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白芸
於是連富強便日漸疏遠妻子,專心一意地寵著這個小妾,等到妻子死後,楊春媚更儼然成了一家之主。
「君玲,我叫你遣開東廂裡所有的僕人,你可有照做?」
「當然了,娘的話,我一向都照做的。」
楊春媚點點頭,招手叫女兒到她身旁,細細附在她的耳旁低語。
自連君玲越來越紅的臉頰來看,不難猜到她授以的是柔媚之術。
「好了,你先去用丹紅妃浸一浸身子,換上前日我給你做的衣裳,再端那盅冰糖燕窩去他的房裡給他,然後照著我說的話去做,包管你這個丈夫跑不了!」
聽完娘的耳提面命及信心十足的保證,連君玲歡天喜地走出母親的房門。
凌洛風一回房沒多久,便覺得煩躁不已,一股燥熱在腹間徘徊不去,腦海裡不是閃現下午在湖邊時的那幕軟玉溫香在懷的情景,身軀益發僵硬。真是奇怪,他居然會念念不忘一個女子。
他有點後悔答應在連家留宿一宿,要是剛才辛苦些直接到芙蓉鎮過夜,他這時想要什麼女人沒有,何必在這兒一逕地遐思不斷。
回到床上,他開始打坐運息,不過過了許久仍然不見成效,體內的那股燥熱,以及那女子的倩影仍徘徊不去,於是他便打算出房走走。
誰知一打開房門,便見連君玲端著個托盤向他這邊走來。
「凌公子,我娘說你晚飯吃得少,怕是不合口味,所以叫我端點心來給你。」連君玲不禁暗自竊喜,果然如娘親所說,凌洛風怕是已經忍不住了,她來得正是時候。
凌洛風皺起眉頭,不便推拒,便側身讓她入內。
連君玲撩高薄如蟬翼的衣袖,拿起湯匙將小盅裡面的冰糖燕窩舀進碗裡。
望著她雪白的手臂,凌洛風不覺心神一漾,忙運息屏住。奇怪,他根本就討厭這個女子,怎麼會為她五內翻騰呢?比她美、比她穿得少的女子,他又不是沒見過,這會兒怎麼會為這等姿色而心猿意馬呢?
「凌公子,別客氣,請坐下。」連君玲學著母親平日那樣,媚眼一拋,隔著圓桌將碗遞給他,微彎的身子剛好將胸前的一片春光送到他面前。
凌洛風的腹部即時又是一陣騷動。這身雪白的肌膚幾乎跟下午在他懷中的人兒不分軒輊,幼嫩得令人想嘗上一口。
「凌公子,請慢用!」太好了!他果然如母親所說的那樣,被她的身軀吸引。
過分嬌媚的女聲飄進凌洛風的耳朵,他不禁抬頭看她一眼,只見連君玲媚眼如絲,正一臉嬌嬈地偷偷瞄著自己,那眉眼之間大有邀請之意。
他的心微微一蕩,勉力按下胯間的蠢蠢欲動,抓起碗咕嚕咕嚕地一口氣喝完。
連君玲有絲失望,但娘還教過第二招。她款款走至凌洛風身前,「來,我幫你再添……」她突然「絆」了一跤,「恰好」跌坐在他身上。
「哎喲!」她嬌呼一聲,放軟身子癱在他的懷裡,雙手卻緊緊抓住他的後背。
凌洛風霎時血脈賁張,剛挺的身軀如石塊般僵硬。
「凌公子,你好熱!」連君玲這次的驚呼是真的,他就像一塊燒紅的鐵般一樣的灼熱。
有一瞬間,凌洛風幾乎忘了所有的事,只想抱著這具女體到床上去。若在平時,他早動手掀高她的衣裙,肆意與她翻雲覆雨一番,然而他並未被慾望沖昏頭腦,若他動了這個女人,那明天這樁尚未確定的婚約便得成為事實。
似乎還不值得為一時的衝動而娶這名女子!
用盡最後的一絲自制力,他扳開他緊緊纏住他不放的手臂,任她跌坐在地上。
「抱歉,我想起有要事跟我的僕人商量一下,失陪了!」他撂下這句話,粗喘著氣躍離她幾尺,便閃出門去。
這輩子還沒這樣狼狽過!凌洛風氣悶地忍住身體的不適,躍到屋頂,沒幾下便找到清叔的房間。
「少爺,你怎麼……」
「清叔!我有話要跟你說,別嚷嚷!」凌洛風神色凝重地打斷他,「你靜靜去查查看,我今晚吃的東西,是不是被下藥了。」剛才一上屋頂,被風吹了一下,腦袋霎時清明了不少。自進連家以來,這家人不合宜的舉動,以及他不尋常的慾火焚身,在在都透著怪異。
「下藥?」清叔驚呼,一臉驚慌,「少爺,你,你……怎麼……「
「沒事!不是中毒。」凌洛風馬上安撫忠僕的驚慌。「應該是春藥!」
現在他已把前因後果猜出個大概。首先那連家老爺先裝病不出現,避開即時談論婚事的問題,藉以挽留他留宿一宵,再在晚膳裡對他下藥令他慾火難耐,而連二小姐則及時出現,自然達成好事,趕明兒什麼話都不用說,直接便可以討論婚期。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這連家既然有當日的承諾在手,為何如此肯定他會推拒這樁婚事,而要一來便用下藥這一計策,造成事實,令他無從推拒呢?難不成他們對他的拒婚未卜先知?
