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白雙
「手下?」她口中的豆皮差點落地,連忙再仔細的瞧瞧那位大陳先生骨瘦如柴又單薄的身子。這人怎麼看都不可能和幫派扯上邊,更何況他曾經還是幫派老大哥的愛將!
「妳不信?」
「可……可是……」她是不太相信。
「黑道裡的人物形形色色,並不是每個人都得是彪形大漢;他的廚藝很好,相對的很會使用刀子。」他耐心而低聲的說:「這樣,妳該明白了吧?」
她瞪著手中的食物,頓時沒了胃口。
「他曾經殺人嗎?」
他似乎覺得她的問題很天真,反問:
「黑道是所有曾經犯錯或繼續犯錯的人聚集的地方,殺人與否已經不是這麼重要了。」
她怔忡的注視著他,他的眼神如此清澈,有時可以銳不可當、咄咄逼人,有時卻溫柔得救人迷醉,她無法置信的是他亦曾犯罪的事實。
「你……你也曾經……曾經……」
「曾經作奸犯科?」他接口,為她的吞吞吐吐做解答:「倒也不是!小錯所有的人都會犯,但我不需要自己動手!」
「什麼意思?」她的喉嚨忽然發乾,他的意思是--借刀殺人嗎?
天啊!她不禁胡思亂想起來,她怎麼會喜歡上這個罪人?光想到打打殺殺的場面就夠讓她心驚膽戰了,他居然還參與其中?
他遞了杯飲料給她,藉此轉移話題:
「妳不需要知道太多,最重要的是這個地方對我、對妳而言將是最安全的地方,妳要記得。」
「我?」她不懂,這裡只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小吃攤,不是嗎?
他抽了張面紙,輕輕的擦拭她的唇邊,溫柔輕勸的口吻前所未有,神情卻相當嚴肅。
「就是妳!小夢飛!這段日子我得先去處理一些事情而無法待在妳身邊,妳要是有事,公司裡有羅叔,這個我們兩家中間位置的地方有大陳,都可以幫妳。」
她皺起眉頭拂去他的手,腦袋裡依然是一團漿糊。
「幫什麼?好像我會發生什麼……」
「是!」不待她說完,他堅定的接了口,疑慮和憂心自他幽幽的星眸中可以窺探。危險的警訊不斷提醒他,尤其在他強烈的想將她留在身邊開始,他已無法安枕。
做任何事他一向都有慎密的計畫,可是面對她,他亂了方寸,他已無法守株待兔,只求這一次的主動出擊能順利揪出冒犯他的人。
只是……他好擔心她會出事!
***
夜裡,宗家的警戒依然嚴密,除了大宅內有幾盞微弱的燈光透出來之外,寧靜佔據了這個地方,直到一陣機車聲滑入大門之後,才替這沉寂的空間帶來一些生氣。
宗煦衡小心翼翼的移動著,捨不得放棄背後的溫暖。
他並沒有將沉睡中的班夢飛喊醒,只是將她攬進懷裡,藉由月光及四周微弱的燈光,仔細的凝視她。
可想而知班夢飛的生活始終是安逸和簡單的,她居然連坐在機車上也可以放心的睡著,這一點他絕對佩服。
他伸手摘去了她的眼鏡,一張脫俗的美顏完全呈現在他眼前,他不在乎她以怪模怪樣的打扮示人,是因為她所有美好的一切都將會是屬於他一個人。
他對她蠻橫、霸道並且自私,因為這是他的小夢飛,他不可能讓其它人有機會共享,即使只是瞄一眼,他都不准!
然而這個美人兒的睡相似乎不怎麼好看,微啟的唇似邀請著他來品嚐,於是他俯身親住她櫻紅的嫩唇,肆意的吻著,四唇交集中熱烈的氣流一發不可收拾。
他汲取著她的馨香,激烈的渴望也再次被引發……
班夢飛睡得極沉,得用三個鬧鐘才能將她叫醒,可是當一股燥熱忽然在她體內狂燒,熾烈的火侵擾著她時,她漸漸恢復意識,甚而被自己逸出口的嚶嚀聲嚇住!
「你……你幹什麼……」她用盡力氣要推開他,氣惱他的乘虛而入。
一個翻身,失去重心的她被他牢牢抱著,她的驚呼聲埋入他的胸膛,也讓她感覺到他和她一樣激動的心跳。
「我不懂……」她真的不明白,他的反覆無常幾乎快讓她精神錯亂了。「你如果對我沒有興趣,你吻我的用意是什麼?」
「如果妳願意等,我會告訴妳。」他是回答,卻也是徵詢。
她更茫然了。等?他要她等什麼?
