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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頁 文 / 愛米莉·布萊德莉

    在婚禮前一天下午的較晚時分,當她倆坐在碧雅特麗絲的臥室裡最後一次檢查新娘禮服時,碧雅特麗絲拉起姬熱拉的手,帶她到床腳邊的一排凳子上坐了下來,一雙和善的眼睛注視著她。

    「我親愛的朋友,沒必要把臉拉得這麼長,我知道你和魯特加幽會過。」

    姬熱拉的心一沉。

    「不,姬熱拉,不要那樣看問題,你沒有冒犯我。實際上,如果我的主人魯特加從你身上得到快樂而不來碰我的話,我會非常舒心的。儘管我不希望他的慾望施加到你身上,我懷疑在引起他注意的時候你有小小的選擇餘地。」

    「是魯特加告訴你的嗎?」姬熱拉輕聲問道,她簡直不能相信魯特加會這麼殘酷。

    「不,是我們的祖母高興地告訴我你們昨天在森林裡幽會的。」

    「我們的祖母?」

    「羅薩對我說我們是親戚,親愛的表妹。別人也許會裝假,說你只是別的什麼奴隸,可我不會,我為有血管裡流著相同的血的女人在身邊去愛而感到快樂。」

    姬熱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淚水奪眶而出。

    「不要哭,」碧雅特麗絲用頭巾刺繡的花邊為她拭去淚水,「你沒有對我做錯什麼事,阿德琳達告訴我魯特加對你的種種慾望,認為我應該高度重視,但事實上我解脫了,我不是一個能被輕易傷害了自尊心的人。」

    她們擁抱在一起,而姬熱拉還在抽泣著。

    「你愛魯特加嗎?」碧雅特麗絲也有些害羞地問道。

    姬熱拉點點頭。

    「我擔心他有沒有嚇著你。」

    姬熱拉微微一笑,開始招認:「我很難被嚇著,不過他試了試,一兩次竟成功了。」

    「那麼你愛他,」碧雅特麗絲看了一會兒她的手,然後咬了咬嘴唇,淚眼模糊地望著姬熱拉,「我相信和我對……對羅薩的感情一樣。當我跟他在一起時,我感到高興。有一次我們在斯特林偶然相遇,在牆邊……他吻了我,或許是我吻了他,我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了,那種感覺真是……真是太美了。」

    「啊,碧雅特麗絲!」姬熱拉悲傷地叫了起來。

    「一切都很正常,我不會用愚蠢的夢來欺騙自己的。他和我,我們是表兄妹,就是我不與魯特加不定期婚,我也決不能嫁給羅薩。教堂沒有任何理由為我們豁免,再加上羅薩一心想成為一名神甫,你要知道,大多數忠誠的神甫是沒有妻子的,我相信總有一天教堂會把所有這些廢除掉的。」

    從碧雅特麗絲的嘮叨中,姬熱拉可以聽出她那無法解脫的痛苦。

    「這就是我最讚賞羅薩的地方,我想,是他對教堂的獻身。」她哽咽著說,「你不要把我看得太壞,親愛的表妹,我對這門婚事已經十分順從了,是真的。」

    姬熱拉握緊了她的手:「我們的生活怎麼變得這麼混亂不堪啊!」

    「是的。」碧雅特麗絲歎惜道,但她又作出勇敢的微笑,「每個不幸的人都有本難忘念的經。」

    「注意不要把湯濺到任何一位重要客人的身上。」愛蒙特露達在婚禮前一天晚上的燕會上提醒姬熱拉道,「我們不能讓麥酒弄髒了尊貴的主教的神聖的長袍,現在這個時候我們行嗎?即使盧修斯伯爵看起來潑他一頭水會以壞份子有好處,可你無論如何不能存在這樣的念頭,姑娘。」

    好像命運在懲罰她的罪惡似的,姬熱拉發現自己被安排負責為主桌服務,儘管她不願靠近魯特加和碧雅特麗絲,或是其它坐在他們身邊的她從未見過的最令她鬱悶的人們。阿德琳達挺直腰板,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她板起毫無表情的面孔,輕蔑地打量著來參加婚禮慶典的人們。在她旁邊,碧雅特麗絲撥弄著食物,看上去十分沮喪。每當魯特加跟她說上幾句話,她試圖作出微笑的樣子,但結果只是殭硬地咧了咧嘴。魯特加自己的神情冷峻得嚇人,比起可憐的碧雅特麗絲來說,卻是有生氣的多。在魯特加的左面,最尊貴的凱爾溫主教貪婪地連吃帶喝,顯示出他的世俗的胃口絲毫沒有被他的宗教法庭所破壞。還有斯特林的盧修斯伯爵,他淫匯得要把每一個觸手可及的可憐的上菜女孩抓住。坐在伯爵旁邊的羅薩有意迴避注視碧雅特麗絲,他面前食物動得很少,但肚子裡灌得滿是葡萄酒和蜂蜜酒,使他兩眼發呆。

