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安琦
難道她是被他下了蠱不成?
愈想愈不對,梁無心乍時激動起來。
「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要洗腦就乾脆洗乾淨一點,別在我腦袋裡裝一些有的沒的!」
「你記起來了?」
「記什麼?你那些聊齋故事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年代,虧你還是一家『科技』公司的負責人!」
算他倒霉,說了半天,她根本是個無神論者,即使那夢境跟真的一樣。
梁無心想爬起來,卻被商繼人擁得更緊,緊到兩個人的心跳、呼吸就快融合為一了!他歎道:「……別否認這些,對你一點意義都沒有。」
不知怎地,他聲音裡的歎息,竟像一雙手,緊緊地扼住她的喉間,讓她失去了再逞口舌之爭的力量。
她是怎麼了?他不過是個陌生人,她為何會這麼在意他的情緒起伏?好似他高興,她就會跟著他高興;如果他心傷,她就隨著他心傷一樣……感覺她稍微平靜,商繼人便繼續著他的話——他藏在記憶裡一直沒機會說的話:「對於高僧,我負了他的期望;對於你,我辜負了難能可貴的感情,同時我也對不起自己,因為我故意漠視心底的感覺,而拿責任來搪塞……」
「你……」
「別動,讓我說完!」雙臂紮實圈住蠢蠢欲動的梁無心。「十八歲之前的商繼人是商繼人,但當我在中國開封碰上這一顆僅存的舍利子時,我就不再只是我了。」
他的記憶便由那時開始重疊,經過了茫然、矛盾,而到了今天不得不信的地步。
為何非得相信?因為證據歷歷。
今天,他必須親眼瞧見那悠遠的故事是不是同樣也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跡。
驟時,商繼人的手由梁無心的腰間,緩緩移至她的下巴,他靈活的手指穩穩扣住她貼身夜行衣的拉煉,並瞬間拉至上腹部。
「你做什麼?」梁無心殺雞般地尖叫。
因為薄如蟬翼卻輕暖有彈性的黑色衣物下,一如其它愛用者,她當然也是一絲不掛。
天哪!這個腦筋打結的男人該不會想對她怎樣吧!
但在商繼人強而有力的挾持下,她是一動也不能動,就只能抬頭看見他有型的下顎。
「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
聽了,梁無心更是激動。
「這是什麼屁話?哪個男人要對女人怎麼樣不都這麼說的!」
真該死!
她的腕型輔助器不在手邊,要不然她鐵電他個哭爹喊娘!
「呵!很可惜,我並不想對你怎麼樣,我只是想看看你胸前的疤。」他笑了。
疤?
聞一言,梁無心不禁僵住了。
「胸前的……疤?」他怎會知道她的胸前有疤?
這個秘密除了她師父,沒有人會知道的呀!
從小,她便有著心臟方面的疾病,如果不是她的神偷師父領養了當時還在孤兒院的她,還拿他為人完成托付的佣金替她應付了一次又一次的醫療費用,說不定,她今天已經不在人世了!
而她胸前的淡色紅疤,雖然不是醫療時所留下,卻是自她出生便有的!
連師父也是在她十歲犯心痛時才發現,這條大約一個手掌長的疤痕,顏色會隨著她的疼痛加劇,而由淺變深。
它就像一條本身不會疼痛的烙痕,跟了她二十二年。
無心就不會痛了,不會痛了!
無心這個名字,就是她師父當時為了哄她,而另行替她起的名……「因為你是紫莉,紫荊就是你。破宅子裡,我剖了你的胸,滴入我的血,再放進舍利,所以你的胸前必定有疤。」
「哈!」
原以為他神通廣大,沒想到說來說去居然還是剛剛那個故事!梁無心斜睨著眼。
「可是,那終究還是救不了你。」歎了口長氣。「無心就不會痛了,只要剖了你的心,你的心就不會再為任何人痛了……」
他鬆開手,讓梁無心能行動自如。
「什麼?」
這日,原本還暗笑著的梁無心,幾乎是像被高壓電電到一樣,咻地自沙發上彈跳起來。他怎也曉得這句話?真見鬼了!
「知不知道當時的你這麼說,對我有多殘酷?知不知道當我問你如果轉了世還會不會記得我的時候,你卻已經不在,有多麼令我心痛?」
屋內的晨光漸漸轉白,映照著商繼人寫滿悲愴的臉龐。
梁無心被他深情的神情迷惑住了!
