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白雙
在他的印象裡,卓敬西根本不可能會在一段話裡連續問出三個問題,所以他當然嚇得臉色發青。
「你怎麼了?」卓敬西好心的湊向前去關懷的問道,沒想到陳經理像見鬼似的,嘴巴張得老大,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還沒回答我耶。」她追著又問。
陳經理退了好幾步,驚慌之色引來不少服務生圍觀。他的手卻仍停留在卓敬西的方向亂揮--她不僅會問,而且還沒忘記之前的問題?
這個人是卓敬西嗎?
「你很奇怪耶!」卓敬西瞪了陳經理一眼,隨即往廚房的方向走去,移動腳步的同時,心中又有了疑問--她對這裡不熟悉啊,為什麼人人見了她都好像認識她?而且她又為什麼會「本能」的往這裡走呢?
她來過這裡嗎?
搜尋記憶的同時,腦部隱隱作痛,逼得她不得不停止思考,跟著停下腳步閃過一排排的推車。
推車上放滿了晶瑩剔透的高腳杯和精緻的餐盤,在燈光下耀眼的綻放亮彩;每個人都來去匆匆,忙碌的身影在大廳裡穿梭。
大廳裡臨時架起的小高台上橫掛了條紅布,上頭印了幾個金色的字--
緣起緣滅記者發表會
緣起緣滅?什麼東西?卓敬西滿腦子空白,恨恨地自敲一記,卻發現自已後腦勺纏著紗布--咦,她什麼時候受傷的?
「你你你,過來過來!」客房部的經理衝過來大喝:「大家都忙死了,你還站在那裡做什麼?」
「我?」卓敬西指著自己,怎麼每個人的口氣都像吃了滿嘴大蒜,沖得要死。
「這裡就你最閒了,不叫你叫魂吶?」客房部經理的拔尖音調刺得她耳膜震動。
「叫我做什麼?」卓敬西被人罵了還是一臉的茫然。
客房部經理看準了這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女人好欺負,不懷好意的打量她一陣,心裡想著,反正廚房裡的人手也夠了,把她抓來利用利用也好。
「妳把V602的早餐送上去。」
「送早餐?」這就是她的工作?
「還不快去!」客房部經理又斥了一聲。「餐點在那邊,因為客人現在才起床,所以只送那一份就行了,你該不會連這個也不會吧?」
「會是會啦--」卓敬西向前走了兩步,回頭問道:「V602在哪?」
咚的一聲,客房部的經理跌了個狗吃屎,怒吼隨之進出:
「在六樓啊!你連這個也不知道,拜託你好不好!」
為什麼這麼生氣?卓敬西悶悶地想,她是真不知道啊!
「敬西,早安!」電梯裡的服務生頷首對她打招呼。
「早。」卓敬西迎了個笑臉,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
「到幾樓?」
「幾樓……」卓敬西盯著手中的托盤思索著,剛才好像是要去……幾樓啊?
「我忘了!」
「什……麼?」整個飯店都知道卓敬西這個怪胎,服務生雖然親身體驗數次,仍然次次愕然。
「怎麼辦?」卓敬西的眼睛無辜的在服務生身上轉著。
服務生傻著眼搖頭,「我也不知道啊!」
「那……」卓敬西的視線落在閃動的樓層顯示燈上,剛好停在五樓。「就這一樓好了。」語畢,便走出電梯。
紅色地毯在暈黃的燈光下沉澱著寂靜,一排木雕的房門則襯出了華麗。長廊裡,只有一扇門虛掩著,輕輕一推就開了。
「真幸運。」卓敬西得意的想著,完全忘了她上來是要做什麼?
環顧室內挑高的奢華裝潢,幾個字眼閃進腦中,「總統套房嗎?」
眼一瞥,半透明的浴門裡隱約可見兩個人影交纏,並伴著陣陣嬉笑。隨著門把的轉動,卓敬西本能的慌亂起來,順手將托盤往床底一塞,人也跟著擠入床下。
從她的角度望出去,只能見到四隻腳像粘在一起般,突然消失之後,只覺頭頂一陣壓陷,嬉笑聲轉成了嬌喘。
「晚上不是有新片發表會嗎?」女郎的聲音隱含著原始的粗啞,「我們這樣會引人猜測的……」
「猜測?」男人揚起的嘴角在她頸間輕啄,輕易的點燃女郎的慾火。「這點已經不是新聞了,不是嗎?」
「西領……」女郎撫過邢西領俊美的臉孔親吻,「我愛你……」
「是嗎?」邢西領在女郎盈細的腰間揉搓,磨擦著她的渴望,直到燃燒的身體情不自禁的發出喘息。
「讓我看看你有多愛我,」語畢,他的唇吻遍女郎滑嫩的肌膚,游栘在頸項、臉頰間,挑逗著放縱的情慾。
女郎感受著他厚實雙手的撫觸,撩撥的火焰使得她全身顫抖不已,乞求的身子於是更貼向他,完全被喚醒的原始慾望如熊熊烈火般燒灼開來,渴求、期盼讓她整個人意識渙散。
停滯在女郎平坦小腹上的唇再度往上移,轉而封住她誘人的紅唇,熾熱的氣息輕吐著,粗重的呼吸充斥室內。
卓敬西的臉全紅了,天啊!想也知道床上那對男女在做些什麼好事,嬌柔的嚶嚀在她這個「外人」聽來是刺耳難耐,尷尬極了!
