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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文 / 安琦

    「同胎?妳和妳的姊姊是孿生?」有些訝異,而看著於陽的臉,莫名地他竟想起另外一張臉蛋,雖然那張臉對他來說並不十分清晰。怪了,之前還不曾這麼覺得的,在他記憶裡的是誰呢﹖

    於陽眼睛眨也不眨,呆望住那說話的人,好久,才問:「什……什麼是孿生﹖」

    「孿生就是雙生,一胎生下數子。」

    聽了,豁然一笑:「是了、是了!我和於月就是孿生,她只比我早生半注香時間,所以她是姊姊、我是妹妹,我和她……呵啊。」話說到一半,她打了個大呵欠,而揉揉有點困的眼,她乾脆仰躺了下來。望著破牆外的那片星空,她以軟軟的音調接著說:「不知道你聽人說過嗎?傳說同胎生的娃兒本來是屬於同一條魂魄,等到了被生出來的那時候,一條魂魄才被拆成兩半,兩個娃兒一人一半,比較弱的一個,死得早;本來我還以為我會先死的,沒想到後來長得比於月還壯,且活得長。呵,小時候因為什麼都不懂,總覺得這個說法好可怕,但是等我長大反倒相信了,知道為什麼嗎?呵啊——」又打呵欠。

    「為什麼?」這個他從未聽人說過,但從她嘴裡說出來,他倒覺得真有其事了。

    停頓了好久,於陽沒再接話,那讓翟天虹以為她睡著了,可沒想到她又突然吭聲:「嗯……那是因為後來我想起我和於月小時候,只要兩個人其中一個生病,另外一個即使沒病也會覺得渾身不舒服……如果一個人心裡頭難過,另外一個也會沒理由地掉眼淚,鼻子酸酸地……知道嗎?其實有好多好多次,我都認為她沒死,她只是在天的某一個角落長大了,甚至嫁人了、生娃兒了,因為有時候我的這裡……唔……這裡還會有小小的痛、小小的高興……就跟以前她還在的時候一樣。」她的手,覆在胸坎兒上。

    耳朵聽著於陽以模糊的聲調訴說著以前總總,眼睛則越過半蛀的木們,望向遠處深靛色的夜空。翟天虹不覺想著某些人某些事,而等他再回頭,卻見於陽早已合上雙目。

    「於陽。」他輕聲喊。

    「唔……於月,我冷,咱們一起睡好不?」說完,嘴停留在微張的狀態,跟著發出陣陣「拱……拱……」的輕鼾,那看得翟天虹不由地笑出來。他從沒見過這麼好睡的人,一眨眼竟入夢了。而夢……

    這麼久了,她還是缺少不了她的另一半魂魄吧?她想她,即使常常被誤認為是她。

    他站起來,走向於陽,來到她身邊,他脫下外衣替她覆上,而凝注著她的睡臉,他不覺蹲身,更以指撩著她溫潤的頰。

    「於陽……」看來她的人比諸她的手藝,是絲毫不遜色。

    第六章

    這就是他住的地方嗎?不會吧!

    兩天之後,來到杭州城裡的一戶大宅前,於陽不由地瞪住那大宅由層層斗拱撐起的高簷及十足霸氣的黑色雕龍大門。固然未進這宅子,她便已感到一股壓力撲面而來。

    莫非是用來關什麼獸,要不然門造得這麼巨大是想嚇人是不?她吞吞口水,並忍不住轉過頭,問向身邊的翟天虹:

    「你住這兒嗎?」因為門上方,那由兩頭銅鏡饕餮扛著的匾額雖然刻著大大的兩個字,可她卻看不懂。那上頭應該是寫著「某宅」吧?

    「我不住這裡,不過偶爾會過來。」一年多前離開時,好像是秋季吧?

    「原來。那我們今天是要在這裡借住,然後明天再往你住的地方是吧?」盯住他的臉,發現他似有心事。不過,那異樣的神情一下子也就隱逸無蹤。

    「看情況,這一次……也許會長住。」

    「也許?什麼也許?人家會讓我們長住嗎?而且他們認識你卻不認識我,我說不定還進不了門耶。」他的回答好怪,如果這不是他的家,那主人哪有可能讓他隨意呢?

