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白雙
「我還沒刷牙!」她的確餓得腸胃快要打結,尤其被他餵了一口之後,肚子像甦醒一般高唱空城計。
「反正妳剛才已經喝了一點,喝完再去刷吧。」他頓了頓,轉而提議:「還是,妳要我喂妳?」
「不用!」她迅速搶過那碗湯大啖,眼角的餘光掃到他的竊笑,她將所有的不甘願和著湯一併吞下肚,不由自主的被他牽著鼻子走,待她領悟時只能懊惱。
他斜躺在床沿上,目光未曾離開過她,眷戀的用指尖描繪她的背部線條。
「下午妳先到道館去學茶道,每一天的課程表我都已經交給妳了,小廣每天下課都會去道館找妳,妳可別亂跑。」
「我答應的事就會做到。」她的背部被他的輕撫引起一陣酥麻,不由得抗議的扭了扭身子,無奈的是他的手依然頑皮。
「我也會去。」他傭懶的語調聽起來非常性感。
「不相信我?你不是什麼主播嗎?不是很忙?不是有很多事業要管?」
他當然忙碌,闇鷹流旗下企業化的行業多元,掌權的他自然忙得分身乏術,滿滿的行程安排,自昨晚開始秘書群已陸續提出延後報告,倘若今日他再不出席,會議的停滯將影響各項投資及決策,動輒上億日圓的利益亦有可能成為損失。
「妳希望我挪出時間陪妳?」接過她的空碗,他將她攬入懷中。
「不是!」親密的接觸讓她雞皮疙瘩直冒,「別誤會,我沒有打算干涉你們家任何一個終業,你想忙得昏天暗地是你家的事,我喜歡一個人獨處。」
「是嗎?」
「廢話。」她的反駁氣勢很弱,感覺到他正肆無忌憚的看著她,她立刻感到全身不舒服。
「總之,我先去上班,下班後我會去道館接妳。」
他仍然得提防她會突然反悔的可能性,狠狠地於她細緻的頸間烙下深深的一吻後,他才安心的放開她。
她撫著著一閃而逝的疼痛,心頭又是一陣亂跳嘖!可惡的男人!她的抱怨只能在心裡嚷嚷。他專制且唯我獨尊,任何一個動作都隱含了她無法參透的意義。
是什麼呢?她不想懂,因為她的步調早已被他弄得一團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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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道,是我國的傳統之一,也是日本文化的精髓。」和室內跪坐著一名身著和服的日本婦女,年屆六十,嘴角毫無笑意,在看見平芷愛的同時翻眼一瞪,「妳太草率了!茶道是何等神聖?妳這身是什麼打扮?還有妳竟敢遲到!又為何從天窗進來?這成何體統?」
「咦?」平芷愛舒舒服服的躺在屋樑上,悠哉游哉地說著:「學習的方式有很多種,誰規定要遵循一定的方式去做?」
「妳看看自己是什麼樣子?」茶道老師修養甚佳,大呼小叫時仍不失禮的跪坐著,憤怒難當的她只能扳著木勺發洩,可憐的勺子已幾近斷裂。「在我的學生裡深谷廣算是相當優秀,而妳身為他的母親,竟是這般不男不女!」
可想而知,平芷愛又「借」了深谷塚司的衣服來穿。
「和服是不錯啦!可是包得一層又一層的實在不方便,還有那個木屐,不適合我在屋頂上奔走。」
「誰教妳在屋頂上走路?」老師忍不住吼道,為了顧及優雅的形象,她的聲音像極了獅子打呵欠──沒氣勢。
「沒法子,我已經習慣了!」對平芷愛而言,她認知中的路不是平坦大街、柏油路,而是屋簷、牆壁及樹頂。
茶道名師端坐的身子站起,嬌小的她仰著頭對平芷愛施令:「馬上下來!學習不是光靠看就可以了,邊看邊做才會有成果,去換上和服再來學。」
「如果我不要呢?」平芷愛並非刻意要讓課程無法進行,誰教這個老師連服裝也這般計較?
