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柏靖柔
從來就知道他是個灌酒高手、酒量特好、千杯不醉的。
「嗯,討厭啦,說這麼大聲!」秦可晴和他有足夠的默契,就陪他演一場吧,他一定有不由自主的原因及理由。他的理智不能控制他的衝動,這也是前所未有的事啊,若不順著他的心意,他也實在太可憐了……
誰教他們已經成為「真的」好朋友?
「我就喜歡你這樣坦白直接!不像有的女人,外表清純,骨子放蕩——」
「你是指我外表也放蕩喲?你壞死了!」
「寶貝別生氣喔,語病語病,等一下我絕對會舒舒服服補償你的喔!」汪嘉駿風流地捏捏她的臉頰,兩人幾乎當眾親吻起來。
看到他倆旁若無人,視若無睹的經過,倪雲裳的臉色發白,管浩仰則是一臉的不敢置信。
「真的是人不可貌相……看來我的識人功力,還是有待修煉。我一直以為他至少是正人君子……雲裳,他就是汪嘉駿。」
「喔。」
「他還沒有找你嗎?」
「嗯。」
她連續對管浩仰撒謊。這已經是必要之謊。而且她被剛剛的畫面震懾住了,根本到現在還無法思考。
那個女孩是誰?他們為何如此親密?
「雲裳你還好嗎?怎麼臉色突然發白?」
「我突然頭暈,可能出去玩那三天感冒了……我想先回去了。」
「好,我送你。」
看著管號不疑有它,還對她慇勤扶持。倪雲裳已經快要裝不下去。
她永遠對不起管號——看來是千真萬確了。
管浩仰不是替代品,她不能害了他。愛情不像事業,可以決定愛或不愛——愛上,就是愛上了;而不愛的若是勉強結合,反而是糟蹋別人的情感,妨害別人追求真正的幸福。這才是極為可惡、極為殘忍的事。
原來,汪嘉駿對她的影響力,已經超乎她所能控制的深刻。
倪雲裳深深悲憐自己的情路艱辛。
***
「目前全球的主機板,以及筆記型電腦的電容器需求量增加,所以我們公司科技部門下半年的營收會再創新高。還有我們的網路股一枝獨秀、絲毫不受美方賣壓沉重的影響。」
「好了,好了,嘉駿,我知道你的專業能力很強,但這些,不過只佔傑洛秋尼三分之一的生意而已。」
汪嘉駿完全瞭解老闆在指責他什麼。
「一個小女人罷了,我就不相信找不到她。」
小女人?相當不簡單的小女人呀,汪嘉駿在心中痛苦地說,當然外表仍是一派鎮定。
「董事長!我上次就向你報告過了。因為這女子是領終點費,屬於臨時打工性質的,所以我們都已盡力了,但還是找不到。」
管浩仰深深地望了汪嘉駿一眼,這傢伙到底有何居心?他不相信他的能力這麼差,這麼久了會找不到雲裳……
難道他在刻意隱瞞什麼,甚至企圖什麼?
「算了,浩仰,你查的結果怎樣?」
「伯父,對不起,我也動員了最大的搜尋,但真的是找不到她,看來對方是有意要避開這件事。」
倪傲天大吐一口氣,實在郁卒。
「好吧,好吧,連你都這麼說,只好算了。算她會飛天遁地、隱身術,算我沒這個命賺這筆錢。」
輪到汪嘉駿深深地看了管浩仰一眼。老闆對他的信賴不如他,這使他不是滋味,不過這也當然,他又不是駙馬爺。
但她——就在他身邊,他到底有何居心?難道這麼大筆金錢的誘惑,也比不上他倆愛情的深厚堅貞?愈想愈令人妒火中燒,愈令人心痛至極。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真有趣,他們竟然彼此交相賊!只為了一個千變萬化的女人?
倪傲天終於忿忿地、又無奈地結束了這場會議。會議中所有高級主管都捏了一把冷汗,還好沒有拿誰來開刀。駙馬爺對主子的影響力果真不小呀!
管浩仰和汪嘉駿兩人心照不宣,繼續留在會議室裡。
等到旁人都走了,他們才擺出對峙的態度,流露著觀察對方的眼神。一個斯文英挺,一個冷酷帥氣,但他們內在其實都有對方的成分:他們都是聰明、理智,極有能力的。英雄所見略同之中最大的遺憾,竟是愛上了同一個女人。
「你應該知道她在哪裡。」管浩仰知道他必須先開口,畢竟敵暗而我明。
「沒錯。」他冷冷地回答。
「為何說謊?對董事長,說得過去嗎?」
「這正是我要問你的。」江嘉駿冷酷地笑了:「你和『她』在一起,十分愉快,對董事長和她女兒不但是說謊,而且更是說不過去。」
管浩仰心中一驚。他只是隨便套話,但看來汪嘉駿知道的……不少。他一定有跟蹤他們……
「不過你放心吧。我不會說的。」汪嘉駿的雙眼,炯炯有神地盯住他。
「為什麼?」管浩仰也不示弱地回視他。
「因為我——愛上她了。」
管浩仰的眼睛瞇起來了。這傢伙說的是真是假?他最直覺、最不希望發生的事,真的發生了嗎?
