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芭芭拉·卡德蘭
韋恩漢爵士苦惱地說:「沒有一點兒成就表現出來,卻留下一大筆債務等著我替他償還。」
「那實在是沒辦法的事,」主教舉起酒杯說:「來,艾瓦力,我敬你一杯,我覺得你如此做決定,在我的心目中不僅是一個紳士,更是我們韋恩漢。」
韋恩漢爵士知道這是叔叔對他最高的推崇,便朝他眨眨眼睛:「謝謝你,梅爾叔叔,不過,假使要娶李柏穆爾女兒的人是你不是我,那時你對前途就不會這麼樂觀了。」
「不錯,」主教點點頭表示同意:「不過你大概還沒有想到,艾瓦力,也許她長得比你想像中的要可愛得多。
「我根本沒想過她長得何等模樣,」韋恩漢爵士回答:「不過,還是由你來描述一下吧!」
「我好像沒見過她。」
「那麼,我娶回來的不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嗎?」
韋恩漢爵士說:「也許她是個斜眼或麻臉什麼的,假如她真長得如此,我一定把她送到教堂裡面,讓他們好好照顧她的。」
「艾瓦力,」主教平靜地說:「你實在想得太多了,說正經的,雖然李柏穆爾人緣不好,不過卻長得很不錯。」
他注視著他侄子的表情,然後補充說:「說來讓人驚奇,他不但是個紳士,而且出身良好,我花了好大的工夫才調查出來的。」
「這麼說比較保險了。」韋恩漢爵士的語氣雖然充滿了嘲諷,但主教覺得他已經不像剛才那麼生氣了。
「還有呢,」主教繼續說,他似乎下定決心要說些有趣的事情,「李柏穆爾對吃似乎蠻有研究,昨天我應邀去他住處拜訪,雖然他的排場過份奢侈,不過每一樣菜都很開胃。」
「他可能約你去看他的女兒?」韋恩漢爵士一面說一面又往主教和自己的杯子倒酒。
「其實我本來以為李柏穆爾會提出來的,可是他並沒有。假如我提出想看他的女兒,他們還以為我想覬覦他們的財產呢!」
「我就是希望你幫我去看她一下。」
「傻孩子,我願意幫你做許多事,可是你追求的對象可不能由別人代勞啊!」
「追求!」韋恩漢爵士嚷叫起來:「我只要在證書上簽個字就行了。至於我要求的那些東西,我想他們會乖乖地還給我,只是不知道我有沒有接受的資格。」
「胡說!」主教大聲地說:「你是很了不起的,艾瓦力,你是別人心目中的偶像。你看你的身體多麼健壯啊!」
韋恩漢爵土把頭往後一仰,哈哈地大笑起來。「梅爾叔叔,我很欣賞你這句話,我完全同意你的論點。
一個貴族假如像我這麼健壯實在很糟糕!我應該是整晚喝酒喝得臉色蒼白、眼神空洞,而且由於一天到晚盯著撲克牌盯得兩眼昏花看不清東西。我應該是生活放蕩變得瘦骨嶙峋,身體貧血而顯得萎靡不振。」
他再度縱聲大笑,然後說:「我實在不適合躋身上議院,這點你也知道。」
「我想你的優點正是那些貴族所欠缺的,」主教反駁道:「我認為議院正需要注入一些朝氣,那裡實在缺乏像你這種見聞廣博的人。」
「據我所知,將來它也不會有多大進展的,」韋恩漢爵士說:「未來的五年我將會待在這兒,我想事先說明一件事——往後我動用未來岳丈的金錢設置產業時,我不希望他插手過問。這一切應該由我一個人全權作主!」
「這種事牽涉到遺囑問題,」主教沉思地說:「不過我覺得李柏穆爾一心要為他的女兒爭取名銜,如此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一定不會過問你支配金錢的事情。」
「希望你的推斷正確,」韋恩漢爵士說:「我不能忍受任何人對我的干涉,當然更不容許我妻子干涉我的事,不論她,多麼有錢!」
第二章
「我已經把繡帷補好了,銀器也修復清洗乾淨了,」李柏穆爾說:「那些金匠、銀匠看到這些器皿時說,他們一生從來沒有看過這麼貴重的寶貝沒有人管理。」
韋恩漢爵士不作聲。雖然他十分清楚穆爾先生希望他說些感謝的話,他發現自己卻說不出口。
他自己也不知道什麼原因,不過他知道自己和祖父一樣,一見到李柏穆爾就對他有一股莫名的厭惡。從表面上看來,這種事情實在不可思議。
誠如主教所說,李柏穆爾是個身材高大、十分英俊、不折不扣的紳士,不過,在韋恩漢爵土浪跡國外後,他習慣以自己的直覺評估一個人的性格。
