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班之
「夏馳風,你……放手!」在夏馳風的強勢下,她的冷漠慢慢地瓦解,繼之而起的是一抹無助與蒼白。
他故意忽略她蒼白的臉色,進一步再逼問道:「告訴我一切!」
「不要逼我!沒有理由,沒有任何理由,我就是討厭你,討厭你自以為是的糾纏!」為求擺脫,心臟處傳來的劇烈跳動讓她口不擇言。
聞言,夏馳風猛地一震,「這是你的真心話嗎?」他心痛地梭巡著她的眼,「一切真的只是我自作多情嗎?」
宋水藍狠心地偏過臉,故意忽略他眼底的傷痛。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她的態度重重地擊挎了他,他眼中原本燃燒的熱情逐漸冷卻,慢慢凝結成寒冰,「原來從頭到尾就只是我自己癡人說夢而已,我還以為……」他近乎自嘲地一笑,「原來,直覺也是會騙人的。」
說完,他倏地放開了她,由於力道過猛,宋水藍踉蹌地退了好幾步後,靠到了牆邊。夏馳風渾然未覺,感覺神經似已麻痺般,連看也不看她一眼便轉身走向門口。
「你放心好了,我不會繼續再當個討人厭的傻瓜,讓人殘忍地踐踏我的真心!」他重重地甩上了門。
一切在「砰」地一聲後,回歸了平靜。宋水藍木然地望著被合上的大門,不爭氣的淚水不知在何時滑落臉頰,模糊了她的雙眼。
***
果然如孟吟先前所預料的,她與夏馳風在教務處相擁的那一幕很快地傳遍校園的每個角落。
王老師此次搶到了個獨家八卦,一大早到學校便忙著傳播所見所聞,還唯恐別人不相信似的,只要她每廣播一次,在結尾處必定加上一句——
「真的,宋老師也看到了,不信可以問她。」
由於宋水藍是全校同仁一致公認最不會八卦別人的模範老師,王老師末了的那句話,自然無形中加深了事情的真實性。
但,大家雖好奇得要命,誰也沒勇氣真的跑到冷得像塊冰的宋水藍面前求證事情的真實性,除了花夢柔以外。
縱使「長江青年」出刊的壓力在即,她還是在百忙之中抽空前來「關心」一下,但她什麼消息也沒得到,宋水藍口風守得死緊。
傳言仍甚囂塵上、如火如荼地漫天飛揚著。
目擊者之一的宋水藍仍有著置身事外的沉靜,她依舊坐在她位於角落的桌子前,慢慢地吃著便當,表情一如以往般淡漠,以今天的表現看來,與以往的她並無任何不同。
但只有宋水藍自己知道,她的一顆心在經歷了這一切事情之後,已無法再恢復平靜無波。
食不知味地攪著便當,她的思緒又飄了好遠好遠,飄回到初見夏馳風的那一刻,飄回到前天下午那個霸氣的吻,最後,畫面終結在昨晚他離去前那對受傷的眼眸……
他那明顯受到打擊的眼眸不斷反覆出現在她的心中。就在她幾乎說服自己前,一張如魔鬼般般淒厲的面孔又讓她陷入了恐懼中,這樣的情況反覆折磨了她一整個晚上。
當清晨第一道雞啼聲傳出時,她選擇了逃避。
而她原本武裝她的情緒,在聽了一整個早上甚囂塵上的謠言後又險些潰堤。謠言每傳一次,她的心就不由自主地陷落一次,讓她逃不開又揮不去。她發現自己的心似乎逐漸失落,找不著降落的地點。
由於正值中午用餐時間,辦公室一如往常般人聲鼎沸、熱鬧非凡,但突然間,鼎沸的喧嘩聲陡地安靜了下來,變成了一道道竊竊私語。
把自己隔離在這些嘈雜聲外的宋水藍並未察覺到這不尋常的突然安靜,她依舊機械化地將飯菜一口口地送入口中,甚至連一道自遠而近的沉重腳步聲停在身旁也渾然未覺。
來人一到她身旁,便俐落地撕下她桌上的日曆紙,迅速地寫下幾個字放在她桌上後,立刻又掉頭離去。
一氣呵成的舉動令宋水藍錯愕得停下手中的筷子,等到她意識到一切抬起眼時,卻只來得及捕捉到那抹傲氣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門後。
她愣愣地收回視線,停在桌前的那張字跡潦草的紙條上。
「如果不想引起任何話題,中午一點,荷花池見!」
「荷花池見」四個字像針,將她的思緒刺回到現實。這算什麼?威脅嗎?她激動地捏緊了紙張,一顆好不容易才平靜了一點點的心又翻攪起來。
第七章
謠言就像細菌一樣愈散愈開,飄到了有心人士林幽香身上時,造成的打擊自然不小。
林幽香對於夏馳風和孟吟兩人因同樣之誼走得較近原已有諸多揣測,但由於她曾小心地求證過孟吟,因此對同仁間的謠言並未放在心上。而學生之間的任意配對也不曾讓她亂了陣腳,她依舊對自己信心十足,因為根據她的觀察,全校女老師除了她,還不曾見到過有誰與他過於接近。
但今早傳出的謠言,卻令她開始感到坐立難安,因為,這件事不但有人親眼目睹,且言之鑿鑿,甚至當場目睹的還包括全校公認最不會道人是非的宋老師,這其中的真實性……不免令她提心吊膽!