「愛或不愛只憑感覺,不需要說等或不等!」她偏執的推開他,不想再讓他有侵犯她的機會。「你有什麼事就明說,我不喜歡這樣!」
「現在我不能對妳有所承諾。」他坦言。
他的環境太複雜,如果太快讓她參與,他相信只會嚇壞她。
「什麼?」她瞪著他,「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是白癡,你有絕對的可能是喜歡我,為什麼你不明說?現在不能以後就能嗎?如果你現在不說清楚,我以後也不會想聽!」
他輕輕地倚著機車看她倔強的發脾氣,咀嚼她的話意,他感到欣喜若狂,因為她間接的透露了她的感情歸屬是他--在他一貫的自信中,也不曾懷疑過。
她急欲得到答案的心情與他極力隱瞞的心態,何嘗不是相同?
「小夢飛,妳是聰明的,我的決定一向對妳只有好處,妳別逼我做出後果不堪設想的事。」
「坦誠感情怎麼會扯出什麼不堪設想的事?」她無奈的歎了口氣,「算了!我不想像個求愛不成的女人,你必須給我一個正確的答案,否則以後別再隨隨便便碰我!」
「我想要的人不可能得不到。」他不容許她的威脅,語氣陰冷的道。
她一點兒也不畏懼的挺起胸膛,惡狠狠的反駁:
「本小姐今天要是得不到答案,就會永永遠遠的拒絕你!」
他冷睇著她堅定的眼眸,瞭解她說到做到的個性,心裡開始掙扎。
「妳要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我不喜歡玩拖拖拉拉的遊戲!」她指著他,將所有的煩擾一併豁出去似的說道:「我告訴你,要不是你是奪走我初吻的男人,我也不會被你吸引。從我開始注意你,我就知道自己是愛上你了!我當然希望你和我一樣,可是你呢?對我的態度總是反反覆覆的,我不喜歡這樣!」
「妳想怎麼做?」他冷靜的詢問只會讓她的心情更加沮喪。
「我知道你的女人很多,我也只是名列在內的其中一個而已,對不對?」
「妳在貶低妳自己!」出乎他的意料,她居然如此自卑。
在他面前,她的確很容易貶低自己。
「沒錯!我想親吻擁抱只是你玩弄女人的手法,我明明知道卻還是掉入你設下的陷阱裡!我只求一個答案,至少讓我可以死心。」
「我現在無法給妳答案!」他明確的告訴她。朦矓的月光下,他很清楚的看見了她受傷的眼神,在那瞬間,他幾乎心軟了。
「好!我懂了!」她愈是想振作,心情愈是低落。
一股熱淚沾濕了她的眼睛,望著掌心裡滴落的淚水,她苦笑道:
「原來……原來我也會為情所傷啊……」
「小夢飛……」他低嗄的喊她。他是為了她的安全啊!只消幾天,他只要她等待幾天而已。
「我警告你!別再讓我聽見這個稱呼!」他自私,她同樣自私。
睜著淚水未乾的雙眸,儘管眼前模糊了,她還是可以看得見他,她奮力的將脖子上的項鏈扔回給他,繼而冷聲警告:「還有,你只是我的老闆,別再干涉我的私生活,否則我會做出什麼反抗的行為,我自己也不知道!」
語畢,她頭也不回地奔出了宗家大宅,除了她無法撫平傷痛的心情讓她不能面對他,還有被拒絕的尷尬和羞慚逼得她腳步愈行愈快。
抓著手中的項鏈,他藉由它感受著她的體溫,熱度未散,他的心緒更是複雜。凝視著依然沉寂的宗家大宅,他的心更冷了!
她無法等待,他亦然!情勢所逼,看來他得盡速去找出為他身上帶來傷口的始作俑者,了結這一件棘手的事情。
正當他思考著計策時,一個微弱的叫聲讓他的心立刻被狠狠的揪住……
***
走在回家的路上,班夢飛第一次覺得這個距離好漫長。
他居然拒絕了她,而且是再次的拒絕!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自討苦吃,模稜兩可是他慣用的伎倆,也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實,她為什麼還要自掘墳墓的往下跳?
真該死!她的淚水為什麼就是停不下來?她的思緒為什麼還是繞著他轉?為什麼……
忽然,一個急速竄出的黑影遮住了她的視線,一雙手熟練的掩住了她的嘴巴,警告聲隨即在她耳邊響起--
「閉嘴,否則要妳的命!」
她訝異這個女音帶來的熟悉感,然而她愈想看清對方的臉孔,那人卻愈是拉著她往暗處走去,蠻力使得她毫無招架之力;倏地,四周多了幾個人將挾持她的人團團圍住,在這幾個人之後,她看見宗煦衡正不疾不徐的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