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白梨
她點頭答應,他滿意的回房間。
「什麼嘛!嚇我一大跳,還以為要怎樣……」方梨華驚魂未甫的拍拍胸口。明明知道不會有事,自己竟然還臉紅心跳成這個樣子,真是沒用。
房間裡傳來鋼琴聲,剛開始還算輕柔和緩,不一會兒琴音變得激動狂亂。
方梨華驚訝的看著緊閉的門扉。這就是暴走鋼琴,雖然不懂音樂,但她聽得出來這其中包含著充沛而強烈的感情,簡直就是脫韁野馬狂奔急嘶、如狂風暴雨般的琴聲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最後終於在幾次滑音後結束。
「這哪裡是機器人彈得出來的?!」她讚歎。
房間裡,柳深青趴在心愛的三角鋼琴上面喘著氣。
其實她搬進來住沒什麼不方便,她的個性乾脆又不多嘴,有空就窩在和室裡畫圖,一點都不煩人,唯一不方便的是他不敢讓她聽見自己的琴聲。
從小每一個鋼琴老師都說自己彈的琴太激動、太狂放,經過這些年、這些事之後情況更嚴重了,常常彈完後,他會有一種虛脫了的感覺,不過如果沒有了這個紓發管道,自己恐怕早就瘋了。
*****
夜深了,柳深青從睡夢中驚醒,不記得夢的情節,只覺得心口發悶,他擦擦額頭上的冷汗,起身摸黑到廚房喝水。
她房裡的燈還亮著,一個如剪影般的人影映在和室毛玻璃拉門上,她低著頭應該是在畫圖,不一會兒,她揉揉眼睛大概是困了,接著她站起來打開壁櫥拿出一件衣服,然後彎身脫下裙子、外衣、襯衫、最後是胸衣,一個玲瓏有致的身形清晰的映在拉門上。
柳深青的眼睛砭都不敢眨一下,凝視著微妙起伏的曲線,想像著門後曼妙的女體,他不確定剛剛喝的只是開水,因為他整個人像喝了烈酒般燒熱起來,可以確定的是身為男性的部分完全甦醒。
接著她套上睡衣走向房間的另一邊。柳深青後悔極了,當初應該整面都做毛玻璃拉門,幹嘛沒事一半做牆壁,現在只能眼睜睜看著倩影消失在牆後,徒歎奈何。
*****
週末,不用上班的日子。
「早安。」正在廚房煮東西的方梨華對晚起的柳深青道早安。
他淺淺一笑,打開冰箱給自己倒了杯牛奶。
「好香!你在煮什麼?」
他再打開冰箱,裡頭除了飲料和一些熟食外,根本就沒有材料。
「哪來的菜?」』
「當然是去樓下超市買的,外面吃得好膩,老是排骨、雞腿,我想換個清淡口味、所以煮了牛肉蔬菜湯。」她拄著枴杖四處尋找鹽巴。
柳深青根本不記得上次用鹽是什麼時候的事。
方梨華退而求其次,開始找醬油。
「我好像沒買過醬油。」
他搔搔頭髮,不好意思的說:「我也沒買過米,當然也沒有電鍋,你看,連餐桌椅都沒有。我只煮過開水、泡麵,還有那種加熱就可以吃的東西。」
她哈哈大笑。至少這個世界上還有他不會做的事,感覺好多了!
方梨華拿起錢包準備下去買包鹽。
柳深青叫住她,「等一下我們一起出去買點東西,米、鹽、電鍋什麼的,順便買張餐桌。」
「我只是一時興起煮一鍋湯,你不用去買那些你用不著的東西。」
她覺得有些彆扭。
「我早就想買了,只是懶而已,你就幫我挑一下。」他隨口扯謊。
方梨華不太確定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不過柳深青沒給她太多時間猶豫,立刻去換衣服拉著她出門。
到了晚上,兩人高高興興的坐在新餐桌邊吃飯。
面對一桌飯菜,柳深青感到一種踏實的滿足和快樂。差不多六年沒吃到自家煮的料理,這種溫暖的感覺是用錢也買不到的。他細細的品嚐每一口。
「拜託,我煮的菜哪有那麼好吃,你的表情不要那麼誇張,好不好?」
方梨華覺得他的表情比電視上美食節目的主持人還要誇張,她有些不好意思。
「真的很好吃。」他笑容滿面。
「你在家吃你媽煮的飯時,有沒有這麼誇張?你媽一定樂死了吧!」方梨華笑問。
他的笑容僵在臉上,苦澀的說:「回哪裡?我早就沒有家了……」
方梨華愕然。
柳深青低下頭認真的吃飯。
「喂,你家怎麼了?」
她輕聲問。
「沒什麼,我吃飽了,我去洗水果。」他快步走到流理台。
方梨華看出他又在躲避了,每次他只要稍稍流露出個人感情,或者不小心說到不想談論的話題,他就會找借口躲開,等到恢復他所謂的正常後,他才會再出現。
她發現那個在公司超理性、超完美的T—000是他努力演出的成果,在冷靜假面下,他其實是一個每晚都必須借由鋼琴狂亂髮洩情緒的脫韁野馬。
柳深青將洗好的櫻桃放在桌上,「謝謝你煮的飯,很好吃,我先回房間了。」
「柳深青。」
方梨華連名帶姓的叫住他,直截了當的問:「要是你那麼怕,你又何必讓我搬進來呢?你又何苦給自己找麻煩呢?只是為了對我的腳負責嗎?還是一時心軟收留我,又不好意思趕我走?」
他訝然的發現她清亮的雙眼正疑惑的看著他,於是心虛的移開視線。
「我有什麼好怕的?你想太多了。」他努力的讓聲音沒有太多起伏。
方梨華失望又無奈的歎口氣,「我想我賴在這裡太久了,謝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我會趕快找到房子搬出去。」
「拜託你不要搬走,好不容易……」柳深青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他說不出口的是:好不容易如死水般的心起了波瀾、好不容易有機會誆你搬進來、好不容易弄清楚困擾多年的事情,怎麼可以就這樣放你走!
