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白雲樂
「嗯……這個嘛,就得看你那個青梅竹馬好友雲思卿的表現了。」
沈敬儒又端起一張夫子臉孔。
什麼啊,他還想打她手心?
「不要啦,夫子您不要再打我手心了啦,很痛呢!」她展開撒嬌攻勢,小手拉著他的大掌。
「嗯,那你說你要怎麼表現,我才不會打你手心啊?」他逗著她玩。
「我會好好唸書,不遲到早退,夫子交代的功課,我都會做完,我……我也會督促思卿要做完,要是她沒做完……呃,不是啦,她一定會做完的,這樣夫子您該不會再打我手心了吧?」
「還有呢?」他靠近她粉嫩的小臉蛋。
「咦?還有啊?」還有什麼呢?琥珀想了半天,不解地抬頭眨著燦眸望著他。
「還有不許用這麼可愛的表情看著我。」他很輕很輕地啄吻了她的小額頭一下。
啊!琥珀羞紅了臉,兩眼四處張望,這是大街上呢,夫子這樣做,要被看見了,那多羞人啊!
「放心,沒有人的。」他笑道。
兩人已轉進美德胡同裡,胡同路窄,大雨過後,街道濕滑,沒半個行人。
「那……」琥珀紅著臉,聲如蚊納地說了一些話。
「咦?你說什麼?」沈敬儒彎低腰,靠近琥珀的面頰。
「我說我還要。」說完,小臉整個通紅。
沈敬儒愣了一下,隨即呵呵笑出聲來。這個小琥珀好可愛哪!
「好,就依你。」
在雨過天晴的傍晚時分,美麗的紅霞射出一道道璀璨的金光,美德胡同裡一大一小的身影染了一身金黃,卻只有一個影子投射在青石板街面上。
嘻!夕陽彷彿也正臉紅心跳著呢!
第六章
琥珀回到書房伴讀了。
「曖!琥珀你終於肯來了,有你陪著,我才能安心讀書呢!放心放心,我絕不會再讓那奧夫子動你的。」思卿拍拍胸脯對琥珀保證道。
思卿哪知道昨天奧夫子早就「動」過她的好友了。琥珀聞言只是臉紅。
玉樹臨風的頎長身影準時出現在書房門口,琥珀就像是初始見到他一樣,小臉壓得低低的,她覺得自己的臉好似要燒起來般。
「咳!今天咱們輕鬆一點,上唐詩,選白居易的詩來看,淺顯易懂,又不會枯燥。好,現在先跟著我念,我解說完後,兩位復誦一遍,待會兒再抄寫十次……」沈敬儒一副老成夫子樣。
他還是一樣俊美挺拔,斯文沉穩,這樣的美男子真的喜歡她呢!琥珀凝視著俊美無疇的沈敬懦,看著看著就癡了過去。
「琥珀?琥珀!」
有人在喚她,「咦?」琥珀如大夢初醒般望著眼前低吼的沈敬儒。
「有什麼事嗎?夫子。」她眼角瞥到思卿傳來「危急」的目光。
「我、說、將、這、詩、念、一、次。」沈敬儒很用力地一個字一個字說道。
已經喚她好幾次了,她居然公然發呆,這個小琥珀!
「啊!夫子不要生氣,我這就念。」琥珀隨手拿起書冊子,朗聲道:「長安一片耶,萬戶倒一聲……」
「琥珀?!」夫子的聲音在她耳際暴響。「是念白居易的(琵琶行),不是李白的(秋歌)!」
沈敬儒簡直快被她擊倒了,這個小迷糊!
他板著臉繼續道:「(秋歌)開頭的前兩句是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琥珀!你專心點兒!啊!聽見沒?」他雖然喜歡她,但總得維持為人師表的顏面吧。
他從鞭筒中抽出細籐鞭。
「臭沈敬儒,不許你動琥珀!琥珀好不容易回來讀書,念錯幾個字就要打人,這算哪門子的夫子!」思卿起身抗議。
「我沒說要打她,我只是希望她——專、心、點!」他甩了甩手中細鞭兒。
那淋淋聲讓琥珀神遊的思緒全部回籠,繃緊神經。她嚥了嚥口水,怯怯地道:「夫子,琥珀這就念,這就念,您……您可不可以先將那鞭子收起來啊?」
「嗯?」還敢討價還價?
