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芭芭拉·卡德蘭
她從來不曾體會過失望與無助,竟是這種滋味。
接著,在她還未及再說話、再思慮之前,她已經放人護送著走過長廊,來到了一間大的臥室,在那裡,有個女管家正在等著她。
另有兩個女傭人,他們都向她屈膝行禮。
「我是麥康珍夫人,」女管家說。「這位是麥姬,這位是珍妮。我們都是來這裡侍候你的,小姐,希望能讓你滿意。」
「謝謝你。」蕾安娜說。
「公爵交代過,只要你想要什麼,儘管吩咐,我們會馬上替你辦妥的。
「謝謝你。」她又說了一遍。
她心想,要是她要求給那些被趕出去的人們送些衣服和食物的話,又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了!
其實,這正是她所想要去做的事,不過,她知道就算她想要去做,也不會有足夠的勇氣。
「難怪斯特開伯爵會和他發生爭執了。」她想。
她發現自己是多麼渴望能回到那個平靜而又安全的凱恩堡去……
或者說得更真切一點,這一個慾望,更是為了那座城堡的主人,不是嗎?
第三章
蕾安娜向盥洗台定過去,其中一個僕人立即倒了些熱水在盆子裡。
「你要換件衣服嗎?小姐。」麥康珍夫人間道。
「我想我最好換一件,」蕾安娜答道,「我旅行穿的衣服太厚了,而且今天似乎非常暖和。」
「中午的時候,太陽確實相當大,」麥康珍夫人附和著,「也許,小姐,你會喜歡穿件新衣的。」
「新衣?」蕾安娜詫異地問道。
她知道她不過剛剛到達此地,僕人們還未來得及打開她的行李箱。
麥康珍夫人這時逕自走到臥室的另一頭,開了衣櫃的門,作為對蕾安娜的回答。衣櫃裡掛著好幾件長的女裝。
蕾安娜用懷疑的眼光礁著那些鮮艷奪目的長禮服。
「這些衣服是誰的?」
「都是特別為你做的,小姐!」麥康珍夫人答道,「公爵是在愛丁堡訂製的,還有幾件大概也快到了。」
「為我?」營安娜驚叫著,「但……但是為什麼……而且公爵他怎麼會……知道我身裁的大小?」
麥康珍夫人微笑著。
「公爵告訴過我,你母親的樣子他還記得很清楚,她在上次給公爵夫人的信中提到過,你如她年輕時長得非常像。」
蕾安娜記起她母親在寫給公爵夫人那封信裡所講的話。
「公爵為什麼要替我做那麼多……新裝呢?」她問道,「他未免太客氣了。」
「公爵希望你能快樂,小姐!因為亞耳丁堡將是你未來的家。」
蕾安娜想到已經有人為她的未來作了抉擇,不禁感到驚愕。然後,她好像被迫似的走向衣櫃邊。
這些長禮服看起來真是漂亮極了!每件都配有裡襯,這一直是她所盼望的。而緊身的胸衣,更能襯托出那纖細的腰身。
一整個下午,她們都在忙著整理衣服上那些精美的刺繡以及緞帶的綴飾。
「它們看起來好可愛……好漂亮啊!」蕾娜安由衷地讚美著。
「公爵希望你會這樣想,小姐!」麥康珍夫人帶著微笑說。「另外還有幾件,也已經派人通知愛丁堡最好的裁縫盡快地趕工交貨了。我相信公爵看到你穿上這些新裝,一定會很高興的。」
「希望如此?」
她換下身上的衣服,和這些新裝比起來,自己的衣服實在是太寒酸了。
她挑了一件深綠絲質的日間長禮服。沿著領口綴有精細的花邊,腰際扣得很緊,厚重的裙擺向四面施曳到地。
穿上新裝多麼美啊!她驚異地面對鏡子,真不敢相信自己也會有如此華麗的服飾。
「腰身大了一點點,小姐。」麥康珍夫人看了看,「不過現在我已知道,毛病在那裡。我可以將另外幾件好好地修改一下。這裡還有一件非常漂亮的禮服,你可以穿著它參加今晚酒宴。」
一方面她對公爵如此的慷慨,感到迷惘;另一方面對她一身的新裝,又覺得有點羞怯。於是蕾安娜沿著長廊向回走,來到那間大廳——她剛到此地時,曾在這裡和公爵見過面。
他正等候著她。蕾安娜向他走過去時,他眼中帶著一種滿意的神情。
她屈膝行禮。
「您的厚愛,公爵,使我十分感激。我希望我這身裝扮,能令您高興。」
「你看起來非常迷人!」公爵說,「而且我猜想,在這之前,一定已有很多男土對你說這樣的話了。」。
