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艾玫
「振作些。」尚晟沒想到這趟伴她回鄉之旅竟會這樣收場,罪惡感油然而生。「我對不起你。」
芷涵對他搖搖頭。這不是他的錯呀,誰會料到有人敢行刺當今聖上呢?而且為他犧牲她也無怨無悔啊,他何必道歉呢?
一陣疼痛感襲來,她給他一個深情的微笑後就昏了過去。
「車伕,快一些!」尚晟看到她昏厥過去就更著急了。
「啟稟陛下,小的已經……」
車伕還來不及辯解,就被尚晟一腳踢開。「讓開!」
尚晟不顧一切的揮動馬鞭,讓馬兒以最快的速度奔向皇城……
第七章
芷涵緩緩睜開眼睛後發覺自己身在長明宮裡,恍恍惚惚中還以為前幾天的事情只是黃梁一夢,但看到坐在床邊倚著床柱打盹的尚晟,才知道自己真的受傷了。
她用力眨眨眼睛,見到有微弱的光芒從窗欞透入,看來已經天亮了。
「陛下?」她低聲喚著。既然已經回宮了,尚晟就要盡他為國君的責任才對。
「唔……」尚晟隨意應了一聲,他的意識還留在夢境裡沒有清醒過來呢。
芷涵沒有放棄,又低聲提醒他:「陛下,早朝的時間……」
「別吵。」尚晟沒發覺是她,所以口氣相當生氣。昨天他為了照顧她可是一夜未眠,到了破曉時分才朦朧睡去,現在哪有辦法起床。
芷涵搖搖頭,放棄了叫醒他的念頭,正想勉強起身時,胸前的傷卻隱隱作痛,她只好重新躺下。
當她躺在床上重新將視線投向尚晟時,才想到自己從未如此接近過他。她仔細端詳他的睡臉,才二十出頭的他臉上仍有純真的氣息,不過他眉宇間糾結著與年紀不相稱的憂愁,讓她看了就心疼。
如果沒有她的出現,不知道尚晟現在的命運會是如何?
不過他在與她相遇前原本就是太子了,原本仍是要繼承大統,皇后的過世只是一個變數,不見得就會改變他的命運。
她暗暗歎了口氣。人生只能走一遭啊,做任何假設都挽回不了已經發生的事實,只會徒增感傷罷了。
「呃……」
或許是她的歎息聲驚動了尚晟,他突然動了一下,她趕緊閉上眼睛裝睡,過了一會兒沒聽到任何動靜才又睜開眼睛。
原來他換了只手托住下顎,再繼續沉浸於夢鄉。
芷涵鬆口氣後又將視線專注在他臉上,發覺他嘴角突然揚起,似乎正在為某件事情高興呢。
雖然不知道他夢到了什麼,不過她也情不自禁跟著他笑了起來。
他笑了一會兒又開始皺眉了,還一邊喃喃低喚著:「芷涵……」
她又是心疼又是竊喜,或許他在夢中與她相遇了,也或許他正沉湎於過往的回憶,然而,無論他夢到什麼都好,至少每個夢境都有她參與,光想到這點她就相當欣慰了。
就在此時,她忽然起了一股衝動,努力支撐起自己的上半身接近他。
「陛下,我對您的感情,一生一世都不會改變。」她在他的耳畔喃喃自語,但聲量小得連自己也聽不見,更遑論熟睡中的他了。
說完後,她鼓起勇氣準備在他臉頰上烙下一個深情的吻痕,但到了他鬢邊,忽然又失去勇氣而停頓下來。就這樣,她靜靜傾聽自己逐漸加快的心跳,和在寧靜空氣中他均勻的呼吸聲。
多喜歡這一刻啊,要是時間能夠永遠凍結……
「叩叩!」兩聲敲門聲突然從門扉傳來,芷涵趕緊躺下去裝睡,尚晟也在此刻驚醒。
「誰?」他揉揉惺忪的睡眼。
「陛下,微臣斗膽請您上朝。」
丞相的聲音從房外傳來,此時尚晟才想起自己身在芷涵房中。小心地看了她一眼,確認她沒有驚醒後,才躡手躡腳走到門前,以相當微弱的氣音回答:「太后還沒清醒,朕放心不下,你替朕去說一聲。」
「可是陛下已經失蹤了好幾天,微臣不知該如何向其他大臣交代啊。」丞相的聲音聽來很為難。這幾天早朝都是他一手硬撐才勉強度過,現在尚晟既然回來了,怎麼可以再推卸自己身為國君的責任?