微揚的低沉語調讓琥珀嚇得立刻捧起書冊子,朗誦起(琵琶行):「得陽江頭夜送客,楓葉獲花秋瑟瑟,主人下馬客在『床」』
不好!念走音了,被拍偷瞄了沈敬儒一眼,他剛轉身到大椅前坐下,閉目撐顎坐在太師椅上,好像沒聽見,呼!還好。琥珀吐了吐小舌頭。
「……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被拍小心翼翼地將整首詩念完。
當天的唐詩上得很順利,沈敬儒沒再吼人,思卿也乖乖地抄寫十次,琥珀全神貫注,日頭下山,授課結束。
「沈夫子,辛苦了,琥珀,你送夫子到大門吧。」孟蘭看到思卿乖乖讀書的樣子,笑得合不攏嘴,對沈敬儒很敬佩,授課一結束,她立刻喚琥珀好生送夫子到大門口。
「是的,孟蘭姐。」唬成領命,快樂地跟著沈敬儒出了書房。
山雲山莊佔地寬廣,亭閣樓台,軒築園鄰,不可勝數,從書房到大門口要經過悅東閣、悅己園、三希堂、蘭軒等地,可說有一段路。
琥珀抬眼偷瞄站得筆挺、玉樹臨風的沈敬儒。嗯…·應該可以吧?她偷偷地伸出小手,用王惠般的小指勾住他關節分明的長指……
「琥珀。」低沉冷靜的聲音傳出。
糟!他不高興了。琥珀忙放開勾住他的小手指。
「夫子,我知道這是在莊內,不可以這樣,那日您就對我說過了,在莊內不可有親密的舉動,琥珀絕不會再犯了,夫子您不要生氣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一雙倩眸巴巴地望著他。
沈敬儒低歎口氣,她總是喜歡用這種無辜可愛的眼神看著他,簡直是在考驗他的自制力!
「琥珀,我沒有生氣。」他暗暗地咬牙自制,不可以在這兒抱她。
「那……」意思是可以偷偷勾著他的手唆,琥珀又大膽地伸出小手要勾住沈敬儒的長指。
「琥珀。」他又喚她。
「什麼事啊?夫子。」乾脆小手牽大手好了,她大方地握住他骨感分明的大掌。
沈敬儒彎低腰,俊臉靠近她的小臉蛋。
啊!難不成他是想……是想做那日在胡同內的事?可……可是莊內僕多如雲耶,被看到不太好吧?
琥珀靈燦的眸子很快四處掃視,嗯,沒人,好……好吧,既然夫子這般喜歡她,她也就不好推辭了,況且她也好喜歡與夫子玩親親遊戲呢,夫子身上的味道好好聞。琥珀早將她剛才的話給忘了。
沈敬儒的臉愈靠愈近,愈靠愈近……琥珀有點兒緊張的閉起眼睛。
啊!她聞到他衣衫上的清香味兒了,他的鼻息清晰可聞,他的薄唇吐出熱氣,接著就——
「琥珀。」
好輕柔的低哺,她最喜歡他這樣喚她了。
「嗯。」她微嘟起粉色的唇瓣。她準備好要與喜歡的人玩親親了。
她再次聽見他的聲音:「琥珀……」
可以了啦,不要再喚她了,快,人家要抱抱,要親親啦!
「琥珀,是客在『船』,不是客在『床』,下次記得別再念別音了。」
嘎?什麼?
琥珀猛然睜開眼,見他眸底含笑。琥珀瞬間像煮熟了的蝦子般,從耳根一路紅到腳跟,紅、透、了!
可惡!他戲弄她!他居然戲弄她!討厭!討厭的夫子!討厭啦!
***
「爹,您又要睡在酒坊裡啊?」琥珀看著回宅換衣的爹親。
「嗯,這些日子要盯緊一些,再過幾個月就要品酒大會了,過去老莊主對咱們家很照顧,思卿莊主對咱們也很好,爹不能在鄉親父老面前丟了出雲山莊的面子。」唐大叔繫緊腰帶。
「琥珀知道,老莊主對咱們思重如山,還特地撥一棟宅子給爹爹住,吃的、穿的從沒少了應有的禮數,思卿也對我很好,這些琥珀都瞭解。」琥珀手裡把玩著小荷包。
「你知道就好,爹不在的這段時日,琥珀你得好好照顧你娘,知道嗎?」唐大叔疼愛地摸摸女兒的頭。
「嗯,琥珀謹記在心。不過,爹爹,這天候嚴寒,爹您還是多帶些衣服,免得凍著了。」琥珀將小荷包撇在一旁,拚命將厚重的衣衫塞進小包巾裡。
唐大叔看了,只是苦笑:「琥珀,爹不是出遠門,只是到酒坊,不需要這麼多厚衣的;倒是你,最近成天往外跑,要小心自己的身子,可別患了風寒。」
咦?爹爹怎麼知道她最近常往外跑?琥珀心虛地看了爹親一眼。
「琥珀,爹爹不在你身邊,不代表爹爹不關心你。」唐大叔意有所指地道。「但是啊,姑娘家在外頭還是得謹慎點兒,現在世道混亂,外頭壞人多,你在外邊行走,自身安全要注意點兒,知道嗎?」做爹的叮嚀女兒。
「嗯,被用知道。」她點點頭。
「好了,爹要去酒坊了,家裡就勞煩你了,你娘要是回來,告訴她這個月的薪俸我放在老地方。」
唐大叔拿著小包巾就要出門,前腳才剛踏出,他彷彿又想起什麼事似的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