「你的眼光像是要殺了我。不行喔,做生意若這樣,不夠內斂沉穩。」汪嘉駿冷冷地激他。「她,不是生意。她值得我忘掉所有內斂及沉穩。」管浩仰說得坦然。
汪嘉駿不禁心中驚訝,看來他對她是真心真意的,差勁的是他,碰上了她,什麼吃醋嫉妒的劣根性都出來了。管浩仰呀,你絕對是我最可惡,但又最可敬的對手;但令人不解的是,他為何還要戀棧駙馬爺的地位?
「看來你已經找過她了,而且不止一次。」管浩仰說話了。而雲裳竟然對自己撒謊,為什麼?「何止找?我們的關係,根本不止如此。」汪嘉駿是真心、是刻意,也是挑釁:「不過我會保護她的,用我的方式。不論她現在和你有多好,我也不打算放棄她,你最好有充分的心理準備。」汪嘉駿盯緊管浩仰,眼神透露絕對的堅決。
管浩仰的拳頭捏緊了,他真的碰上了一個來勢洶洶的情敵。
「我欠老闆的,我今年一定會全部還給他,我剛才已經還了三分之一了。」汪嘉駿自知這番話必須打折,因為這其中一半是多虧她的搶救她擅改的那份報告呀。
「你沒有資格追求她!」管浩仰並不關心他剛說的那些,他開始激動起來:「你上次在餐廳的惡行惡狀,顯然是一個用情不專、拈花惹草的男人。」
「你憑什麼說我?你更沒有資格追求她!」汪嘉駿亦心情激昂、咄咄逼人地說:「你為什麼和她在一起?你不但欺騙了老闆,更辜負了他的掌上明珠。我不須向你解釋我的惡行惡狀,就像你不會向我解釋你的自視清高,腳踏兩條船一樣!若她想知道上次餐廳發生的事,我求之不得,我只在乎她、我只須解釋給她聽。」
汪嘉駿平日的話實在不多。但真要他說起來卻是辯才無礙。
「你不必自作多情了,她有我!至於我們的關係,更不是你這個外人,可以想像及介入的!」管浩仰也爆發了。他的口才絕不輸他,只是他必須守住雲裳的真實身份。這是絕對必須的底線,因為這是雲裳達成夢想的顧慮呀!
「但是你還有董事長的女兒要你負責任,所以就看你如何權衡輕重了,我還是有機會的。」「你!」
管浩仰第一次只能無話可說。他不能洩露她的秘密,他再次提醒自己。
「我不是個品行高尚、一路順風的人,不像你這位天之驕子。但是我絕對不會輕易地對你甘拜下風的——只因為她值得!」
即使她現在還有管浩仰,還有之外的其他男人、甚至還有更多浪蕩行為……他都不在乎了。只要她從今以後,願意全心全意只愛他一個人,之前的一切全部都不重要。這是他這段日子以來,痛定思痛、念茲在茲的結論。
他發現只有這麼做,他的心靈才能完全釋放,心情才能完全平定,生命才又回復意義;畢竟,要忘了她、要不愛她,是更困難、痛苦的事情呀!
當然這些話不須對管浩仰說。他雙手插入口袋,一派瀟灑地離開辦公室。
管浩仰卻開始心慌意亂起來了。
若汪嘉駿是貪得雲裳的財富,那還好辦,但他現在根本還不知道雲裳的真實身份,而且更糟糕的是——他竟然對她動了真情;可以如此攤開、剖白自己的感情,不顧一切和他對上。
不,不能!
他不能這樣處於挨打的地位,他愛雲裳已經太久、太深了。必要時他要和她取得共識,公佈她的真實身份也無所謂了。
還有最重要的關鍵是:為什麼她從不說出他?她明明知道他的。難道她真的也對姓汪的……
想到這裡,管浩仰的心情瞬間撕裂,好痛苦、好難受。不可以、雲裳你不可以這樣對待我!管浩仰狂亂地把十指插入濃密的頭髮裡……
雲裳呀雲裳,你可知道,你若愛上了別人,那便是我生命中最不能承受的重了,那便是我心中一輩子永遠的痛,你要我如何自處、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