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班之
而她渾身所散發出來的那股淡漠的氣質最是令他無法抗拒。他很好奇她漠然外表下包裹的是一顆什麼在樣的心外表的漠然是為偽裝心中的熱情所設的假面具,抑或是她本來的面目?她激發出他前所未有的探索衝動。
但……唉!要命的衝動每每在見到她身邊的小男孩時化為烏有,他實在納悶極了,她與小男孩之間的關係,以她的年紀來看,絕對有可能已有那麼大的小孩,萬一……衝動之後的結果是踢到一塊大鐵板,人家早已是某某人的太太或夫人,那……他肯定會被方之月那傢伙笑死,他出不起這種糗,也丟不起這種臉。
雖然,他一再逼自己盡量不往壞的那方面想,但,心中卻老有種芒刺在背之感,令他相當不舒服。
球場上的夏馳風因她的出現而打球打得有些荒腔走板,隊友傳過來的球讓他不小心撥出了場外,他下意識地追著球跑,沒想球行進的方向恰好正對著跳遠的沙坑滾去。
正眺望遠處的宋水藍並未注意到球已滾到腳邊,年年一聲稚嫩的叫喚把她拉回了現實。
「阿姨,球球,球球。」年年一手指著自遠處滾過來的球,一邊對著球跑過去。
「年年,小心!」為避免他跌倒,宋水藍立即起身迎向他搖搖欲墜的身子。年年在拾起球的同時,夏馳風恰好跑到她面前。
他在她面前站定,神情明顯地有些緊張,不過,他還是故作鎮靜、大方地和她打了聲招呼。
「嗨!」
宋水藍聞聲抬起頭,眼前高大的身影正好遮住太陽光線,令她有些看不真切。
「你的?」她直起身,挑了挑眉問道。
夏馳風笑著點點頭,露出一排整齊好看的白牙,炯炯有神的一雙眼直盯著宋水藍瞧。近看之下,她似乎更美了!
他燦爛的笑容令宋水藍一愕,但她立即恢復了平日的冷漠,低下頭對著年年道:「年年,把球球還給叔叔,那是叔叔的球球。」不知怎麼搞的,眼前高大的身影帶給她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年年聽話地把球還給夏馳風後,又跑回沙坑中繼續玩起沙子。
夏馳風伸手接過球,同宋水藍說了聲「謝謝」後卻沒有離開的意思,他的腳像生了根似的定在原地,眼睛依舊眨也不眨地直盯著她。
她被瞧得有些不自在,只好開口問道:「請問還有事嗎?」
「咳、咳。」他清了清喉嚨,考慮是否該把握住這個老天製造的機會。「對不起,如果你不介意……」
她詫異地揚了揚眉,等待他接來的話。
「我……和我的朋友打賭,我們很好奇你跟那位小朋友的關係。」他指了指正在玩沙子的年年道。突如其來的機智,讓他終於把盤結在心中許久的疑問問了出來。
聞言,宋水藍有三秒鐘的怔忡,但很快地,她微微張動了嘴角後恢復了自然。望著這個有著陽光般燦爛笑容的大男孩,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在等待答案的當兒,夏馳風內心的緊張真是無以言喻,好似在等待一場攸關生死的判決般,難熬透頂。
宋水藍帶著一抹惡作劇的笑容,「你賭哪一邊?」
「我賭你們絕對不是母子。」他立刻信誓旦旦地答道。
「那你輸了!」
簡單四個字,令夏馳風的一顆心頓時由五萬尺的高空跌落到五萬尺深的谷底。
「你們真的是母子?」濃濃的失望明顯的寫在他臉上。
「怎麼?我們不像嗎?」她狡獪地反問道。他失望的樣子並未逃過她的雙眼,她以為他眼中的失望是因他輸了賭的。
夏馳風呆愣了半晌,對她的話像置若罔聞似地。半晌,他重重地苦笑了一下搖搖頭,抱著籃球,彷彿世界未日來臨一樣,十分頹喪地往回走。但,才走了幾步,他沉重無比的腳步在聽到一聲童稚的呼喚後霎地停住。
「阿姨,年年喝水水。」
阿姨?他有沒有聽錯?小男孩叫她阿姨?
