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安小樂
於是兩個人各自開始研讀劇本。
約莫二十分鐘之後,凌詠航放下劇本。"我看完了,真不好意思,要你等這麼久。"
"我沒有等很久。看完之後有感想嗎?"
"我喜歡第五景多一點。"
"好啊,那我們就演第五景。"
"等一下。那你的感想呢?我怎麼覺得一直都是我在講話?這樣好像很不尊重你的感覺。"
"因為我也覺得第五景比較好,所以就直接答應了。"
"你沒有委屈求全吧?"
"一點都不委屈。我們還要討論接下來的細節嗎?還是今天就到這裡為止?"
"我都可以,再多討論一點也沒關係呀,反正等一下我沒事。"
"那我們先決定一下整齣戲大致的氣氛好了,那樣以後要揣摩角色會比較容易。"
"對艾瑪來說,一開始應該是很緊張的,因為她不知道為什麼好端端的羅伯要一直提到傑瑞。""羅伯因為偶然發現妻子的外遇,而且還是和自己的好朋友,所以他是既氣憤又難過的,但又要壓抑自己的怒氣,希望向艾瑪問清楚,所以一開始他的話很尖酸刻薄。"
"所以你要用尖酸刻薄的口氣念這段台詞喔。"
"嗯。艾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她也察覺出羅伯一直把話題往傑瑞身上帶,所以她在這裡是勉強維持鎮定,其實心裡非常緊張……"
第二章
焦承恩正要繼續往下講,凌詠航卻打斷了他:"等一下、等一下!我做一下筆記。"她趕緊在劇本旁記下剛剛焦承恩說的話。"好了,然後呢?"
"然後羅伯就忍不住把事情說出來了。他在這裡會越講越氣憤,然後艾瑪眼見事跡敗露,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把所有事情全抖出來,包括他們怎麼在一起、在一起多久、在哪裡見面等等。"
"從劇本裡的其它部份可以看到,這事件對羅伯而言是一個轉折點;從此以後他對人間事便有了不同的觀感。"
"你這個意見滿好的,我回去想想可以怎麼表現出他心裡的複雜度。"焦承恩做了筆記。
"應該主要就是這樣了吧,我們需要什麼道具嗎?"
焦承恩重新檢視劇本。
"因為還有別組也要在那天演,每組分配到的時間不多,所以要是我們把場景道具做得太豪華的話會增加準備和善後的時間,說不定還會影響到我們正式演出的時間。"
"所以越簡單越好。"
焦承恩點頭。
"反正場景是在旅館的房間裡,床的話就用兩張桌子並起來代替;至於羅伯坐的椅子就隨便再找一張吧。"
"嗯,那我們就不用事前準備什麼了。"
"一開始的時候艾瑪是在看一本精裝書。"
"那個更簡單呀,要演的前一天再隨便找一本就可以了。"
"大致上應該就是這樣了。"焦承恩下了結論。
"好。我會加緊背台詞的。你覺得我們什麼時候開始排練比較好?"
"這是學期末要演的,離現在還有一段時間……"
"不然我們就先進行到這裡,剩下的等期中考後再說,我想先把那些期中考考完、報告交完,才比較有時間排戲。"
"那就這樣了。"
"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一定可以的。"焦承恩開始動手收拾桌上的東西。"你要回家了嗎?"
"是呀。"
"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啦,"凌詠航笑笑。"現在還很早呀,我自己搭公車就可以了,而且我家離學校有點遠。"她端起桌上的餐盤準備拿到回收台。
焦承恩趕緊把餐盤接過去,並且示意由他來放就好。"那……你自己路上小心。"
"嗯,明天見。"
"明天見。"
剛打完球,還滿身汗的凌詠航跑到焦承佑身邊。"承佑,你今天中午要不要跟我吃中飯?"
"飯……好啊。"焦承佑一邊回答一邊忙亂地整理自己的東西,一個不小心,手一揮就把剛剛放在旁邊的水瓶碰倒了。
凌詠航在一旁"幫著"慘叫了一聲。
焦承佑感到很不好意思。"對不起。有沒有潑到你?"
"沒有啊。你的東西還好吧?"