    「沒人會趕妳,進去吧。」轉回頭,對她笑。

    「可是……喂,等等,別拉我啦!」沒機會猶豫,人就被翟天虹牽著走近宅子,而到了門前,只見一名巨木一般魁梧的漢子往跟前一杵,害她不由地縮起兩肩做出防備姿勢。

    「您回來了。」未料,漢子爆出一句,讓於陽好生訝異,她下意識睞了翟天虹一眼,卻見他神色自適。

    「嗯。你們過得好吧?」

    「還是一樣,過得去。」漢子眼睛朝旁邊瞟了下。翟天虹這才發現牆邊還有另一名漢子,而他正拿棍趕著一名衣衫襤褸的乞丐。

    那乞丐邊閃著棍,還不忘在牆上嚀口黃痰:「呿,鐵公雞!開得幾百家客棧食館,卻連婉餿飯也不肯給,下輩子肯定窮死你,輪你當乞丐,然後讓我一棒打死你,什麼杭州首富!」

    「真的還是一個樣。」看完,翟天虹轉回臉,他在漢子的臂膀上重拍了下,順便將馬韁遞到對方手中,然後又拉著還在半楞狀態的於陽往大門裡去。

    「等一下!我的鍋和杓。」於陽忽地一嚷。掙脫掌握,她小心翼翼繞過那名巨人,到馬臀邊卸下她的兩樣寶貝,這才又戰戰兢兢地踱回翟天虹身邊。翟天虹再度牽住她的手,往門內走。等進了門,於陽這才怪異地問:「你認識他們?」

    「對,我們以前一起習過武,論輩分他們算是我師兄。」門內,是一片高聳的古木林,而林中有數條路徑,他自然地選了其中一條走,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宅子的穿堂。

    師兄?如果師兄是守門侍衛,那他應該是這個毛子的打手或是護院嘍!嗯,應該是,要不然他不會對這裡這麼熟。於陽低著頭一邊走一邊想,只是等她抬起頭想發問,卻讓突來的一陣騷動驗了一小跳。

    原來前頭來了五人一群婢女打扮的姑娘,她們也不曉得啥原因,對著她和翟天虹就是齊聲一抽氣,害她以為她們見鬼了。而瞪著她們古怪的眼神,她不覺發了一下楞。

    「來。」瞧她和一群人大眼剩小眼,翟天虹笑了笑,且拉著她繼續走。

    匡!「啊!我的鍋子!」被他一拉,她拿在手上的鍋不小心落了地,並發出宛如洪鐘的巨大聲響。

    那聲響迥蕩在穿廊,硬是嚇著許多人,當然也包括前一刻和她互瞪眼的幾個人,她們又是齊聲一抽氣。

    「呵呵,對……對不起嚇到妳們,妳們好,我和他是來這裡借住的。」鏗!「呀,又掉了。」彎腰拾起鍋子,卻又掉了杓子,而好不容易將兩樣檢齊,她乾脆一同抱在胸前,那鐵鍋蓋著胸坎兒的模樣就像是穿了件笨重的盔甲,引人發噱。

    而事實上,那一群婢女的眼神也早由原先的驚訝轉成怪異,那怪異似乎是針對於陽。若非翟天虹望向她們,她們可能會這麼看著她,直到目送她離開。

    見此,其中一名年紀稍長的婢女連忙收回視線,並緊張地對著翟天虹一福身。「大少……」

    「這裡沒什麼問題,鍋和杓我幫她拿就可以了,妳們有事忙,不必搭理我們。」答了句,也同時截斷婢女的話,而後他伸手向於陽。「給我,我幫妳。」

    因為一手被他牽著,所以造成她的不便,可是又怕放了手她又會對著宅內的人和物發呆,是以他索性拿過她的鍋和杓。

    「不必了,我……」本想拒絕,但翟天虹動作極快,一眨眼已將她抱在胸前的鍋與杓過手,並又牽著她繼續走。

    「妳一定會覺得很奇怪。」走了一段,兩人也靜了好一刻,直到穿過長廊到了一排門面裝飾得十分富麗的廂房前,翟天虹才開口說。

    「你也會問我的感覺喔?剛剛我很想跟她們說話,你卻拚命拉著我走。讓我和她們說說話,起碼不會那麼陌生嘛!」想起以前她剛到耆長家,也是這麼混熟的。一個宅子裡幾十口陌生人,靠的就是寒暄的呀!她掙脫他的掌握。

    「這宅子裡有數百口人,如果每個人都要打上招呼,那妳得等到什麼時候才能歇上一歇?」拿著鍋杓,不牽她,他轉過身繼續走。

    欸?「喂喂!等等我,我還不累,不需要歇啦。」背著包袱快步跟上去,但是翟天虹的步幅實在大,所以她乾脆主動拉回他的手,預防落後過多。「你你……你走慢點!咳!走這麼快萬一我跟不上,在這宅子裡迷了路,不知道的人肯定把我當成賊了。」

    「賊?還不至於,他們應該不會同某人一樣,只要是在屋頂上走路的人都當成賊。」放慢腳步,他順勢反握她的手,感受她掌心不若一般姑娘柔嫩的特殊觸感。

    「某人?什麼意思?啊?難道你是在說我……哎喲!」翟天虹忽然停下來,害她撞上他的胸膛,痛了鼻子。掩著鼻,她眼角泌淚,而揉了好一會兒,她蠻氣又生,並急甩著他的手。「沒有人這樣打比方的,除了賊,什麼人沒事會到別人家屋頂上逛啊?還有你做啥突然停下來?故意的嗎?放放放!放啦!滋……」鼻子好痛!她一邊抽氣,一邊甩著他緊牽著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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