「那好!反正深谷老爺也不期待妳會有任何表現,」老師刻薄的冷冷一笑。
平芷愛輕巧的一個翻身落在老師跟前,咫尺之距把老師嚇了一跳;她並非屈服於深谷闇的冷嘲熱諷,而是她想到了那對父子。
深谷廣的殷切企盼讓她難以割捨,還有……深谷塚司。
無意中聽到流傳於家僕口中的蜚短流長,他們不是抱怨她的不得體,就是為深谷塚司的辛苦抱屈。
一段又一段的口舌之爭,他依然我行我素的堅持著;她不禁為他的毅力動容,他意圖爭取的動機是她。
思及此,她的心中被一股暖流包圍,她可以不被傳統束縛,但不能停滯不前。
「好吧!只不過是穿和服泡茶,沒什麼了不起。」
「什麼?」老師握起拳頭,青筋暴凸,「妳太輕忽這門學問了,這是一門修身養性、培養耐力的高尚活動,是很多名門淑女從小必修的課程,這也是進入上流社會的門坎,有很多名媛都是我的學生。」
「是、是、是!」平芷愛虛應著。
一群人被老師喚了進來,七手八腳的準備為她著裝。
被人脫去衣褲後,有只小手突地伸來欲扒去她身上僅存的貼身衣物。驚得她垮下臉喝道:「妳要做什麼?」
「少奶奶!」這個女僕行了個九十度的大禮,必恭必敬的回答:「和服全身最緊的地方在臀部,為了線條優美,通常是不能穿內褲的,否則不雅觀。」
「我不要!」那種涼颼颼的感覺,說有多怪就有多怪!還有,這些人不知怎地,目光流轉著曖昧,臉龐突然一致紅潤,比她這個沒穿衣服的人更為羞赧。
平芷愛自知身材不甚豐滿,卻不知她們神色中的異樣是來自她肌膚上的點點瘀紅,老師也看傻了眼,不用說,大家都知曉那是誰烙下的痕跡。
完成重重的穿衣程序之後,腰間被緊緊一束,她吐舌大叫,偏頭注視女僕們在她腰後打上一個漂亮的結。
她吁了口氣,感歎穿好一件和服倒不如完成一件竊案來得簡單。
「來吧!」茶道老師已端坐上位,指示她依樣畫葫蘆的往前一跨。
「哎呀!」臀間緊束的衣物限制她無法大步行走,才一舉步她便往前一跌,貼上地面。
跌倒?她平芷愛可是堂堂梅花幫幫主耶,竟然連路都不會走了?
可惡!她氣得掙扎起身,雙腿彷彿故意和她過不去似的益發蠢鈍。
老師在她摔得一陣鼻青臉腫後,補充一個事實:「結婚當天的嫁衣更繁複,妳這樣根本上不了檯面。」
平芷愛這輩子沒有如此狼狽過,無論她怎麼調整姿勢,她都覺得自己是個傻呼呼的呆瓜。
老師安靜的行過禮後,開始一連串繁瑣的沏茶過程,靜默的空間裡只剩洗,磨刷、沖等利落的聲響,終了,老師將一隻茶碗遞給了她。
平芷愛望著茶碗內濃稠的抹茶,一陣反胃。
「請用。」老師不動聲色的腰彎行禮。
平芷愛皺起眉,艱難的動作著,托著茶碗,像喝藥般的飲了一口。
「哇──」平芷愛一連呸了兩聲後大叫:「真難喝,比中藥還難喝。
「失禮的女人──」老師怒顏喝斥:「茶道必須先從喝茶的規矩學起,什麼叫難喝?」
「本來就難喝嘛!」
「我這杯乃是以歷史最悠久的『裡千家』傳統正宗手法所沏出來的茶。
「我不知道啦!」平芷愛不敢領教,取了一碟和果子猛往嘴裡塞。
老師索性再沏了一次,托起茶碗冷漠的說:「好好看著。」
平芷愛吃著和果子,看著老師用雙手托住燒有圖案的陶碗,順時針轉三圈,雙眼凝視著茶碗裡的圖案,然後分三口將茶喝光。
平芷愛老早就肩膀僵硬,全身酸痛了。
「妳來沏。」老師移開了身,一把將她推向沏茶位子。「雙腿併攏,跪好!」
平芷愛艱難的彎起膝蓋,未完成跪姿腿已發麻;鮮明的記憶配合老師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她拿起茶具卻無法專心泡茶,技巧不若老師純熟優雅,儀態更是無法達到高雅的境界。
「亂七八糟!」老師不客氣的批評:「動作太粗魯,姿勢也不對!」
平芷愛的腿開始冒汗,洗茶的水濺得榻榻米一片濡濕。
「這是需要耐心去做的修行……不行!手不是那樣拿!不對!水太多了!」
「哇!」平芷愛的手被熱水一燙之後,耐心同時被燙得蒸發,她丟下茶具,索性躺在地上休息,「我不要沏了!」
「不行,茶道不容許半途而廢!」
「我懂得怎麼沏就行了!」平芷愛懶洋洋的翻了個身,赫然發現有個黑衣人成大字型的貼在屋樑上頭。
她立即起身斥道:「是誰?」
那人靈活的用雙腳勾在樑上,身形頎長,夜行衣的打扮她是熟悉的。不過那人暴露於外的雙眸卻給她極為陌生的感覺。
「你是男人!」她體內有股熱血被挑起,除了梅花幫的人,她始終找不到勢均力敵的對手,想不到這個人不僅混進了日本第一大幫的宅院,還大剌剌的下了挑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