夏馳風倏地回過頭,正巧看見宋水藍正把奶瓶遞向年年的嘴巴,他抑制不住心頭的狂跳立刻奔回她身邊。
「你騙人?對不對?」他話氣中聽不出任何質問的意味,反而多了份意外的欣喜,原本沉在谷底的心立刻又飄上雲端,像打鼓似地怦怦跳著。前後才幾分鐘而已,他已嘗到最苦與最樂的滋味,經歷了兩次劇烈的起落。
宋水藍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沒有回答,等年年喝完水後,又走回榕樹下。
夏馳緊跟了上來。「你騙我的,對不對?你根本還沒結婚。」他對著她的背影又急急地追問了一次,尋求肯定。
「我和他是什麼關係對你而言很重要嗎?」她在慣於停留的榕樹下坐了下來,不以為意地問道。
「當然重要。」他倚在樹旁口吻無比輕鬆。
他的回答挑起了她的好奇心,她微皺了下眉頭。「到底是什麼樣的賭注讓你這麼關心我們的關係?」
「不關打賭的事。」夏馳風咧嘴一笑。「事實上,根本沒有所謂打賭這件事,那是我為了想要認識你,在前一分鐘所瞎掰出來的。」他的大眼目不轉睛、大膽地直視著她,真誠的眼光沒有絲毫的造作。
宋水藍被他的坦白弄得有些,亦有些惱怒。
「你不認為對於一個陌生女子而言,這樣的話太過於輕浮了點?」
他搖搖頭。「事實上,我對你並不感到陌生,我認識你到今天為止是三個月又零三天。」
她猛地一震,眉頭因不悅而緊皺起。她沒想到自己竟然像只實驗室老鼠般,被人偷偷窺伺那麼久而不自知。宋水藍眉頭一沉,初見面對他的好感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是你的事,事實上,我根本不認識你。」
「不認識不要緊,只要你和他不是母子就行了,那證明我還有機會。」一抹好看的笑始終掛在他的嘴角。
聽到這樣赤裸裸的暗示,一股怒意陡地爬上宋水藍心底。這人到底在說些什麼?他未免大膽得有些可惡,眼前的他,充其量是個大男孩而已,他憑什麼對她說出這種令人想入非非的話?
「我先自我介紹,我叫夏馳風,夏天的夏、奔馳的馳、風水的風。很高興今天我終於鼓起勇氣認識了你。」無視她眼中的怒氣,他繼續自顧自地道:「我有這個榮幸知道你的名字嗎?」
「不能。」她不假辭色地拒絕。
「哦!是嗎?我真傷心。」早猜到她的拒絕,但他的心仍是因她的回答緊緊一縮。
「對不起,很晚了,失陪。」她起身越過他,欲走向跳遠沙坑。
不料,宋水藍才剛起身,便被夏馳風攔了下來,他跳動而簇熾熱的火焰,似乎強烈宣告著他的懇求。
低沉的語調似夾帶著一股產力,讓一向冷靜的她也差點撤了防備。她掩飾地偏過了臉,「對不起,我不認為我有告訴你的必要。」
說完,她冷靜地繞過他,往沙坑走去。這一次,夏馳風沒有再阻攔她。
「年年,我們該回家了!」不由分說,她一把抱起尚在玩沙子的年年,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下星期天我一定會再來找你!」他在她身後吼著,也不管她到底有沒有聽進去,鏗鏘有力的聲調,似乎不讓人有拒絕的機會。
宋水藍故意充耳不聞,筆直地向前走著,雖未回頭,心中卻被他這句強勢、不容人拒絕的話所撼動。她加緊了腳步,匆促地離開看著她窈窕的身影漸行漸遠,一絲笑意爬上了夏馳風的嘴角,且愈蕩愈開。因為,在知道他的「精靈美人」是個單身女郎之後,他的日了將更有趣了!
***
夏馳風可以說是一路哼著歌回家的。他臨時的住所離學校並不遠,騎機車的只有十分鐘的路程。
他是個道道地地的台北人,自軍中退伍出國唸書回來後,夏母以捨不得他離家太遠為由,要他留在自家開設的旅行社工作。但夏父卻有不同的想法,夏父認為男孩子志在四方,要多磨練,才能禁得起社會的考驗。因此,在退伍半個月後,父親便把他趕出家門,明令三十歲前必須自力更生,靠自己的雙手過日子。
於是輕裝簡騎的夏馳風來到了台中,開始了他人生歷程的始站。
夏馳風這所以選擇台中,除了久聞台中氣候溫和、適宜居住之外,最重要一點,是他高中時期的老友也在這兒,可省去他初來乍到的一切麻煩,而現在想想這一切往事如昨,他來老友家也過了三年,父親明令的三十大關將至。
當哼著歌的他回到家時,老友兼「臨時房東」方之月正從浴室出來,剛洗完澡的方之月下半身只圍了條大浴巾,露出了健碩的胸肌。
他一邊用毛巾擦著頭髮,一邊以奇怪的眼光盯著夏馳風,「怎麼?心情不錯喔!該不會是你那位『精靈美人』落入凡塵,開仙口跟你說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