怎麼辦?她得趕快離開才行,可是……門口離得那麼遠,她要怎麼出去?
完了!她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上頭在演A片嗎?
餐盤?為什麼有這個東西在這裡?
不管了,先爬出去再說。
未料,才一伸手,眼前的托盤「匡當」幾聲,便滾出床底幾尺,在床邊繞了幾圈之後才停止。
「還好沒破。」卓敬西此時只能想到這句話,她的身體才往前挪了一步,手腕就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抓住,然後被人用力的拖出了床下,未站定的身體搖搖晃晃之後又跌回地上。
「你是誰?」邢西領的臉色由憤怒轉為疑惑。如果對象是個男人,他肯定一拳揮過去,只是眼前這個壞他「好事」的女人竟然是一臉無知!
「啊--」床上的女郎發出尖細的叫嚷,怎麼會有一個人在床下?
卓敬西的耳膜再次受到波及,她抬眼向上望,首先印入眼簾的是一條圍在腰間的米白色浴巾。再往上,是一個男人赤裸結實的胸膛,再往上看,男人嘴邊掛著一抹壞壞的笑,配上他俊逸的臉孔,有種放蕩不羈的味道。
「你……是記者嗎?」床上的女郎繼續發出聲樂般高亢的音調。
「記者?」卓敬西皺皺眉,瞥見地上的盤子,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伸手撿拾。
邢西領瞅著她在地上忙碌的身影。第一次有人把他的發問擺在一邊不理不睬,他該是怎麼樣的心情?
有些怪,不舒服……嗯?她頭上有紗布!
「天吶,都翻了!」卓敬西驚呼著地上的杯盤狼藉。
邢西領的眉頭首次蹙起,這女人是白癡嗎?都已經撿完了才大驚小怪。
「你是誰?」他又問一次。
卓敬西的眉頭隨著思索而一高一低的變化著。
「我不知道!」這是實話。
「妳不知道?」邢西領有些愕然,這女人在裝傻嗎?還是……他看看她頭上的紗布,難道是曾經撞傷頭而失去記憶?什麼呀--他立刻否決這個想法,現在醫學如此昌明,怎會有人失去記憶!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連我自己都不相信。」這也是實話,從早上醒來到現在,她根本一直活在莫名其妙之中。
「你--」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到底是誰啊?」床上的女郎總算停止驚聲尖叫,打量著她身上的制服問道:「你是飯店的服務生?」
「好像吧。」
「什麼好像,根本就是。」女郎立刻發飆地嗔斥:「你們飯店是這樣招待客人的嗎?西領,我看記者會換地方好了。」
「記者會?」卓敬西朝天花板望了一眼,要開記者會?好像有那麼回事。
邢西領挑挑眉,這個女人很有趣,他很有興趣!
「妳竟然不知道?你是新來的啊?」女郎連珠炮似的轟炸:「西領,我們取消記者會,換地方!搞什麼呀--西領!」吼了那麼久,她才發現邢西領連瞧都沒瞧她一眼,目光直盯著這名服務生。
一股醋意升起,她正想開罵,邢西領卻伸手制止,她只好以死瞪著卓敬西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你知道我是誰嗎?」刑西領試探地問。
「我不知道。」卓敬西很老實的回答。
女郎的眼睛瞪得不能再開,天吶!居然有人不認得邢西領,真是世界奇觀!
「他是名影星耶!你不看電影、電視的嗎?」
「影星?」卓敬西仍是搖頭晃腦的。
有趣!邢西領摸著下巴,玩心大起,又問:「你上來送餐?」
「好像吧!」
「在床下多久了?」
卓敬西向床底瞥了一眼,搖頭道:「我忘了。」
「忘了!」女郎的下巴差點掉到地上,她發現這女人如果不是笨蛋就是白癡。
「你的記性不好。」刑西領相信她是真的忘了。
「是嗎?」卓敬西聳聳肩,指著以床單虛掩身軀的女郎,「你這樣不穿衣服會著涼的。」
「你--」女郎又羞又氣,險些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