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皚銀
「在下愧不敢當。姑娘快請起。』被人當面如此盛讚,他不自覺地紅了瞼,伸手一攔,阻止她再拜下去。
賀榮呵呵地笑,「這位是義妹樊麗香,自幼被家父收養,與我如同視兄妹一般。從小被家父寵壞了,心裡想什ど就說什ど,倒讓兄長見笑了。」
「哪裡的話,樊姑娘……呃,直爽明快,令人稱讚……」見那一對義兄妹極其期待似地望著自己,駱少罡迫不得已,勉強地說了句客套話。
「呵呵,得將軍誇讚,小妹深感榮幸。」樊麗香嬌笑著,纖纖玉手把著酒壺,「來,小妹敬將軍一杯!」
「多謝姑娘。」
駱少罡端起酒盅,正要飲下,卻眼尖地看到油燈折射下,杯中竟似乎有粉末狀的物體漂浮。
他心中猛然一驚,冷眼看了那兩人一眼,隨即不動聲色用袖袍遮擋,假裝喝了。
樊麗香的眼波流轉,媚惑地看著駱少罡,「駱將軍武功蓋世,小妹雖然身在閨中,卻也對將軍的神勇事跡聽聞不少……將軍您……可有心愛的女子了ど?」
駱少罡無意中接觸到她的眼神,不知為何,那雙細長的鳳眼突然顯得深不可測,令人目眩。他胸口猛地一蕩,一瞬間只覺得心動神馳,楞楞地看著她,無法開口說話。
樊麗香唇角那一抹媚惑的笑容擴大,春情蕩漾的眼波牢牢鎖著駱少罡的雙眼,身子貼近,塗著鮮紅蔻丹的白嫩玉手,俏然撫上他的胸膛。
「如果將軍願意,小女子以身相許,侍奉終生……」她吐氣如蘭,嬌滴滴地誘惑著,「駱少罡,你想要我嗎?」
鼻端聞到那一股甜香,神智更加昏沉,情不自禁地陷在那一雙桃花媚眼中……
正在恍惚問,倏然,腦海中浮現另一張容顏。
妝,沒有眼前女子的艷,卻是宛若月宮仙子的清麗無雙;香,不似眼前女子的濃烈撲鼻,卻淡雅沁心,令人回味難忘。
呂奉節……
沒有刻意妖嬈,不必賣弄姿色,天生的絕代風華是無人可以代替,她眼底那抹淡淡的哀愁牽動著他的思緒,可是當她偶爾展顏,柔柔微笑的時候,就如同雲開見月,天地都為之失色……
她還需要靠他來保護啊!既已許下承諾要護她周全,他又怎可陷落在此!
手用力地緊握成拳,呂奉節贈予的銀針剌破手指,駱少罡一痛,頓時打破迷咒,清醒過來,
眼神一寒,他用力扣住樊麗香撫在他胸口的手,一把拉開。
「姑娘的指甲裡藏著蠱毒,身上用的也不是普通的香粉,是不是?若剛才那杯酒讓我喝了下去,現在恐怕只能任你擺佈了!」
瞪人她吃驚的眼眸,他厲聲質問道:「你會媚術、善施迷香,還左我的酒中下蠱,絕不是普通女子……說!你到底是什ど身份?」
「兄長,這……您……」一旁賀榮的臉色頓時發白,急著想要打圓場,卻說下出一個完美的借口。
不過此刻也沒人來理會他。駱少罡目光炯炯,瞬也不瞬,寒厲地瞪著樊麗香。
對峙半晌,最後,樊麗香咬了咬嘴唇,用力掙脫駱少罡的箝制,不情不願地點頭,「好吧,既然被你識破,我也沒辦法了……我不叫樊麗香,當然也不是這窩囊廢的什ど狗屁義妹。我本名藍蝶香,是巫族的蠱女。」
駱少罡狠狠地瞪了已經冷汗涔涔的賀榮一眼,「是他讓你來暗算我?」
「不錯。他讓我先控制將軍你的心智,等你率軍撤回王都之後,再設法以你的性命威脅靖朔王。」藍蝶香知道大勢已去,只求駱少罡的怒氣別波及她身上,眼珠轉了轉,又主動說道:「雖然下在酒裡的蠱毒被發現了,但是就憑我的迷香和攝魂術,尋常男人也抵擋不了。將軍你居然不上當,是因為有了心愛的姑娘吧?」
駱少罡頓時一楞。
藍蝶香沒有等他回答,搶著道:「美麗的花朵從來都會招惹很多蜜蜂……將軍帶來的那個漂亮姑娘,被這人看中了,現在只怕很危險呢。」
「住口,你這個賤人!」被說破計畫,賀榮氣急敗壞地罵道。
駱少罡卻已經長身而起,瞪著賀榮厲聲道:「原來如此!真是好個卑鄙的計畫啊!姓賀的,呂姑娘若是有個三長兩短,駱少罡對天發誓,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不等賀榮回答,他已經衝出門外。
藍蝶香嬌笑一聲,朝賀榮拋了個媚眼,跟著溜之大吉,只留下那明錫城的土王,面對他失敗的美人計,害怕得獨自瑟瑟發抖。
飛奔回去,駱少罡顧不得敲門,衝進呂奉節房中。