她一直盯著他,直至他接了下一句話:「……咳!不過……雖然我現在心情很糟糕,但還是麻煩你把拉煉拉上,要不然我沒法保證我等一下會出現什麼反應。」
他耙耙頭髮,眼睛直勾勾地盯住眼前那躺著一條粉紅疤和象徵高聳的陰影的誘人雪白。
「該死的你!」沒想到他前一秒還傷心得像死了誰,下一秒竟然搖身一變,成了個變態男人!
梁無心狠狠地咒了一聲。她刷地拉上拉煉,反應極快地往房門口跑。
到了門口,她伸出拇指往門框上的感應器一印。
「喔喔!你不是商大帥哥,斃了你!碰碰!」
什麼玩意?不可能的事!
她的拇指上明明就有著事先複製好的指紋,而且幾個小時前她也是這麼進門的,沒有理由現在不能用呀!
心頭一急,她又往感應器猛印,卻只聽到那機器擬人化的聲音傳來:「難道你不曉得冒充俊男是不道德的嗎?」
「笨的人試兩次就該知道自己笨了!」
「豬還有腦袋,這個人居然連一點腦汁都沒有呀!」
「喔喔!不予置評,列入保育類動物。」
試到這兒,梁無心就差沒將腳往感應器上踹了,而此時,她也正抬起腳——「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想要將它踹壞。這感應器最痛恨人使用暴力,你只要施力超過一千公克,門框上的雷射武器就會對著你掃射。」
無聲無息的,商繼人已經來到了梁無心的身後。梁無心被嚇了一跳,倏地跳至遠遠的一旁。
見他可惡地笑著,並拿著他自她拇指上撕下的薄膜在半空晃蕩,她再也忍無可忍。
「看來你早已看穿我的一舉一動,我懷疑,今天根本就是你設下的陷阱。」
「我不否認,也不承認。」
梁無心氣得翻白眼。「那你現在到底想怎樣?」
霎時,笑意自商繼人臉上消失,換上的是平靜。他提起手,拇指往感應器上一印。
「叮咚!謝謝光臨!」
門應聲打開了,而他也跟著退到一旁。
「你可以走了。」
「!」梁無心頓時說不出話來。
他究竟是存著什麼心態?在戲弄她嗎?
久久,兩人皆未再說話,而落地窗外,天色也開始大亮。
「你再不走,我就真不讓你走了。」他說真的。
理不清心裡頭那怪異的滋味,梁無心只好牙一咬,輕盈地閃至門邊。當她就要出門之際,卻又被商繼人抓了個正著。
「你又……」
本以為商繼人反悔了,沒想到他居然將她往他懷裡一欖,唇更順勢貼上了她的唇。
什麼跟什麼,他居然……吻她!
嘴巴被緊緊地貼住,梁無心僅能發出咿咿嗚嗚的抗拒聲,她手腳並用的胡亂掙扎,卻被商繼人技巧性地一一制伏。
天!
他一定常常這麼欺侮女人,要不然她怎麼絲毫找不到他的破綻?左一記勾拳被牢牢抓下,右一記膝頂被穩穩鉗住。
她可是柔道、跆拳雙黑帶高手呀!
他柔軟的唇瓣吸吮著她的,肆無忌憚的舌誘引著她。
梁無心只覺一股熱氣由頭頂衝到下腹,又由下腹回衝到臉上,整個身體就快要被那可恨的反應給撐爆了。
就在她理智的想給商繼人來個力道十足的腳跺時,商繼人卻在這時放開了她。
可是因為她的腳早已經懸在半空,所以突然失去他的扶持,她就只能像只可笑的金雞,以獨立的方式往後踉蹌了去。
好不容易站定了腳,以為維持住了尊嚴,卻見商繼人雙手擺了投降狀,臉上卻掛著讓人想拿槍轟爛的可惡笑容。
「Kissgoodbye!!」他說。
「你……你……等一下……呼呼——」哪知道肺居然就在這時不爭氣,她拚命補足剛剛「惡鬥」後用完的空氣。
但商繼人卻沒等她的意思,他斜倚在門邊,並將不知何時拿在手邊的腕型輔助器拋還給梁無心。
「天亮了,你已經沒時間了,清晨固定的巡邏人員現在已經準備就緒,你只剩五分鐘時間,不過我相信你能出得去。」
「你!」他居然……「如果不介意,芯片我已經拿回來了,很抱歉我不能讓你帶走它。」
「芯片?」一個字——慘!
但是依目前狀況看來,就算再不想承認,她還是得承認行動失敗了!
「還有,今晚的事……不!該說我們的事,回去後你想記得或忘記,就隨你了。你走吧!」
走?他叫她……走?
為什麼這句話聽起來會這麼地令她錐心?
他高抬貴手要放她走,她應該感激得五體投地的,為什麼她會難過得想掉淚,甚至……不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