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艾樂
「向公司延個兩、三天?用什麼名義?說我要和未婚妻去提前度蜜月,培養感情?芙蕖,這個理由太可笑,我說不出口。」他一個堂堂電機系教授,怎麼能為了談戀愛而荒廢正事?
「太可笑?和你的未婚妻在一起培養感情是天經地義的事,卻教你覺得太可笑?」佟芙蕖不住提高音調。「你要不要乾脆說和我結婚讓你丟臉?」
「芙蕖,不要歇斯底里。」徐全稜也不是省油的燈,馬上搬出男人的「鴨霸」氣勢。「你最近情緒不太穩定,動不動就吵著要和我見面、吃飯、喝咖啡,你要搞清楚,真正的好男人不該成天陪著太太或女朋友逛街、聊天、風花雪月,真正的好男人就應該像我這樣,辛勤工作,給家人一個更好、更舒適的環境!你以前很能諒解的,怎麼最近卻改了性子?俗話說:『人若改常,不病即亡』,我看你最近不太正常,快點去找個心理醫生看看。還有,你要真那麼想去玩,你不是有兩個妹妹和一個管家嗎?隨便找一個陪你去不就成了!好,就這樣,我再Call你。」
「咚」的一聲,掛了電話。
芙蕖頹然地掛上電話,整個人像蝦米似的蜷曲在床上,突然有種刀子剜心般的難過。
難道她做錯了?
這一陣子她放下尊嚴,努力的想拉近她與徐全稜的距離,盡量不讓自己太晚下班,湊出時間陪徐全稜吃飯,可是每次他都推說沒有時間。退而求其次的她,體貼的泡了熱咖啡拿去他辦公室要給他提神,可是迎接她的,卻都是冰冰冷冷的鐵門。後來,好不容易兩人拼湊出一個共同的時間,要在下週一道去溪頭玩個三天兩夜,她也想乘機和他好好談談,規劃她們日後的婚姻生活。
她一直期待著這次假期的來臨,可是萬萬沒料到徐全稜居然又以工作為理由要爽約!更令她寒心的是適才的言語:「說我要和未婚妻去提前度蜜月,培養感情?芙蕖,這個理由太可笑,我說不出口。」
這理由可笑?
哼!她要嫁給他才更可笑!
她不過是想好好經營這段即將來臨的婚姻罷了,為何他不會用心體會她的好意呢?她是為了兩人日後的相處啊!
居然說什麼「人若改常,不病即亡!」居然說她該看心理醫生?
該看心理醫生的是他好不好!
佟芙蕖好想抓過徐全稜到她面前來大吼一頓!可是她現在卻只能窩在床上哀悼她已不存在的假期,哀悼這樁毫不值得期望的可能婚姻。
難道她做錯了?從一開始選擇他就錯了?
她咬著牙,更用力的蜷著身子,她好累。
閉上眼,好想好好的睡一覺,躲進沒有殘酷現實的夢裡,突然希望,她可以再夢見那天她突然闖入的小店,夢到那一池如今已盛開的蓮花,而池畔,有那個染著金髮,喜歡哈哈大笑的男孩子。
***
佟家兩個姊妹和杜鵑坐在餐桌邊,越過桌上幾個晶瑩剔透的玻璃杯,臉色凝重的眼對眼。
「很嚴重。」杜鵑首先發難。「怎麼叫都不出來。」
「等著被毀婚了吧!」鳶尾也湊上一腳。
「你少觸霉頭!烏鴉嘴!」水仙瞪了一眼坐在她對面的鳶尾。
鳶尾則不甘示弱地嚷著。「是你自己要問的耶!佟水仙,虧我還每天盡忠職守的撥越洋電話報告給你聽。浪費錢又浪費口水!」
「你少吠兩句行不行,吵死人了,這裡沒有陌生人,OK?」面對么妹,水仙一向是處變不驚。
「佟水仙!」鳶尾抓到水仙的暗喻,頓時氣得臉紅脖子粗。「你罵我!」
「哪有?你何時聽見我說你是狗來著。」水仙完全不動怒,用她的美目,瞅了一下已經敗陣的小妹。
「佟水仙!」鳶尾氣急敗壞地瞪著水仙,險些站起來將手中的玻璃杯往水仙臉上扔過去,她知道自己這次斗陣又輸了。
「主角是大小姐。」杜鵑和顏悅色地提醒兩個女孩她們偏離了主題。
「好吧。佟水仙,你是唯一一個見過大姊那見不得人的未婚夫的人,你倒說說看,他人究竟怎樣?」鳶尾對水仙豎起白旗。
「不予置評。」
杜鵑挑挑眉,二小姐再怎麼惜字如金,也不該選這時候啊!
