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艾霓
她慢慢開著車,欣賞沿途的景色,「台北華城」在台北是高級別墅區,那種清淨無華的山色,令人割捨不下。
吃過飯,管家便帶著芸芸到外面小公園散步。
「伊寒,不是媽說你,快三十歲的人了,也要找個對象了。」
倪伊寒試著把注意力放在手中的商業週刊上。
「隔壁鄰居好像是單身漢,我來了兩次,都只見到他一個人出入,人也長得體面,有空你多和他聊聊。」
「難不成要我倒追他。」
「試試嘛!誰說鄰居不可交往,你比媽還古板。」
「行,下次看到他,我請他進來坐。」天知道,她從來沒正眼看過他。
「你也該為芸芸想,她愈來愈懂事,以後跟同學如何相處。」
「她有我就夠。」
「真能這樣就好—你難道不問問他的下落。」
「我進去做件企畫。」伊寒起身便往書房走。
倪媽媽搖搖頭,五年的時間,她已適應女兒未婚生子的事實,芸芸長得又聰明又漂亮,但是女人總是需要家庭的,伊寒再強,也有脆弱的時候,總不能一輩子不結婚。看來她得跟黎韻珊談談,或者碰到隔壁鄰居時,幫伊寒製造些機會。
★★★
坐回椅子上,看著鄭子由離去的背影,方宇中不由輕歎口氣。五年前鄭子由回基隆處理他母親的後事,並沒有立刻回台北。他竟異想天開的想替他母親報仇。
方宇中想到這,激動得兩手互擊,這件事也一直是他自己內心的愧疚,也是他和鄭子由兩人的秘密。
鄭子由去找妓院的人,他非但沒阻止,反而跟著起哄,那時他心裡的想法是:難兄難弟,當然有難同當。可是他們打錯算盤,憑他們兩人單薄的力量,怎敵得過那些身形剽悍的保鏢。
習慣性地,方宇中摸了摸鼻子,以確定它還在。他的鼻樑被打得扭曲,手臂幾乎被打斷。鄭子由則更慘,他的一條腿被打成殘廢,而臉孔——那些心性殘忍的打手竟然用火燒灼他的臉。那晚方宇中用尚稱完整的手臂送鄭子由到醫院。半年後鄭子由做了植皮手術,皮膚恢復了原來的健康白皙。只是他竟特地要求醫生留下縫合的疤痕。這樣他會永遠記得口口報復千萬不要用刀、拳頭,而要置人於萬劫不復,傷人於無形。
方宇中卻知道鄭於由永遠做不到這一點。因為他心中仍有愛,只是在歷經如此多的波折事故後,他把那份情感隱藏了起來。
如今鄭子由的面容……已不再似從前清秀,臉上那道令人怵目驚心的細長疤痕,讓他看起來更形冷峻蕭灑。少有人會由現在這張臉聯想到五年前的鄭子由。他的左腳雖微跛,但若不仔細看,還是看不出來的。
雖然如此,鄭子由依然是許多女人的夢想,多金、擁權勢。那些缺陷絲毫影響不了他的英挺俊美。沒有任何媒體會去挖掘滿目瘡痍的過去。人們看到的只是現在這個事業成功、名利雙收的企業大亨,而無法發現隱藏在鄭於由內心的傷痛。
方宇中站起身,鄭子由這陣子的孤寂神情讓他看得不忍。也許他需要找個人說說話。方宇中舉步往鄭子由辦公室走去。
★★★
方宇中一進鄭子由的辦公室,便注意到擺在角落的娃娃,這娃娃也擺了好些天,每次他看到,便想發笑,鄭於由抬起頭,剛好接觸到方宇中眼中好笑的眼神。
「羽嘉說你太久沒有到家裡吃飯,要你過去,好好招待你。」方宇中帶著笑意說。
「過兩天要她燒些好萊,我過去飽餐一頓。」
「有件事,我實在想問。」
「什麼事?」
「娃娃放你這好些天了,你要如何處置呢?」
鄭子由苦笑,又想到芸芸,那個活潑反應靈敏的小女孩。
「宇中。」他頓了頓,「到你家可不可以帶個小朋友。」
方宇中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你該不會愛上什麼有夫之婦或離了婚的女人吧?」
「是一個朋友同學的小孩。」
「子由,該考慮成家了。」
「你似乎是這個月第一百個跟我說這話的人,我沒有你好運,娶不到好女人。」鄭子由的語氣有些沮喪。他把話題轉開。
「最近有沒有和奇府來往。」
「近兩天會有個電器廣告,聽說奇府的副總換了人,還是個女強人。」
「還沒交過手?」女強人似乎正在台北坐大,鄭子由想。
「或許這個月有機會,要不要我讓給你?」
