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安妮塔·藍伯
「你不覺得她的處境耐人尋味嗎,凱爾?」
「我將給她祝福,以及一雙溫暖的手套。」
公爵夫人口沫橫飛的在裙子上摸索餐巾。「若蘭和女王之間還有另外一個心結,你不好奇嗎?」
他長飲一口啤酒,將兔肉衝下。「這和我不相干,女人家的秘密對我無關緊要,女王大可以將她許配給教皇。」他笑道。「我或許可以給她一點嫁妝,因為她沒有。」
「嫁妝?」她尖叫道。「你在想什麼?」
他誇張地擦嘴巴,然後將手肘擱在桌上。「我同情咱們這位可愛外交官的困境,但是更厭倦英格蘭干涉邊地的事。」
「困境?你一點都不知道。你的生命和她的比起來簡直像是一場盛宴。」
然後她告訴他一個令他傷心的若蘭故事。
幾個小時之後,凱爾清醒地躺在床上,想著一位熬過淒慘童年的孤女,度過一個充滿悲劇的青春期,蛻變成為一個能夠向女王抗爭的成熟女人。她並且捕捉了邊地勳爵的心。
老天!在外交生涯中,若蘭有無數的機會失去童貞。她卻從來沒有碰過如此悲慘的後果。
想要擁有她、肯定她的感情的衝動在他心中激烈的升起。他渴望她回到基德堡。他想要呵護她、教她如何與他調情,他想要扶除她童年的悲劇,他想要給她子嗣。
他要她做他的妻子。
她如此猛力的刮他耳光,使他摔在那座羅馬城牆上。
「你這個沒有腦袋的野蠻人,」她的叫聲足以嚇跑那條偵察犬。「你怎麼敢送情書到辛克萊男爵那裡給我?」
震驚的凱爾臉頰刺痛,不知道該吻她或轉身離開。老天,她的脾氣可真是火爆。
她踮起腳尖,星光增添了她眼中怒火的光彩。「你無話可說嗎,邊地勳爵大人?」
她甜蜜的氣息吹拂著他的臉龐。在安全的偽裝下,他囁嚅道:「我想我信上說得很清楚。」
「一封侍女們都會看的信,笨蛋,」她幸然地道。「你竟敢危害我的地位和威信?萬一侍女已經向男爵報告了呢?」
這種侮辱是傷人的。他會為許多事道歉,但不會為愛她而道歉。他抓住她的肩膀。「侍女不會看的,別想了。你讓我在這裡等了一個小時,這裡冷死人了。」
在月光下,她冷靜的微笑含意不善。「冷死人了?怎麼會?你晚上不是都騎馬出來嚇可憐的辛克萊老百姓?」
拜柏斯公爵夫人之賜,凱爾知道若蘭是一無所知的來到蘇格蘭。現在她已聽過男爵那邊的說詞,溫和的凱爾便陷入苦戰。邊地勳爵必須扳回劣勢。「那些可憐的辛克萊老百姓有沒有告訴你,我只有在月圓時才摧殘處女?」
「不要岔開話題。一個星期前你在哪裡?」
我在聽柏斯公爵夫人說你的父母如何過世。他想說我很難過,但卻搪塞道:「我和我的黑貓在一起喝酒。」
「有人攻擊卡伯磨坊,幾乎搶走男爵的一群斑點牛。我猜想你要發誓說你和杜伯爵部和這個無關。」
他想要求她看清事實,但是卑躬屈膝對若蘭是沒有用的。「你說斑點牛嗎?這種牛在這一帶是稀有的。伯爵去年秋天買了一群,甚至還有證明文件。他高興極了。」
「我不信,因為你和伯爵同夥。他僱用你去攻擊農場嗎?」
一隻鵜梟飛越城牆,爪子上抓著一隻獵物。邊地上的生活一逕是弱肉強食的。
「怎麼樣?」她追問道。
他是來此挽回尊嚴並使她愛他的,但她卻似乎非常好鬥,甚至想操控一切。「那些牛屬於伯爵,你可以親自問他,或是查他的記事本。」
「我會和伯爵交涉,但現在我們在談你,艾恩。你帶人攻擊辛克萊境內。」
她自信滿滿,抬頭挺胸,櫻唇微噘。但他知道如何對付她。「啊,咱們做愛時你就叫我艾恩。」
她憂鬱的注視哈迪恩之牆,良久後說道:「你使我想起自己一時的衝動。」她扭動肩膀,甩開他。
「衝動?說實話,若蘭,你要我的。」
「既然你要坦誠相見,艾恩,告訴我上星期二男爵的穀倉中失綜的那一批鹽是怎麼回事?」
「男爵如何得到那些鹽的?」
「發問的人是我。我還想知道男爵的佃農在威克漢被偷的那十二車亞麻。」
他怒火中燒。「擁有那些鹽的人是伯爵,不是男爵。他已經將它賣給克羅瑪公爵了。」
「你倒是瞭如指掌。怪了,你自己說伯爵是個隱密的人的。」
凱爾咒罵自己脾氣發作而忘記她的聰明。他努力克制自己,她斗篷兜帽上的白毛皮托著她的臉蛋,他渴望碰觸她。「我今晚不想談公事,姑娘。我今天看到一道美麗的彩虹,使我想起你的美貌。」
