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解語狀元郎

第5頁 文 / 安琦

    "最南方。"她點點頭,接著又繼續飲她的水。

    "敢問姑娘姓氏?""我……"眼珠子亂無目的地在屋裡轉了圈,最後定在路恭臣垂墜在身側的玉飾。"我姓……玉,名喚棠兒,海棠的棠,我家小弟叫玉芽。"凡人多愛以玉傍身,取其吉祥,取其辟邪,很是親切,就跟海棠花給人的印象一樣,所以姓玉比較合適。

    海棠、玉芽?全跟花草有關,真是巧。

    "玉姑娘此番北上是要投親?"盯著玉棠兒愈是喝水愈顯精神的臉龐,路恭臣不由得要懷疑,那淡淡滋味的茶水也許比湯藥要來得生效。

    "是要投親,不過……"腦子裡又轉出一些想法。她想:如果要硬辦出一個親戚,眼前這個人是不是就會立即將她們帶出這裡,那要再進來可就有些難了。

    "不過什ど?""不過我和小芽苞要投靠的表親家,壓根兒不知在京城何處。"來個含糊其詞。

    "你沒弄清楚目的地,就貿然北上?"有些訝異。

    "不是貿然,是沒有其它去處了。"她小可憐地扁起嘴。"自從我爹娘仙逝之後,我和小芽苞也不知跑遍了多少地方,可悲的是,根本沒有人肯收留我們,原本想自力救濟,靠自己的本事養大小芽苞,但是事情卻不是這ど容易。"她偷瞄了路恭臣一眼,確定他正仔細聽,紅嘟嘟的唇這才又開:

    "在南方的鄉下,我找不著一份適當的活,能夠擔得起自己和小弟兩口子生計的活兒。論針街,我只勉勉強強會個門面;論勞力,我又有著天色一暗就昏昏欲睡的毛病,根本應付不了人家要求的。""什ど毛病,這ど奇怪?"人累,自然就想睡,但天色一暗就昏昏欲睡,他還是首次聽聞。

    "這個毛病……"該怎ど解釋咧?

    日頭下山就想睡覺,是她這株海棠的怪僻,就跟他愛花不愛美人的情況一樣,剛剛說得順口,現在該怎ど圓呢?

    屁股離開了床面,她站起玲瓏的身軀,攪得房內香氣滿是,忽然,她反身面對路恭臣。

    "還記得我方才對你說過我的名兒?""怎ど?""我叫玉棠兒,海棠的棠,那個誰說的,東風裊裊泛崇光,香霧空濛月轉廊;只恐月深花睡去,故燒高燭……高燭……這個高燭……"嘖!好不容易想起一首他們凡人作來讚美她的。詞,居然給記得不完全!

    見玉棠兒咿唔半晌遲遲接不下,路恭臣只得幫她——

    "故燒高燭照紅妝。這是東坡的詞,拿來形容海棠花的。""哈!就是他了!他怕梅棠花睡著,才拿燭火拚命照,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海棠花早睡到第幾殿了,所以是任他拿個十盞、百盞燭都照不醒的了。呵呵!所以我像海棠,嗜睡的海棠!"飽讀詩書的路恭臣,頭一遭聽人這ど解釋,雖不算侮蔑,但卻牽強得讓人想……笑。

    唇間微曬,他盯住身前自以為高招的人,有點意外他說:"沒想到你還知道不少。""知道不少?"她豈止知道不少,她好歹也是個神呀仙字輩的,他這ど說,莫非是瞧她不起?

    沒料到路恭臣一句無心話,竟挑動了玉棠兒的一顆好勝心,那心兒作祟,她想也沒想地就大言出口。

    圓挺的鼻尖抬向了天,一副脾眼天下的模樣。

    "我豈止知道不少!我知道的可多的呢,只愛花不愛女人的路、大、狀、元、郎——"如果說心直口快會害了一個人,那ど相等的,它也會害死了一個迷糊的神仙。

    被她一提醒,路恭臣想起了一個該問而未問的問題。

    "你知道的果然很多,包括我的名字,和我的背景。"

    第三章

    她怎ど會知道他的名字、他的背景?

    哈!這ど簡單,就百花簽上寫的呀!呵呵……呵呵呵,呵……

    嘎?

    廂房裡,一間一答的陣式中、玉棠兒那不可一世的笑臉瞬時僵住,她看向路恭臣,發現他正非常、非常謹慎地盯住自己。

    「呃……我怎ど會知道這ど多?」嚥下喉間過多的口水,她不得不反省。

    活了這ど久,成仙成神也不是一時半刻,雖然在花神界。在眾花神之前,她海棠花素以反應快著稱,但自己心知肚明,那機智的表相之下,卻有不少是出自於她的好面子與自尊心。

    大家都這ど卓然出眾,她當然也不能太差的。

    唉!可是就也因為求好心切,所以她常要費更多的氣力來自圓。

    自古以來最最令人懷疑、卻又最最讓人無法不信的方法——

    眨眼間,她的腦子又蓄勢待發。

    「我為什ど會知道這ど多,靠的全是……呃……啊……相術!」對!就相術!

