裡,因為殷次離精通醫術,由她診治一定能藥到病除。
可是她病的昏沉沉的,兩頰燒的火紅,可能撐不到山寨裡,只好到鎮上找家醫館,讓大夫先診治。
說也奇怪,那大夫一定是再世華陀,竟然一帖藥就讓她生龍活虎,又能活蹦亂跳了。
「丫頭,你還好吧!」汪首炎怕她大病初癒,要跟上他的腳步比較困難,因此放慢了腳步等她。
他們已經進入了一座松林,林中都是數百年的老樹,枝丫交橫、繁葉茂盛,騾車駛不進來,因此下來步行。
廉語潔心虛的擺出一副嬌弱不勝的樣子,說道:「沒事。」生怕他看出了破綻。
她這場病裝的真累,不但生薑擦的她的嫩臉又紅又辣,還偷偷跟店家借了暖爐來,在大熱天裡蒙在被子裡猛發熱,總算騙得這個叫汪首炎的笨蛋帶她去看大夫。
她摸了摸懷裡從醫館順手牽來的東西,有巴豆、蒙汗藥,包準能讓汪首炎拉個痛快、昏的爽快。
只是一時都沒機會下手,急的她快瘋了,她得趕快擺平他,然後逃之夭夭。
可是,沒能再見那個邢欲風一面,有點可惜呢!
她搖搖頭,她怎麼會想再見他?他那麼可惡,把她一個人丟在林子裡,還裝神弄鬼的把她嚇暈,接著又一聲不響的走了,害她一肚子火要發沒地方發。那個笑嘻嘻的汪首炎又好脾氣的令人生氣,怎麼罵他都不會動怒。不像邢欲風,她多說幾句他就想殺人了。
唉,她怎麼會想念他諷刺的微笑、霸道的行徑和狂妄的性格呢?
她離開相府是為了追尋她不曾擁有過的東西,可不是為了一個男人胡思亂想。況且這個人還是個大反賊呢!
唉……她又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只是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到,她最近頻頻的歎氣,清澈的眼裡多了一抹愁慮。
她不知道她的命運在誤打誤撞的進去妓院吵鬧時,就已經跟一個反賊的大頭目緊緊的繫在一起,再也分不開了。
第五章
走了大半個時辰,終於走出了那座松林,眼前出現了一片長灘,水流湍急。
汪首炎射出一枝響箭,對岸搖過來一艘小船,將他們載了過去。
一路上,他們繼續前行,山勢陡峭、地勢極險,右手邊便是萬丈深谷,左邊是石壁如牆,廉語潔小心翼翼的走著,生怕一不小心掉了下去,那可就慘了。
轉過幾個山坡,江首炎又射出了一枝響箭,廉語潔抬頭一望,倒抽了一口冷氣,全身從腳底開始發寒。
眼前一座好高的山峰,有如一根筆管般的豎立在群山之中,陡峭異常。
「不……不會要上去吧?」她怕高耶………千萬別叫她爬上去。
「聰明的丫頭,猜對了。」看到她臉色發白,兩眼瞪的那麼大,江首炎馬上猜到,她不但怕鬼,還怕高呢!
「這麼高……」
「是呀,去年一個想逃跑的丫頭,從峰頂摔了下來,嘖嘖嘖……只能用肉泥巴來形容她的慘狀,腦漿濺了一地……」他看這丫頭三番兩次想跑,因此故意嚇她一嚇,叫她不敢再亂跑。
語潔捂起了耳朵,失聲道:「別說了……別說了……」
「她的腸子還掛在那顆樹上呢,就是你現在站的那顆樹。」
語潔尖叫一聲,往前便跑,一頭撞進一個厚實的胸膛。
「又怎麼了?橫衝直撞的。」邢欲風扶住了她的肩頭,好笑的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