「反正是老大在選丈夫,又不是我,我哪會在意他人如何?」水仙的回答完全是一派事不關己的態度。
「厚,你這人怎麼這麼自私啊?好歹人家將來也是要做你姊夫的人,關心一下會死喔!」鳶尾不滿地喊道,她最討厭二姊的自私自利。
「好吧,爛人。」
「二小姐!」杜鵑低叫,不解三小姐哪裡又犯到二小姐了。
「佟水仙!你又罵我!」鳶尾氣得狂喊。
「誰罵你來著?你不是要我發表一下對未來姊夫的看法嗎?我說啦,他是個爛人。」水仙雲淡風清地回答。「不適合老大,要我選姊夫,還有更好的人選。」
這下子兩人全都愣住,這個眼高於頂的佟水仙平日不管事,這會兒要她出主意,居然連人選都內定了!
更好的人選?杜鵑用眼神問。
「誰這麼不幸?」鳶尾啐道。
水仙又睨了么妹一眼。「這個人嘛——」故弄玄虛地攏攏秀髮,賣關子。
「佟水仙,我拜託你少在這種時候跟我裝結巴!」鳶尾又有意見。
「這個人嘛,你們也認識。」
「我們也認識?」
兩人又是一臉的茫然,芙蕖的朋友如鳳毛麟角般稀少,她們哪可能認得?倏地,她們同時盯著好整以暇的水仙。
「該不會是那個——」杜鵑囁嚅著。
「金頭髮的倒霉鬼?」鳶尾猜測著,回想起那一天的手忙腳亂。
水仙摸摸鳶尾的頭,風情萬種的露出一朵媚笑,總結道:「你不笨嘛!佟鳶尾。」
***
William睜大眼睛望著他面前的三個女郎,結結巴巴地問道:「你們……你們的意思是要我、我去……」
「勾引我家大姊。」佟鳶尾沒耐心地替他說完。啐,William大哥都幾歲了,裝什麼清純咽!
William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未滿十七歲的小女生可以把這兩個字說得像是吃飯一般的自然。「呃,鳶尾,你說的『勾引』,或許和我的理解有所出入,你要不要再解釋清楚一點?」其實他想說的是:你用錯詞了吧?小姐!
「解釋什麼?你不是在台灣瀆過六年國小、三年國中、三年高中、四年大學的人嗎?上了十幾年的國文課,別告訴我你的中文程度爛到不懂什麼叫『勾引』!」佟鳶尾不客氣的數落著,壓根兒忘了自己根本是來拜託人的。
「只是出去走走而已。」杜鵑扯了鳶尾一下,出面解釋。
「你們家大姊,最近——」聽杜鵑如此一說,William顧不得面子,關心地問起他其實掛在心上的人兒。
「不好,若是好,還來找你幹麼?」佟鳶尾沒好氣地說。「幫不幫,一句話!」她討厭噦噦唆唆、拖泥帶水。
William的目光在眼前人兒的身上逡巡著,思量著到底該如何解決這場爭端。
回到家還沒休息多久,佟家幾個女人就闖進「愛蓮物語」,嘰哩呱啦、威脅利誘的扯著他要他幫忙施行她們的秘密計劃。原來是她們對於芙蕖的未婚夫早巳頗有微詞,再加上這次的爽約,讓她們實在看不下去,想替芙蕖爭口氣,甚至連什麼「另謀出路」、「良禽擇木而棲」等毫不相關的成語都派上用場了,為的就是要他答應和芙蕖交往,氣死那個她們想一掌打死的芙蕖的神秘未婚夫。
不可否認,佟家姊妹的提議十分誘人,有她們在後頭幫襯著,他要攻陷佟芙渠的心就易如反掌。只是,他一個堂堂一八五公分高的大丈夫,追女人還得靠這幾個小女子?說出去多丟人哪!
這種局面,教他接了,丟臉;不接,又扼腕。
「怎樣,就一句話,幫不幫?」鳶尾流氓樣的要脅著。
水仙瞧了瞧William-臉上複雜的表情,似乎瞭解他的心結所在,於是她挑叩著說:「放心,我們會找上你,代表你是不同的!」
William盯著水仙猛瞧,詫異她竟讀出了他的顧慮。
「去散散步也是好的。」杜鵑又說。
「要抓住機會!我們佟家人可不拜託人第二次。」水仙再次催促著。
William的眼光由水仙繞到鳶尾,再從鳶尾轉到杜鵑身上,轉來轉去,想來想去,幾張輪廓相似的臉上帶著期待、盼望、威脅、挑釁等情緒,竟讓他徹徹底底的懷念起芙蕖那張不帶表情的臉,還有她晶瑩的雙眸。
他知道,他想她。
William深深吸了一口氣。「好,我幫,幫你們,也幫我自己。」
佟家女人個個對他露出讚賞又感激的笑容,而他,也回敬她們一個篤定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