蕾安娜微微笑了笑。「我一直是在鄉下過著很平靜的生活,同時我母親過去一年來,身體一直不太好。」
「你們的情形我很清楚,」公爵說,「這就是為什麼,我可以確信,你會需要許多東西,我希望都能供給你。」
「您想得很周到而且慷慨。」
「我要你瞭解,」公爵答道,「這兒是你的家,在這城堡裡,你該享受應有的地位,就好像你是我女兒一樣。」
「可是,我想您已經有一位女兒了吧?」蕾安娜大聲說。她記得她母親曾說過公爵夫人有子女。
「我的女兒去世了。」
「我……我很抱歉!」
「她兩年前去世的。她比你小,可是,健康一直很差。」
從公爵說話的聲調中,蕾安娜感覺得出,他女兒的死,一定使他非常悲痛。
「我十分的抱歉,」她再一次表示歉意。「不過,您還有其他的孩子吧?」
蕾安娜正想問是否可以見見他時,公爵打斷了她的話說道,「午餐正等著我們,我想,你經過旅途跋涉,一定很餓了。」
「是的,公爵,我是有點餓了。」
就在她說到餓字時,她想起了那些被驅逐出去的孩子們的哭叫聲,忽然有一種食物鯁在喉嚨裡而無法下嚥的感覺。
她準備向公爵說一說關於那些人們的遭遇,懇求他發發慈悲,為他們作個妥善的安排,為他們建立另一個家,提供一些幫助。
可是後來,當他們走向餐廳時,她發現要想說些什麼是不太容易的。
她很瞭解,假如她提出了這個問題,公爵一定會像早先一樣,設法將她的話題岔開的。但是,她心想,她絕對不可以作一個怯懦的人,遲早也要設法和他談談這一件慘無人道的事情。
然而,在午餐時,不可能有機會讓她說什麼。
她曾經認為和公爵在一起可能會很孤單,可是,出乎他的意料,在餐廳裡,有一大群人正等著他們。
那是一個寬敞的貴族式房間,比凱恩堡的餐廳要大得多。就算同時坐上三十個或者更多的人也不會顯得擁擠。
在座的一共有八人。其中兩位年長的表親,他們住在這裡;一位是公爵的妹妹,她是來做客的;另外兩位是被邀請的鄰居;還有一個牧師,來自河口的漁村。
當介紹她和牧師認識時,她心想:也許我可以和這位牧師談談。
可是,在餐會進行當中,她很清楚地看出,這位牧師對公爵簡直是畢恭畢敬,對所有問題的討論,更是唯命是從。
她有種感覺,假如說,這件事不能取悅公爵的話,那麼,這位牧師絕不會為那些被驅逐的人們,提供任何幫助.的,甚至包括他的教堂墓因在內。
她對這件事的感受是多麼強烈啊!她知道,在此刻說出來,要是公爵的心情不好的話,是絕不會有什麼收穫的。
記得她第一次提到「強迫遷移」的事件時,看到了他臉上的激怒表情,也聽到他充滿殘酷與冷漠的聲音。
「蕾安娜打算在此久住,以後這裡就是她的家,」公爵對他的表親說,「我們應該去打聽看看,在這鄰近地區,是否有什麼節日慶典,或者是娛樂活動,也好帶她去參觀參觀,不然的話,她會覺得我們蘇格蘭是一個枯燥乏味,毫無生氣的地方。」
「說實在的,公爵,」蕾安娜插嘴說道,「我所住的英格蘭,也不是什麼繁華的大地方。而且,我非常喜愛鄉村的寧靜,所以,請千萬別為我煩心。」
她向餐廳對面窗外的陽光望了望,繼續說道:「有機會的話,倒是想去找一找白色的石南花,我母親常說,要是找到的話,那會很幸運。同時,我也希望能去看看河中的蛙魚和在草原上飛躍的松雞,那一定很有趣的。」
「這些我全都答應你,」公爵說,「你會騎馬嗎?」
「騎馬?我最喜歡了。」
「你可以在我的馬房裡挑一匹你需要的馬,」公爵告訴她。「在草原上,沒有別的馬比亞耳丁矮種馬跑得更快,更耐勞苦的了,我敢向你保證,它們相當出名的。」
「這樣說來,那真是太好了。」
每個人對蕾安娜都那麼好,那麼和藹可親。她想,假如她對歡迎她所費的苦心,一點也不領情的話,也未免太不識好歹了。
可是,她也沒有辦法不去想斯特開伯爵,更無法不懷念她和他共處時,所感受的那份安全與溫馨。
或許因為亞耳丁城堡太大的關係,或許因為她下意識裡對公爵有點畏懼,儘管他對她多麼和善,可是,總覺得有什麼使她感到神經緊張,渾身不自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