    姬熱拉終於高興地盼到燕會結束了,最後一批客人也找到了床鋪,莊園、兵營、女眷區、馬房的乾草堆,甚至連小禮拜堂都擠滿了人。折疊桌已經收拾得乾乾淨淨,整齊地堆放起來,大廳裡迴響著鼾聲,有些人睡在靠牆搭的板凳上和壁爐邊鋪的草床上。廚房裡,姬熱拉坐在案台邊,把腿伸向悶燒著的火爐。自從被派給碧雅特麗絲服務,她都是睡在女主人臥室裡的褥墊上,但今晚碧雅特麗絲要求單獨靜居以祈禱。熱蜂蜜酒和搖曳不定的燈光令她昏昏欲睡,姬熱拉感覺到自己也得需要獨居。此時愛蒙特露達和幫忙的人早已在牆邊的草床上鼾聲大作了。

    姬熱拉從打盹中被驚醒,崗塔爾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小聲地叫著她的名字。「你一切都好嗎,女僕?」他問道。

    「當然了,為什麼不好呢?」

    他皺了皺鼻子,火爐中閃爍不定的火光映襯著他的雀斑好像在臉上跳舞似的,「德拉達說這一陣子每個人都要對你特別照顧,你病了嗎?」

    「不,我沒有病。德拉達是……個愛管閒事的老婦女,」姬熱拉自言自語道。但德拉達愛她,懂得怎樣減輕負擔的辦法。「德拉達剛纔想我累了。」她對崗塔爾說。

    「嗯。」

    「你為什麼還不睡覺,崗塔爾?你沒有找到地方嗎?」

    「愛蒙特露達說我可以睡在這兒。另外魯特加派我來找你,他說你給他的臥室送些葡萄酒去。」

    姬熱拉的心沉了下去。不只是今晚如此,而是每晚如此。

    「你能替我把葡萄酒送去嗎,崗塔爾?」

    「行,如果你想讓我送去。你實在太累了,是不是,姬熱拉?」

    「是的,崗塔爾,我實在是太累了。」

    姬熱拉決定到小診所去睡,在那至少可以一個人把積聚在心頭的愁怨化作眼淚哭泣出來。這座隱蔽的石頭小屋有一張空床。幾乎沒有人注意過。

    就在她差不多脫光了衣服,鋪開毯子蓋在身上準備睡覺時,門砰的一聲打開了,魯特加出現在門口。在門廊昏暗的燈光映照下,他呈現出一團帶著紅色光環的黑影,這種樣子倒很適合的他的稟性。

    「崗塔爾是一個糟糕的替身。我要的是你。」他厲聲說。

    姬熱拉確實是全身心的疲憊,她不願反抗他,便把臉埋在稻草編織的厚厚的床墊裡。

    「姬熱拉,你病了嗎?」

    突然他的手抓住她裸露的胳膊,把她搬過來面對自己。他上下撫摸,直到她渾身的雞皮疙瘩逐漸恢復正常,溫暖起來。

    「你病了嗎?回答我!」

    他的充滿害怕的聲調俘虜了她的心:「我沒病。」

    他抓著她好大一會兒,她能感覺到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打量著她,隨著他的目光注視的地方,她的肌肉就一陣顫動,她討厭自己這麼脆弱的意志力。

    他把門踢上。「你這沒有些蠟燭嗎?」他一邊問,一邊在桌子上翻找,「喔,這有一支。」瞬間一道昏暗的橘黃色的亮光在黑暗裡搖曳閃爍。

    他轉過身來,姬熱拉可以看出他的臉與自己感覺到的是一樣的疲憊。

    「你為什麼不來?」他問道。

    「這是你婚禮的前夕。」

    他的笑容很沮喪,「這就是我今晚需要你的最重要的原因。」

    她不能抗拒他的眼睛的誘惑,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臉:「我不能在今天這樣的夜晚公然冒犯碧雅特麗絲,一個女人的婚禮是有特殊意義的,我不能與你躺在她明天晚上要佔用的床上。」

    她很奇怪魯特加的脾氣沒有發作,他的撫摸是那樣溫柔:「這張床對我們來說太小了。」

    他把姬熱拉的手從她臉上拿下來,推倒在床上,抓住她的手腕摁在頭的兩邊,親吻著她的額頭,她的鼻子,最後是她的嘴唇。他像是品嚐著葡萄美酒的滋味,體味著香汗、慾望散發出的美妙氣息。

    「今晚不要拒絕我,姬熱拉,我需要你。」

    「你知道我是不會拒絕的。我是一個缺少理智的傻瓜,我愛你。」

    他把她連同毯子一塊從狹窄的床上抱起來,放到地板上。

    「我們在這兒會很冷的。」她在他的懷抱裡說。

    「我要讓你暖和起來,我保證。」

    一陣砸門聲吵醒了他們。

    「姬熱拉!你在那兒嗎?」

    羅薩的聲音很急切。魯特加咒罵著,姬熱拉搖搖頭以驅散頭腦裡的昏亂。

    「是碧雅特麗絲。」羅薩說,「她病倒了,帶上你的藥馬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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