當他在非洲蠻荒地帶遠離人煙的地方遇到陌生人的時候,他往往以東方人常說的「直覺」來判斷一個人的好壞。
在人類文明的社會裡,人們變得太世故了,以致連用人還得索取品格保證書,不但大家不能彼此尊守商場上的信用,甚至對自己的親朋好友也不太信任。
因此他覺得很驕傲,經過多年與土著的相處,他不但以自已的財產甚至更以他的生命去換取他們的信任,而且還很少差錯呢。
當他和李柏穆爾一握過手,他就知道這是個不受自己喜歡和信任的人。依著他的個性,他會和他祖父以前一樣,立刻離開克萊瑞,永遠不和它的主人有任何接觸。
不幸的是,這並非他個人的成見問題,而是關係到整個莊園的存廢問題,因此根本也談步到他個人的喜惡了。穆爾先生倒是各方面都表現得和藹可親。他領著韋恩漢爵士參觀各個房間,就像主教說過的,房間佈置得莊麗而堂皇。
韋恩漢爵士驚訝:地發現,其中有些竟然是世界名畫。他同時意識到那些傢俱全是適合宮廷的擺設,擁有這些珍貴財產的主人,一定具有相當高的鑒賞力。
在一般情況下,他一定會很高興有位鄰居和自己有相同的癖好。他的祖父曾經教他如何鑒賞一幅畫,他的祖母也告訴過他掛在莊園牆壁上各種繡帷的歷史,這些都是韋尼家歷代的族人添上去的。
有些繡帷上的風景是描述家族的歷史,有些則是特別為莊園的某些主人而編織的。還有些是韋尼家在內戰的時候從別處掠奪而來的戰利品。
總而言之,韋尼家族收藏的寶貝是全英格蘭境內最珍貴、最有價值的藝術品之一。當韋恩漢爵士走在克萊瑞寬闊的客廳裡,他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看到韋尼家的珍貴繡帷。
「我想你大概到過非洲?」當他們在鑲有大理石邊的安樂椅坐下時,李柏穆爾問道。穿著制服的僕役在一旁彬彬有禮地為二人斟酒。
酒的風味絕佳,韋恩漢爵士讚賞地喝了一口才回答說:「是的,我花了好幾年的時間遊歷世界,當我聽到伯父的死訊時,我正在一般人稱呼的非洲心臟地帶。」
「真是不幸!」穆爾先生感歎地說:「其實可說是雙重的不幸,因為你堂哥也是在同一個時候去世的。」
韋恩漢爵土微低著頭,不過他沒法勉強自己同意吉瓦西的死是個悲劇。
「你叔父可能已經告訴你了,」李柏穆爾繼續說:「你堂哥吉瓦西和我的女兒訂了親。」
「是的。」
「這件事我們並沒有公開宣佈,不過我們曾經討論過婚約的條件,我敢說你堂哥很滿意就是了。」
韋恩漢爵士一言不發。他發現自己就像個動物一般,這個陌生人說話的態度刺激得他的寒毛都豎立了起來。
「爵士,坦白地說,」李柏穆爾接著說:「莊園在我看來是不列顛最佳的建築物,不過它的氣氛卻使我不能忍受。」
他停頓了一下,由於韋恩漢爵士沒有反應,這才又繼續說:「因此我才幫助你的伯父,我盡量借錢給他,如此他才能繼續他嗜之如命的賭博職業。」
「一種非常浪費的職業!」韋恩漢爵士冷淡地回答。
「我同意你的說法,不過我不說你也知道,無論我怎麼勸說,他總是認為他的牌運不會一直壞下去,假如我不買下他出售的東西,還會有許多其他的買主啊!」
這些話一點兒也不錯,韋恩漢爵士努力壓抑下自己對他的偏見,因為他居然認為自己對韋家有天大的恩惠呢!
「實際上我沒有參加他們的賭博,」李柏穆爾又說:「你伯父的運氣實在不佳,他很少贏牌的。」
他歎了一口氣:「當然我瞭解,失去了他你們一定很難過。」
「聽主教說,你買下了我伯父賣掉的所有東西。」
「不錯,」李柏穆爾回答:「而且我還出了非常高的價錢幫你伯父買回他賣掉的其他東西。」
屋子裡一片沉寂,韋恩漢爵士再一次地想要向他吐露謝意,可是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將發現莊園裡所有的財寶都很安全地貯藏在這裡,」李柏穆爾的聲調蘊含著得意:「它們都是經過專家特別的保養,有的破損已經修好了,有的更是絕世珍品。假如它們回到原來的大廈,一定使整個建築物增色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