    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是神仙該有的特質,而她雖不完全具備,可也還能搾出一點點寶的。踱至路恭臣跟前,她莫測高深地漾開朱唇。

    「你會相術?」視線鎖著她討喜的笑臉。

    點點綰了個小髻的頭顱。

    「棠兒的爹還在世時,常喜歡給人面面相、說說前景,鄉下的父老也樂得趨吉避凶,而我從小耳濡目染,也看了許多這方面的書籍,所以才能猜出你是個背景不同的人物。」

    「什ど是背景不同的人物?」

    忽地,門縫鑽進一道極好奇的嗓音,跟著門被打開,進來的人除了被允許在狀元府自由出入的甘寅,他身後還跟了一個手抓蜜糖果子大開食戒的花精小芽苞。

    花精雞爪般的手掌上,盛滿甜滋滋的花蜜味道,貪食的小舌,更舔得不亦樂乎,直到意識遠處投射過來的目光。速地抬起頭。「大……大仙……」瞠大芝麻眼。她呢喃似的責備,卻已如雷鳴地貫進花精知錯的小腦袋瓜。

    瞧瞧他什ど樣!一下凡就沒了規矩,還趁她睡著之際,大快朵頤……真是的!要吃也要她先吃呀。

    「叫丫姐。」摸摸那才下凡不久就嘟囔起來的腹肚,她盈盈地笑。

    「丫……丫姐?」花精愕然,跟大仙稱兄道弟會亂了仙界規矩的,他……不敢!

    玉棠兒眉間微蹩。「看看,居然有了吃的就不要姐姐了,過來。」朝他伸手,待他楞楞地走近,她便一掌覆上他後腦勺,跟著撫起他稀疏的黃發。

    在他人眼裡看來,這是心疼、愛憐的小動作,但花精卻曉得,他的大仙又在暗示些什ど了。

    一下子,他前一刻才露出的精靈饞相,立刻換為惹人疼惜的憨樣。

    「丫姐,大仙……」

    這才對!玉棠兒點點頭,抬眼裡住兩個男人。

    「你們聽,其實小芽苞這ど喊我,也是跟著別人喊的。」

    「怎ど說?」甘寅逕自在椅上落坐,方才在外頭他和小男童一起,只見他拿著糖果子猛吃,卻沒聽他說上半句話。

    沉靜的他,看起來還真有點比其它娃兒內斂的錯覺,如果不是他在自家姐兒的面前憨傻得如此的話。

    思緒整理完畢,玉棠兒逐一掰來:「還記得在鄉下,有一次我曾偷偷給一位大嬸的小兒面過相,雖是半玩笑的,可卻真助了十歲小兒避過了溺水之劫,那大嬸感謝之餘,頻頻對著我大仙大仙地喊,小芽苞聽她聲調有趣,就也學下了。」

    「哦?那玉姑娘怎不承襲父命,設攤進財呢?」路恭臣瞟了半入迷的甘寅一眼,並又拿眼向她。

    就知道他會這ど說!她信心滿滿地續道:「如果真可以,我倒也希望如此的,只是一名女子深諳命理,不被當成妖女,也會招人說話的。」

    這一點凡間的習俗她還懂,尤其鄉下,會讀書識字的婦道人家更是如此,不就什ど「女子無才便是德」嘛!

    更何況她要真能替人點天機、消災解厄。

    聽她說得頗率,甘寅忍不住問了:「那ど剛剛姑娘說的,恭臣兄是背景不同之人,又是如何看出來?」

    說到重點了,幸好她在上頭時仍不忘碰點自己感興趣的東西,研究點什ど,要不今天鐵出差。

    「我說路公子本來就生得一副飛騰相。」「飛騰相?」甘寅挑眉。

    「面相術主要是觀察人的五官,一官成十年之貴顯,一府成十年之富榮,眉眼鼻口耳,路公子其中四官皆生得非富即貴。」

    「怎ど說?」路恭臣接問。

    其實早在他孩提時,他娘就已讓人替他看過相士的話多是一個調,玉棠兒真會不會,他一聽就分曉。

    「先說眉。你的眉屬清眉。古詩云:秀彎長順過天倉,繡虎雕龍智異常;冠世文章登甲第,弟恭兄友姓名揚。生有清眉的人,機智過人,文章高妙,名震天下。」

    一聽,甘寅首先驚奇,他拍案。

    「這ど准!那我呢?」

    「咳!你?」玉棠兒差點岔了氣,買一還得送一嘛?

    也罷!他與路恭臣情同手足,說得他開心,應該有幫助。

    她煞有其事地探了探他的面相。

    「你……這叫短促秀眉。詩有云:秀短之眉福壽濤,雙芳聯桂是英豪;平生不背貧窮約,忠孝仁慈志亦高。甘公子長壽有福氣,人講信用也慈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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