「將軍!」呂奉節一見是他,忍不住叫了出來。房中還有兩人,卻正是賀榮的心腹隨從。此時見他突然衝進來,早嚇得面無人色。
駱少罡怒目而視,厲聲喝道:「還不快滾?!」
那兩人頓時知道賀榮的密謀已經敗露,頓時抱頭鼠竄,一下子就不見了人影。
「將軍……」他終究沒有令她失望啊!如釋重負之下,她忘了禮節,忘了一切,飛奔上前,撲進他堅實的懷中。
駱少罡緊緊地抱住她,感覺吊在喉嚨口的一顆心到這時才重重落下。懷中纖弱的身子微微顫抖著,顯然受到了驚嚇,讓他又疼又憐,氣自己竟然害得她獨自面對賀榮的那兩個惡家奴。
忍不住閉起眼睛,撫摸她柔順的長髮,低聲安慰:「對不起,累你受驚了……」
「沒有……多虧將軍及時趕到……」她依附著他強壯的手臂,汲取他的溫暖,努力平穩自己的聲音:「他們……說將軍已經被賀榮控制,要把我……把我……」
「噓……我都知道了。」駱少罡睜開眼睛,抿緊了嘴唇,目光中進出怒焰。拉著她的手,他沉聲說道,「不用害怕,我們走!」
隨著他一聲令下,五十個精兵全部集合起來,簇擁著他朝馬廄走去。
他依然拉著呂奉節的手,而她也沒有掙脫。防守的衛兵們見到他們,頓時吃了一驚,也不知道該不該上前阻攔。
駱少罡一手按在劍柄上,低喝道:「駱某人要出城,誰敢攔我……?!」
「不、不敢!將軍您請便!」那些人頓時被嚇破了膽,唯唯諾諾地縮到一邊。
他牽出大黑馬,轉頭看著呂奉節,眼中的怒意稍減,放柔了聲音:「呂姑娘,和我共乘一騎,好嗎?」
「嗯。」她點了點頭,心裡其實也不願意離開他的保護。
「上馬吧。」他飛身跨上馬背,隨即毫不費力地將她拉了上來。
呂奉節坐在他身後,抱著他的腰。駱少罡手持長劍,用力一抖韁繩,五十騎緊緊跟隨,風馳電掣地出了城門。
趁月色一路疾馳回到營寨,駱少罡餘怒未消,若有所思地站在帳門外眺望遠方,一張俊臉仍然冷沉。反倒是呂奉節已經鎮定下來,見他煩惱的樣子,走到他身邊,輕聲道:「將軍,外面風大,進帳裡去吧。」
他低頭看她,終於露出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與她並肩朝帳中走去。
呂奉節倒了杯茶遞給他,柔聲道:「將軍不必為明錫城的事煩惱……早則今晚,遲則明晨,一定會有人前來拜訪將軍。」
「呂姑娘的意思是?」
「將軍行事光明磊落,那賀榮卻一定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暗算將軍不成,現在只怕早就嚇得發抖,怕將軍會血洗城池呢!」
呂奉節的目光閃閃,深藏聰慧,「像他那樣的人,一次要詐不成,定會用相同的辦法來第二次。上次是親自來,這次大概就是派人來了……將軍不妨將計就計,反而耍他一回,豈不痛快?」
駱少罡見她說得成竹在胸,不由地驚奇又佩服,對她的話自然也深信不疑。他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ど現在只需要守株待兔了,不是嗎?」
「嗯。」奉節柔柔地看著他,目光溫暖,「所以將軍不必心急,徒增煩惱。」
聽見她這ど說,駱少罡的神色頓時緩和下來,走到她身邊,歉然一笑,「對不住,我不該發怒的。讓姑娘為我操心了。」
「沒有……」他的怒火並不波及無辜,比起她所知道的任何武將,都要好得多。
呂奉節站起身來,回頭看了他一眼,輕聲問道:「將軍,可有興致再聽奉節彈奏幾曲?說不定用不了多少時候,就會有佳音到來。」
動聽的琴聲從駱少罡的帥帳中飄出,散在夜風裡,惹得許多士兵側耳傾聽。
油燈閃爍,暈黃的弱光下,那無雙的容顏秀麗絕倫,讓人深深讚歎;十指輕盈飛勁,—串串熟記在心的音存隨之流寫而出。
呂奉節偷眼看著駱少罡英氣迫人的俊容,心,頓時一陣抽痛。
是天意弄人吧?歷盡多少滄桑,原以為早就心如死水,不會為任何人而牽動,卻想不到遇上了他。為了躲避惡霸覬覦而跟隨他來到明錫城,這短短幾天的日子,注定將成為她一生的刻骨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