「條件好,就讓我,差點兒,就省了。」
「該換口味了,常吃大餐也會膩的。林秘書告訴我你最近不太穩定,別嚇壞人家。」說完他便走出辦公室,留下鄭子由一個人沉思。
★★★
「一般的刮鬍刀廣告,通常只針對男性消費者,而現在的年代,需要的是雙向交流,兩性溝通,我們應該可以朝女性消費者誘導。」企畫部經理倪伊寒人不高大,卻長得清秀可人,能力相當強,很受倪伊寒的注重。
「我贊成葉經理的看法,我們可以從這方面著手。」
這個廣告金額雖然不大,卻是她們公司和戴森電器的第一個Case,所以她決定親自參與。
「由一對將離婚的男女導入如何。」小陸提頭,看看倪伊寒和倪伊寒。她們兩人同時點頭要他繼續下去。
「一對夫妻長期冷戰,兩人協議離婚,其實卻依然深愛對方,男人因思念而不修邊幅,女人見狀心疼送男人戴森的刮鬍刀……」
「就照這個構想發展。這次還有兩家廣告公司競爭。如果接洽成功,業務部和企畫部各加發二十萬獎金。」
倪伊寒起身做了總結,她相信縱然無十分把握也有七分勝算了。回到辦公室,她疲累的輕揉太陽穴。
「倪副總,大唐建設的總經理來電,說有一筆上億的預售屋廣告找你談,約了明天下午三點。」何宜珊實在不願打擾她,唐紹平現在把一些重要決策交給伊寒,她的壓力確實沉重。
「回電給他,明天準時赴的,順便通知業務部陳經理一起過去。」
「我聽同行說華奧有意思成立廣告部門,你要不要和他們公司談談。」
「聽說的事,不一定是真的。」她向來不信同行的話。
「不過你幫我訂個約,我也該去拜訪華奧總裁了。」
★★★
下午黎韻珊來電話,晚上要帶芸芸去玩,所以伊寒決定放自己一天假,到淡水走走。把車停好,她走下車,望著夜燈燦爛映照的淡水河,淡水是存在她心底最深的記憶。曾經也是在這裡,她和她唯一愛過的人站在這裡,分享彼此的秘密—而今
這些記憶似乎變得遙遠又模糊,可是又時常無聲息的叨擾著地。有人輕拍她的肩,伊寒回過神,看著這個有點面熟又想不起是誰的人。
「我該認識你嗎?」伊寒懷疑的問,她發現這人有模特兒身材和一流的卡麥拉費司。
「我們見過幾次面。」童紹華將身體斜倚欄杆上,審視著眼前的美女,高貴又冷艷,難怪業界對她的風評特佳。
「不記得?遠親可是不如近鄰,我就是如此不起眼,引不起你一點注意。」
「原來你就我媽媽心目中的好女婿人選。」她瞟眼停在她愛快羅蜜歐旁的白色賓士。
「你認為我是嗎?」
「請你記得,這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
「倪媽媽對我可照顧有加,現如己出的。」
「我並不想知道你是如何賄賂我母親的。」伊寒狠狠瞪他一眼,剛才的憂傷全跑光了,看他自信滿滿,一股怒氣升了上來。
「對不起,我正式道歉。」童紹華苦笑。「不過你真的對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伊寒聳聳肩,「你似乎不是什麼連官顯貴。」
「實在滿傷人自尊的。」
「我不習慣奉承人,也沒什麼閒情逸致陪你,再見。」
好興致全給他破壞光了,伊寒轉身便往車子走。
看著倪伊寒優雅的身影,童紹華實在哭笑不得,他目前獨居台北華城,父親童承賢在企業界也是響叮噹的人物,而他童紹華並沒有依賴家裡的關係、建立了在業界的地位,許多貴夫人爭相把他列為乘龍快婿的人選,現在倪伊寒卻對他不屑一顧
,這若讓他的好友知曉,真不知要如何嘲笑他。不過他對自己有信心,畢竟倪媽媽是倒戈到他這邊的。
★★★
原本溫馨但安靜的客廳,因芸芸的到來,顯得生動活潑多了。何羽嘉收拾著桌上的碗筷,芸芸騎在鄭子由背上,方宇中則忙著把芸芸搶奪下來,他和羽嘉結婚兩年,仍未育有小孩。
「子由,幫我介紹芸芸的母親。」方宇中沒來由的一句話,使得鄭子由停下了動作。
「我想認芸芸為乾女兒。」
「好呀,那我就有很多爹地了。」鄭子由沒答腔,倒是芸芸拍手大叫,說得鄭子由和方宇中不由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