之前他全無防備,是因為想也沒想過連家會大膽到對青風山莊的少主下藥。
「春藥?少爺,他們下得重不重?」
「只怕不輕。」凌洛風忍住身體的燥熱,無奈地說。事實上,下午被那女子挑起的慾火仍留在體內,再加上這春藥,簡直要他的命!
清叔著了慌,在這裡,他們人生地不熟,更別提現在天色已晚,這種鄉下地方,只怕路上人也沒一個,哪兒能即時找個女人來給少爺?可是若不能及時讓他洩火的話,那可是很傷身的。
「少爺,要不要我隨便找個婢女來,讓你將就一下?」清叔小聲地道。就他所見,這連家的女僕,一個個面黃肌瘦,且全部醜陋不堪,少爺怎麼會看在眼裡,只是現下事急,也只能……
凌洛風搖搖頭,「我自己騎馬去芙蓉鎮上的百花樓,你留在這裡幫我查一查。」接著冷笑一聲,「我倒要看看這連富強有多大的膽子!」
話畢,他便轉身出門去了。
清叔自少主人的最後一句話便知道連家要大禍臨頭了。
不過敢用這樣卑鄙下流的手段,也不可憐他們了!真是愚蠢的鄉下人!
連君瑤出洞時,天已全黑透,不過這條山路她已經走過無數次,所以她還是如計劃般地往母親的金蘭姐妹晶姨家走去。
她一路走著,一路想著下午的那個白衣男子,他身上的那襲衣服是上等地絲綢做成的,她可以看得出質料比爹和媚姨身上穿的還要好得多,再加上那一臉不凡的氣度,可想而知,他的出身非富即貴!
他甚至還懂得飛天書哩!看他那樣子,一定什麼都懂,但是她除了懂得栽植幾株丹紅妃外,便什麼都不懂了。跟他相比,她就好像地下的泥一般。
她怏怏地想起自己在連家的卑下地位,事實上,她等於是個小孤女,沒人會多加注意的小孤女。他這樣卓爾不凡的男人,娶的妻子也一定得是個大家閨秀,才能跟他相匹配,她這樣平凡的女子如何能入他的眼呢?
他下午在湖邊說要娶她的話,一定也是逗著她玩的。
娘在臨終前那段日子跟她說過許多話,很多她不明白,但娘一直說、一直說,不停地重複,又說她快要死了,要她千萬牢記她的話,所以她就記牢了。
娘說過男人的話有時是不算數的,今天說的話,明天可能就忘了。
娘又說過,男人有時說的話只是在開玩笑,要是女人認了真,下場就會很慘。
下午,那白衣男子問她是不是要嫁給他時,臉上一直帶著笑,態度很是輕佻,他一定是在跟她開玩笑的,她不能認真。
是啊,他怎麼可能會喜歡她這種一無是處的女子呢?而且,她居然裸著身子任他為所欲為,在他心目中,她一定是個不知廉恥的女人,又怎麼可能會娶她呢?
剛才,一定是置身在那忘憂谷裡,讓她忘了世俗的一切,才會開口問人家是不是要娶自己,真是羞死人了!
想到這裡,連君瑤忍不住搗住滾燙的臉,為自己的寡廉鮮恥而汗顏。這種事哪有女孩子開口問男人的?那白衣男子大概是心存厚道,所以才沒有用言語取笑她。可是他一直在笑,大概是在取笑她的厚顏無恥吧!
一定是的!
唉!如今回到現實的世界,還是不要再異想天開了!
她這輩子大概注定就這樣孤獨終老了!
不知為何,一顆心沉甸甸地好難受。她悒鬱地彎腰採了些娘生前喜歡的野花。
娘的墓就在前面不遠,順道去祭拜她,再去晶姨家過一晚。不過一想到又要去晶姨家,她的眉頭不禁微微蹙起,雖然她知道晶姨會照往常那樣歡迎她,但晶姨的丈夫並不喜歡她去,而且打從她十五歲起,自小也不喜歡她的大強哥——晶姨的兒子,看她的眼神便不一樣了,所以除非迫不得已,她真的不想去他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