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阿喬
只是有情又如何?了不起是男女之情至少還沒深到肯嫁他!
而他呢?早愛她愛得生死不渝了!
一直都是這樣。初見面他對她一見鍾情,她卻躲他像在躲死人骨頭;第二次在夜一巾哄得她稍稍敞開心胸,他卻已淪陷愛河;而這次好不容易死推活拉、軟騙硬嚇的,終於讓她答應跟他交往「看看」,他卻早已死心塌地,視她為今生的至愛,計畫著兩人未來五十年的夫妻生活。
在感情的路上,他永遠早她一步,也注定了在這場愛情追逐戰裡,他永遠是落敗的一方。
陸仲森苦笑地暗諷自己,誰說沒有現世報?他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他以前甩過多少女人、踩破多少顆玻璃心,現在就得任由這個固執的女人一遍又一遍地考驗他的真心!
陸仲森西裝口袋裡的行動電話響起,打破兩人的僵局。
陸仲森的西裝掛在湛琪芬的身後椅子上,湛琪芬掏出口袋裡的行動電話,沒好氣伸長手臂越過床鋪遞給他;陸仲森表情也不爽地接過電話,走到窗邊,確保通話品質兩人的動作流暢得似搭檔多年的嘔氣老夫妻。
「……對,在我書房……你在哪裡……什麼?」電話聽到一半,陸仲森忽然大叫一聲,注意到湛琪一分憂心抬眉的神情,他用眼神安撫她,一邊繼續說下去:「現在什麼時候了,你還待在公司……好吧,那你現在到家裡來拿!」
收起電話,陸仲森還是一張臭臉。
「怎麼了?」湛琪芬擔心的神情還沒收去。
「小陳說他上次交給我,我明天打算跟主管討論的一份計畫書,他有些附加說明還沒添進去,想拿回去改,我約他現在到家裡拿。」
「那還不快走!讓人家等久了可不好意思。」不管是什麼身份,讓人家等就是不對。
湛琪芬拿起皮包和外套,毫不留戀地走出去。
陸仲森看著四周的心血,死心地轉身。哼!下次求婚前,他先請個五百人來「觀禮」,一千隻眼睛的壓力下,看她還敢不敢搖頭!
星空下,另一間飯店的總統套房裡,也正上演著一出精采好戲。
「出來!」陸妤晴坐在面對浴室的沙發,俏臉生煙。
「不……不行……」湛其凱結結巴巴地拒絕,緊握浴室把手的緊張模樣,像是怕門外的陸妤晴會強撞進來。
不行?陸妤晴怒火更盛!
他怕什麼?難不成她還會強暴他不成?
「我又不會咬你,你有什麼好不行的?」
「……可是……可是……」總不能說,他怕出去會被她強……呃,他說不出口。濕熱的浴室裡,湛其凱冷汗和熱汗齊流,一張臉苦得可以擠出汁來。
可是那是事實呀!他的T恤還留在外面的地板上,光著上身,要不是他緊捉著褲子躲到浴室來,恐怕連這條褲子都……
「湛、其、凱!」陸妤晴冷冷的聲音響起,顯示她的心情也不是最佳狀態。
湛其凱苦著臉一咬牙好吧!反正事情總要說個清楚!
「小……晴,呃我們……我們現在,還不適合……適合……做……做……」
天呀!他說不出口!他家只有他跟姊,而他們聊天不會聊這種話題!
只是為什麼這種話是由他」個大男人來說?一般正常情況,「霸王硬上弓」的不都是男生嗎?
也就是說,只要他管好他自己,他們的戀愛就會平凡又順利!
那現在他和小晴,隔著一道門裡外喊話的情況又是怎麼回事?
「做什麼?做愛嗎?」處在外頭的陸妤晴翻眼,自在地接口。
自從知道她戀愛後,爺爺就聘請婦產科醫生,跟她說明做愛的全部過程,就怕她步上老爹的後塵,也來個「先子後婚」。
她本人是認為,連三千年前的老八股孔老頭子,都可以說出「食色,性也」這句千古名言口來,他們這些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也就不必把性當成見不得光的蟑螂,忸怩地不敢說,又偷偷在暗影裡摸索。
不過她愛上的男人顯見是比老八股更彆扭的那一型,不敢說、也不敢做!
既然陸妤晴開了頭,湛其凱樂得接下去:「對對對!我們都還年輕——」
陸妤晴忍不住打斷他的話。「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滿二十,就可以隨便亂搞嘍?」
拜託,就算要八股,也要八股得有點理智吧!做愛跟年齡有什麼關係?有些人五、六十歲了,卻還無法替他的行為負責,個性比她還幼稚!