按捺著忐忑不安的心過了一早上,中午時分,林幽香再也忍不住一顆高懸焦慮的心,藉故來到教務處,想探探夏馳風的口風。
甫踏進門口,鄰座的沈老師一見是她,便以極戲謔的口吻道:「林老師,來找夏老弟啊!夏老弟可真幸福喔,一整天都有美女找他。」
林幽香對夏馳風的「企圖」,幾乎人人都可嗅得出來,她自己也彷彿故意造成既定事實似的,在任何場合皆毫不掩飾對他的好感;只要有空,她一定時常光顧教務處,教務處的同仁對她的來意也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聽到沈老師戲謔的話,她馬上反問道:「怎麼?今天很多人找過他嗎?誰呀?」
「一早,花老師就來找過他,剛剛孟老師也來過,不過,都沒找到。今天夏老弟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整天都不見人影。」沈老師一邊整理桌子,一邊收拾桌上物品準備午休。
「孟老師也來找過他?」她眼中倏地充滿了警戒。
「是呀!」他轉頭望向她,突然,臉上的神情轉為曖昧,「我看哪……你再不加把勁……情況可危急嘍!」
無視於他的忠告,林幽香深沉地思索了一會兒才又問:「你知不知道夏老師現在在哪兒?」
「不知道。不過,看在老同事的份上,我指點你一條明路,剛剛我好像看見他往荷花池那裡走去,或許你可以到荷花池碰碰運氣。」說完,沈老師朝林幽香擠擠眼後,取下老花眼鏡,擺出準備午休的姿勢。
荷花池?林幽香陰晴不定的眼閃過一陣狐疑,這時候到那麼僻靜的地方做什麼?難道是與孟吟私會?思及此,她一雙腳不假思索地急急跨出教務處。
荷花池是長江中學一個相當美麗的景點,但由於位在校園最內部,又靠近後面那一大片「夜總會」,因此,除了幾個比較詩情畫意、浪漫得過了頭的女學生偶爾會到這兒來之處,平時根本不會有什麼人有那種閒情逸致到這兒來。
此時,在池中央涼亭前入口處的柱子旁斜倚了個高大的人影,他的表情深沉,頭髮凌亂,緊蹙著眉頭似在沉思。
一道唏嗦聲中斷了他的思緒,他迅速地抬起眼犀利地盯著來人,一瞬也不瞬。
宋水藍故意忽略他灼人的雙眸,一路筆直地來到他的面前。
「夏馳風,這算什麼?威脅嗎?」
面對她的質問,夏馳風不語,眼裡燃燒著的熊熊火焰依舊未斂。
「從昨晚到現在,我曾不止一次地告訴自己該死心,別再當這種無謂的傻瓜,但是我失敗了,我根本除不去我心中那個該死的影子,所以,我只有撇下自尊,厚顏無恥地再來碰碰運氣。」
他低沉的嗓音,燃燒著熱情的目光又讓她有了那種無所遁形的感覺,她武裝起的冷漠險些潰決,但她不斷強逼自己挺起胸,面對他。
「我以為所有的一切在昨晚都已說得夠明白了。」
「不!」他激動地握住了她的手臂,「我不會這麼輕易就死心的,昨晚我們都不夠理智……」
「夏馳風!」宋水藍喊了一聲,「你到底想怎樣?請你不要……欺人太甚!」
他故意忽視她冷淡的目光,執拗地道:「我意欲為何你從頭到尾都清楚,何必再問我?」他緊盯著她,「如果想讓我死心,除非你能給我一個理由。」
「好!你要理由是不是?我給你!你聽好,我根本一點都不喜歡你,是你一直苦苦糾纏,你令我感到好厭煩、好困擾,這樣的理由夠了嗎?」為了斷絕他一次比一次更令她無法招架的逼問,她選擇口不擇言的傷人來尋求永遠的擺脫。
聞言,夏馳風立刻像被燙到般迅速地放開了手,又像避毒蛇猛獸般踉蹌地退了數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