「好不容易怎樣?」她反問。
「好不容易……有人煮飯給我吃,拜託你住下來。」他臨時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來。
方梨華知道他沒說實話,搖搖頭轉身回房,他大步追上去,不讓她關上房門。
「走開。」
她做勢要用枴杖打他。
柳深青一手抓住枴杖,一手頂住房門,大聲的問:「你為什麼突然生氣?」
「如果大家只是同事,你只是我的上司,你要演你的T—000我不管。可是今天你對我伸出援手,我當你是朋友,你還在演這種蹩腳戲,你演得下去,我看不下去。」她一雙大眼睛不高興的瞪著他。
「我演什麼蹩腳戲?你說清楚!」
柳深青也沉不住氣了。
「你明明就是個感情充沛的人,為什麼要故意裝出冷漠的樣子?你在公司裝得滿好的,為什麼回家就漏洞百出?只要你不小心多說幾句話、不小心多笑幾下,你就怕得要命,躲回你的房間去,好像我會把你怎樣似的。既然你不把我當朋友,既然這是你家,當然是我滾蛋了。」她不客氣的數落他的虛偽。
柳深青驚訝不已。上次她看出他和那個人有血緣關係,現在她看穿他的偽裝,她的觀察力好強。
方梨華想拿回枴杖,他卻不肯放手,兩人拉扯了好一會兒,最後她放棄的想走開,才一轉身右腳不小心用力,她痛得哇哇大叫。
他的雙臂往前一伸及時接住就要跌倒的她,身體的接觸引燃了他的渴望,跟前就是最誘人的地方,他再也把持不住,親吻了她美麗的頸項和胸口。
方梨華受到不小的驚嚇,反手一個巴掌狠狠的打下去,柳深青吃驚的鬆了手,她直直的跌躺在木頭地板上,他急忙俯身向前想扶起她,她卻慌亂的用左腳頂住他的胸口不讓他再靠近,兩人形成一個既可笑又曖昧的姿勢。
「你……想做什麼?!」她一張臉漲得通紅,緊張得連聲音都發抖了。
「我想扶你起來。」
柳深青的手掌自然的搭在那只抵在他胸口的玉腿上,發現那腿上的肌膚極為細緻光滑。
方梨華低頭一看高舉的腳讓裙底春光盡洩,她又羞又驚的抽回左腳,失去支撐的柳深青往前一跌,整個人壓在她身上。他滿意的抱住她嬌小柔軟的身軀,懷中的溫暖、鼻中的甜香,整個身心都興奮起來,他歡喜的擁著她並且上下其手。
她用力的掙脫,連滾帶爬的逃到角落,驚慌的拉過矮桌擋在兩人中間,桌上的畫具拋灑一地。
「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明明就是那個……所以我才敢……」她臉紅心跳,氣喘吁吁。
柳深青心不甘、情不願的坐起,看她驚嚇成那個樣子,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他隨手撿起散落一地的紙筆,驚訝的發現其中有好幾張自己的素描,他拿起其中一張,畫中的他雙眼低垂,嘴巴抿成一直線,看起來好落寞。
「我有過這種表情嗎?」
方梨華一語不發的瞪著他,臉更紅了。
「你以為我是同志,所以才敢搬進來?」他將東西放在一旁。
她點頭,十指緊緊扣住桌邊,不敢放鬆警戒。要是他敢再過來,她馬上掄起桌子K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