「不……不是的,我是說……我們……我們還沒結婚……」躲在浴室的湛其凱又有了新理由。
「而你認為,做愛只是婚姻契約裡的一種性行為?」對於這個理由,陸妤晴更不滿。
她或許大膽、觀念前衛,但是她一直認為「做愛」,是相愛的男女結合的一種親密行為;是將男女由兩個個體,結合為一個身心相屬的儀式,不是僅僅一紙婚約、不相干的他人許可,就可以隨隨便便履行的!
今日在此,做這種計畫,也是她早已在心中打算和他一輩子的不離不棄、生死相隨。
她或許年輕,但對自己所選擇的事物一向堅持到底。往往付出無數的代價,只為了得到別人眼中或許不起眼的事務。
爺爺曾經問過她,這樣的付出值得嗎?她對爺爺的回答是,她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只要這樣東西在她心中值得這個價值,那她覺得付出的代價,值得!
對凱,便是這樣。
她週遭的人都嘲笑她的品味,說凱平凡不起眼,白白一朵鮮花,硬要插在可樂瓶裡。可是她不覺得。她的心只堅持凱、她被爺爺贊為看事神准的眼光只鎖定凱,那麼,擁有凱,便是她唯一的目標!
而相識交往至今,凱的一切—也證明了她的眼光依舊沒有出錯。
除了有時候他的驢脾氣和八股思想實在讓人受不了外!
不過不僅是陸妤晴受不了湛其凱,湛其凱有時也對陸妤晴的「番」甘拜下風!
「當然不是!這種事又不是像被分配到洗碗拖地,沒有人會這樣看待這件事的!只是……只是……」浴室裡的湛其凱,聲音聽起來有點辭窮了。
而陸妤晴卻仍逼迫他:「只是怎樣?你說啊!」
聲音裡的一點點鼻音,是她的不甘。
不甘凱對她在套房裡行為的輕視;不甘她的一片真心被心上人抹黑!
不甘她為這個日子精心計畫了這一切,卻被凱糟蹋得以淚收場!
她是一個女孩子,有屬於她女孩子的尊嚴!尤其依她的家世背景,從小到大,一向只有別人奉承她、巴結她的分,可是為了凱,她甘願淪為別人笑柄地倒追他。
知道他的拒絕是為了顧忌他姊姊,而非真心拒絕她,她可以接受,但是今天這個景象
她一個堂堂千金小姐,自賤身份地陪他到這種場所,他的表現卻好像……好像……好像她是個性飢渴的女魔頭似的!
她的自尊容許不了凱這樣的畏懼,而她的感情也承受不了凱這樣的踐踏!她決定,如果今天湛其凱沒有給她一個合理的理由,誰都別想走出這間房間。
而湛其凱的確有一個好理由。
「只是我還想獨佔你。」湛其凱打開浴室的門,站在門口,靦腆又嚴肅地說道。
陸妤晴故作傲氣地直視湛其凱,強忍著的淚水讓她的眼睛看起來比平常更圓更瑩亮;感情上的受挫,讓她少了平常那份凡事掌握在手中的自信俐落,卻更添了幾許她這個年紀少女本該有的脆弱嬌柔。
「很好聽的甜言蜜語,不過你不覺得言不對題了嗎?」陸妤晴譏諷地說道。
他的拒絕是為了獨佔她?那他以為她是為了什麼陪他來飯店?推開他嗎?
要不是上次他在麥當勞的一句「不肯定」,她會急巴巴地催促爹地定下湛阿姨,然後又準備把自己當做禮物地送給他?
她所計畫的這一切,不也是為了確保在未來的七十年「獨佔他」?
雖然第」次看見她的尖酸,湛其凱卻能瞭解他的行為傷到她的心了。此刻她正以尖銳的刺,來守衛她那顆已經淌血的心。
懊惱得恨不得摑出口已」巴掌,湛其凱急急地走到陸妤晴的面前蹲下,歉然地握住她的雙手。
「是真的!我是個男人,當然也會想,可是一想到後頭可能來個小baby跟我搶你,我就不大願立忌!」
「笨蛋!我會計畫這些,我就會有準備,」她往後也還有許多目標,目前沒空被奶粉壓死。
「我我查過了,目前還沒有一種完全百分百的避孕法,「事後丸」聽人說又很傷身體……而且想到你肚裡有我們的結晶,我們不僅沒好好保護它,反而傷害它—我就覺得好慚愧。與其如此,我寧願忍一忍!」
陸妤晴依然抬著頭,不看他。「有了孩子,依照我的財力,當然養得起他!」
「話不是這麼說,我們的孩子,當然要花時間陪他、愛他、寵他,可是你說過你打算接管你外公留給你的公司,我不想孩子破壞了你的理想。而且我們還這麼年輕,還可以輕輕鬆鬆地逛街、去麥當勞,遇到紀念日像今天,我們可以兩個人到餐廳慶祝一下。目前,我想我們還不需要讓孩子擠進我們的兩人世界。」陸妤晴終於上月垂下眼看他。原來他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F難道你不會「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