一點都不好。剛剛水瓶精準地往焦承佑的包包倒下,偏偏他忘了把蓋子拴緊,結果整個包包的內部都泡在水裡。
焦承佑看看眼前的慘狀,一臉的哭笑不得。
"怎麼辦?你總不能帶著一包水在街上走吧?先把能擦的東西拿出來擦乾好了。"
凌詠航拿出面紙,幫著焦承佑把拿出來的東西擦乾。其實東西不太多,也就是眼鏡盒、錢包、鉛筆袋一些必備用具,擦一擦就沒事了,再把包包裡的水倒一倒;到這部份都還好,最麻煩的是那一疊講義,都是紙,而且在泡過水之後全黏在一起了。
凌詠航把紙從講義夾中拿出來。
"這些東西怎麼辦?都是講義,也不能隨便丟掉。"
"我也不曉得,不然趁現在還有太陽,把它們攤開曬乾好了。"
"可是風也不小啊,等一下會不會被吹得四處飛散?"
"也是。"
兩個人煩惱了好一會兒,凌詠航最後還是做了決定——
"不然我們就一張一張擦吧,當然不可能擦得干,可是至少比整團黏在一起以後撕不開,或等一下我們要滿球場追蝴蝶似地去追講義,這個方法可行多了。"
焦承佑點點頭。
"不好意思,麻煩你。"
"不會啦。"凌詠航開始動手整理,小心地把一張張紙的前後頁用面紙盡量沾干。"等一下請我吃午飯就好。"
焦承佑也趕緊幫忙。"當然,你想吃什麼?"
凌詠航認真地整理著,怕等一下水干了紙就黏在一起,所以動作一定得快。"我是開玩笑的,你別當真。"
焦承佑看了凌詠航很久很久。
"可是我是認真的。"
正專心整理講義的凌詠航並沒有發現焦承佑的目光。"那個等一下再說吧,先把這些講義整理完。"
焦承佑不再答話,動手開始整理。
兩人蹲在地上蹲了快半小時,好不容易才把被水沾濕的講義勉強擦乾,凌詠航直起身子,動動腰。
"一直蹲著,全身都好酸喔。"
焦承佑更加覺得不好意思。"謝謝。"
"不會啦,要是你一個人弄的話不知道要弄到民國幾年。現在這樣,"她拿起一張還稍嫌濕軟的紙。"雖然還是有點要破掉的危險,不過已經比剛剛好多了。"
"你會不會很餓了?我請你吃中飯。"
"好啊,我們去吃點東西,不過你不用請我,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焦承佑正要把講義收到講義夾裡,凌詠航趕緊阻止了他:"你要做什麼?"
"把講義收起來呀。"
"不行啦,"她拿過整疊講義捧在手上。"你現在把它塞進去的話等一下一定會黏在一起,那我們剛剛忙半天不就白費了?所以還是拿著,讓它吹一下風,等比較干了之後再收起來。"
焦承佑點點頭,背起背包。"謝謝,你真細心。"
凌詠航笑笑。"我們走吧。你今天想吃什麼?上禮拜我們才吃過鐵板燒……"
"都好,看你吧。"
"有點熱,吃清淡一點的好了……你敢不敢吃越南菜?"
"可以。"
"因為越南菜的那種酸甜味道跟我們平常吃的東西不太一樣,怕你會不習慣,既然沒問題的話,就走吧。"
凌詠航領著焦承佑來到一間越南餐館,兩人各要了一份河粉,還叫了一些小點心。
凌詠航喝了一口茶。
"你今天怪怪的。"
"沒有吧?"焦承佑仍故作鎮定。
"有,我看得出來。"
焦承佑在心裡偷偷苦笑。
"真的沒有啦,你太敏感了。"
"可是你今天發的球十個有八個掛網,練習反手拍對牆打的時候就更精采了,幾乎沒有一個球是接得准的,一點都不像平常的你,最後還不小心把水倒進背包裡,一看就是心不在焉的樣子。"凌詠航自信滿滿地說出她今天觀察的結果。
焦承佑正在猶豫著要不要把心裡的事說出來。他是滿想跟凌詠航多聊一點的,可是又擔心這樣一講她會覺得這人好奇怪,怎麼會在兩人還不算太熟悉的情況下就把自己的秘密和盤托出……
凌詠航看他為難的神色,也覺得不好再追問下去,所以她無所謂地聳聳肩。
"沒關係啦,不想講的話也不勉強呀,每個人都有一些不想告訴別人的事情。"
"我只是覺得……我和你不熟,這種事……"
"啊?你覺得我們不算熟啊?"凌詠航有些失望。"我還以為我們的交情算不錯的。"
"不是!"焦承佑紅著臉否認,懊惱著自己的口拙。"因為我們平常不太常遇見……我怕要是說和你熟,你會覺得我……自作多情吧。"
"可是我們一起上戲劇課和網球課啊,上完課還會一起吃飯,應該可以算不錯的朋友了吧?所以我才會想關心一下你今天到底發生什麼事才讓你失魂落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