一片雲遮蓋月亮,使她的臉孔陷入陰影中。她的目光炯然。「我會去查證那批鹽,告訴我亞麻的事。」
他的信心動搖。「我只想牽著你的手在月光下散步,我有幾個星期沒看到你了。今晚不要玩弄外交手段,若蘭。」
她咬著下唇,他能感覺她在軟化。「我信上說的是真心話。你使我輾轉難眠,我刻骨的想你,再愛我一次。」
她勇往直前的面對他。「亞麻。」
他挫敗地說道:「那是種植在洛克湖邊的。男爵的土地沒有充分的水源灌溉栽培,他從伯爵那裡偷走,我將它們拿回來。」
「告訴我,一袋鹽或一車亞麻值得你冒生命危險嗎?」
他雙臂交叉在胸前。「原來你還在乎我的生死。」
「當然,我不能尊重一位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
她的話使他略微受到鼓勵,但他今夜不是來討論公事的。「若蘭,我想要甜蜜的愛你,但你不給我機會。我們不要吵了吧!」
「吵架?」她抬起手,彷彿要再刮他耳光,但又克制下來。「我從不吵架。我畢生大半都和你們這種傲慢的騙子周旋。晚安上她轉身,翻飛的披風在地上投下陰影。
他驚叫道:「若蘭!」
她站住,彈指召來那條偵察犬。「你有沒有見過一群飢餓的獵犬撲殺一隻鹿的樣子?」
他的胃向上飄。「是的,很恐怖。」
「你再走近一步,我就讓你見識為何獵犬會害怕一條偵察犬。」
該死的理智和禮貌!他脫下手套,抓在一隻手中,另一隻手抓住她將她扳轉過來。
時間緩慢下來。她轉頭,吸一口氣,張嘴要發出命令。他將手套塞入狗嘴中,伸手摀住若蘭的嘴。她僵硬地抬起下巴,兜帽落下,露出她那頭豐盈的秀髮。
「不要教我狗的事情,若蘭。羅馬人和挪威人都將他們的畜牲帶來這裡過,邊地人幾百年前就學會如何對付狗了。」他的手落到她肩上。「我不怕你的「福實」。」
「你企圖嚇我。」
「不,我要對你友善。你不瞭解這裡的問題。」
「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為了什麼?」
「為了公平。」
他無可奈何。「你不可能公平的,以前有人試過了。」
「我沒有試過。」她咬牙道。
「你和別人有什麼不同?」
「我比別人優秀,我促成了烏特勒克條約!在宮中我聽過最狡詐的謊言。我要在男爵和伯爵之中找出事實。」
如果信心能保證勝利,那麼她會成功的。凱爾感到矛盾。「他們其中一人說實話。」
「你知道哪一個,不是嗎?你有私心。」她嘲弄道。
凱爾變得急切。「是的,我的私心是和平。」
「我會求得和平的。只有蘇格蘭人做得到。」
她的言論使凱爾跳腳。「即使蘇格蘭人也未必完全瞭解邊地。你已經見過伯爵和男爵,你相信哪一個?」
「兩個都相信、兩個都不相信。」
失望籠罩著他。「你這不是廢話?」
「如果你瞭解我,就不會問這種問題。」
「噢,我瞭解你。」的確。他知道一個令所有蘇格蘭人汗顏的悲劇。「我知道你在夜裡哭泣、顫抖,無法成眠。我知道你在白天奔走,為了逃避夜晚。」
「哈!一個身份不明的流浪客沒有權利對我說這些話。」她轉開,銀色月光描繪出她的側影。「你如何度過夜晚?」
「幸運時……和你一起度過。」
她注視他們的坐騎在附近吃草。「那只有一夜。」
「刻骨銘心的一夜,不是嗎?」
她伸出舌頭濕潤嘴唇。「是的。」
他將她拉進懷中。「和你同床共枕多麼美好,」他在她鬢邊低語道。「感覺你在我下面,雙手抓緊我,當我佔有你時,你發出呻吟。」
「沒有人能佔有我。」
是的,他想道。「因為你不許自己需要任何人。」
「我不能失敗,這裡必須和平。」
「和平是相對的。這片土地以前是一座森林,羅馬人將它化為一片沙漠,說那是和平。」
她掙脫。「你和伯爵一模一樣。」
凱爾心跳一下。他虛張聲勢地說道:「你怎麼會做這樣可笑的比較?」
「你也和男爵一樣。你們看事情只有黑白、對錯兩面。你們都是固執、自大的,以為我是女流之輩就可以欺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