尚晟愈聽愈心虛。他的確想做個認真負責的君王,不過芷涵的安危比起朝政來說自然重要多了。
「太后醒來後朕會立刻上朝,還請陳愛卿……」
尚晟還沒說完就開始猶豫了。要是芷涵知道他為了守候她連早朝都不上,一定會自責的。
「算了,你先過去吧,朕隨後就到。」他只好去虛應一下故事了。
「多謝陛下。」
丞相如釋重負,轉身離開長明宮。
尚晟走到床邊為芷涵蓋好被子,才打開房門離去。
等他小心翼翼關上房門後,芷涵才睜開眼睛。其實他倆剛才即使刻意放低音量,她還是把他們之間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一種不知是酸是苦的味道湧上她眼眸。
不曉得丞相勸尚晟上朝的目的是為了國家大事,還是早就知道他倆的秘密,只是礙於身份不便勸誡,就採取迂迴阻止的方法呢?
太后和沒有血緣關係的皇上之間的戀情是宮廷醜聞,是永遠不能得到諒解的禁忌啊。
她重新閉上眼睛,既然回到宮裡了,還是保持以往的距離吧。尚晟一到早朝就感受到金鑾殿裡滿佈的詭異氣息,他咳了幾聲,想提醒眾臣他回來了。
「吾皇萬歲萬萬歲。」大臣們群體行完禮後,金鑾殿裡詭異的氣氛依舊沒有得到舒緩,每個臣子都交頭接耳討論日前的事情。
身為皇上的尚晟居然單獨陪伴年輕的太后回鄉探親,途中兩人獨處時不知是否發生了什麼逾矩之事。
不過沒有人敢正式發問,每個人都把這問題藏在竊竊私語中。
尚晟看了丞相一眼,根本就沒什麼事嘛,丞相干嘛要把他從長明宮裡挖出來。
「有事上奏,無事退朝。」他急著回去看芷涵的情況呢。
「敢問陛下,行刺陛下的刺客該如何處置?」丞相先開口了。這件行刺的事情才是讓他們行蹤曝光的主因。
「隨你們吧。」尚晟揮揮衣袖,現在的他哪有心思管那刺客該如何處置。「退朝。」說完後他就從龍椅上起身,逕自走向長明宮。
芷涵的傷勢才是他最掛心的事呢。行刺失敗的至清被囚禁於囚車上,押解他的車隊正浩浩蕩蕩的朝京裡前進。
「這個人犯了什麼罪?」
「他行刺當今聖上呢。」
「真是好大膽子!連天子他都敢殺!咱們趕緊去瞧瞧。」
圍觀群眾愈來愈多,連偷溜出府的巧蓉也注意到了。
「是誰和我一樣想殺了那狗皇帝?」
她好奇前往觀看,赫然發現那人是至清。
「至清!」她大喊一聲。
坐在囚車上的至清先是朝發聲處看去,一看到叫喚他的人是巧蓉後,立刻別過頭去。
他犯的可是嚴重的弒君之罪呢,雖然沒有成功,但和她相認的話會牽連到她。
巧蓉看到他的反應,又是忿怒又是沮喪,念頭一轉就大聲嚷嚷:「喂!你們這群渾帳狗官,指使他殺那狗皇帝的人是我!你們快放了他!」她知道他是為她才會去行刺,所以她一定要救他脫離險境。
至清閉上眼睛裝作沒有聽到她的話,押解他的官員自然也不理會她說些什麼,驅馬繼續前進。
「喂,你們都耳聾了嗎?」眼看計謀沒有成功,巧蓉乾脆用激將法。
這方法果然有用,囚車一瞬間停住了。
「至清!」她連忙奔向停止的囚車。原來他是行刺尚晟不成遭到逮捕,難怪他好幾天沒出現了。
至清雖然很想看看她的容顏、回應她深情的呼喚,但考慮到自己是朝廷欽犯,還是強迫自己別過頭去不理她。
或許這是最後一次相見了,他卻連她的臉也不能看,想來真是悲哀。
「至清,我還以為你到哪兒去了,原來你……」巧蓉仍然不放棄,依舊喃喃敘述著自己的牽掛。
至清聽她柔聲嬌嗔,即使這是他最喜歡的嗓音,他卻不能讓她說下去。
「你是誰?」他壓抑住內心真正的情感,將視線轉向她冷酷問道。
「至清?」巧蓉被這問題嚇著了,他怎會這樣問?
等不及巧蓉想出答案,至清又冷冷開口說道:「你是哪來的瘋婆子?我根本不認識你,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至清,我知道你是……」
巧蓉明白他的用意了,正要辯解時就聽到官員喊道:「出發!」
囚車又開始前行了,至清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的耳朵不聽她的聲音,不讓自己真情流露。
「至清!」
巧蓉邊喊邊追著囚車,她跑了一段路,直到追不上囚車時才停了下來。就在此刻她已經下定了決心,她要從尚晟手中救回至清,無論必須付出任何代價。「母后。」尚◇嘟嘴爬上芷涵的床,他有滿腹的牢騷要說給她聽呢。
「◇兒乖,有事嗎?」芷涵勉強起身摸摸他的頭,知道他有事情要告訴她。
尚◇立刻說道:「母后昨天一直在流血,好可怕。」他第一次看到人受傷的情景,自然感到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