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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文 / 愛米莉·布萊德莉

    他們是情人,魯特加得出了結論。在一個年輕貴族,不管他是法蘭克人還是撒克森人,與一個可愛的農奴姑娘之間,想不出還有別的什麼「很近」的關係。姬熱拉的靈魂和火氣,她純樸的優雅和憤怒的情感??這些在那個撒克森人的誘惑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這想法令他很惱火,而一想到自己竟被這事情激惱,他更加惱火了。她面容美麗(雖然有些野),一頭金髮,可以說不比魯特加見過的任何漂亮女人差。可是他佔有過無數國王帳前最漂亮的女人,也從未為他們付出過一點嫉妒之情。如果那讓他隱隱作痛的真是這種該死的毫無意義的嫉妒,那他真是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感覺。

    他沿台階走到門口,然後轉身給她答覆,她在等待著,身體緊張得像只拉開的弓弦。或許她真的喜歡這個羅薩,也可能她相信自己能把老領主的兒子重新扶上台階。並因此而獲益。

    「我認為,假如征服總要帶來些不快,那必須為治癒戰爭創傷留下餘地。你可以見羅薩,但條件是必須有一個衛兵在場。」魯特加容許了。

    這姑娘誘人的身體線條不易覺察地微微顫了一下,表明她的精神放鬆了下來。她的臉色預備起來,一絲微笑掛在嘴邊。「謝謝你,主人,衛兵就不必要了。我保證羅薩和我都不會密謀逃跑。」

    「不,姬熱拉,衛兵在場是保護羅薩的,不管他是不是撒克森人,他都不配單獨享受你的慈悲。」

    他關上門插上閂,沒有等她說服自己做更多的讓步。再跟她多呆一會兒,這女人沒準會讓他給她洗腳倒酒呢。他邁著大步走出來。外面的夜空氣新鮮。他不得不暗笑自己。他手下的人一定會笑話的,如果他們得知魯特加這遠近聞名的專讓女人碰釘子的人竟險些栽倒在一個農奴姑娘的石榴裙下。她讓他的怒火冷卻了,雖然她自己也在發火。她贏得了他的崇拜??這是一種他對女人從未有過的感情。更糟糕的是,她有些激起了他的嫉妒感。

    阿頓的姬熱拉到底是個危險的女人。或許他該從此相信巫術呢。

    姬熱拉一見到羅薩,不得不承認她相信魯特加會虐待囚犯是錯怪了他。她的哥哥正坐在一張和她房間那個長椅一樣的長椅上讀書。旁邊放著一摞磨損得很厲害的皮革封面的書,那是他從前從維爾頓的修道院搞來的宗教哲學和聖徒生平。多年來他一直給她講書上的事,因為她自己不識字。

    「看看你??過得這麼自在,我還想像他們加在你身上的各種可怕遭遇呢!」

    「姬熱拉!」

    羅薩艱難地站起來迎接她。她是下了一層台階來到他這間和自己的相同的囚室的。魯特加派來的衛兵在後面跟著。羅薩不自在地看了她一眼,姬熱拉笑了。

    「別上火,我的主人。這個忠實的人是魯特加派來防備我侵害你的。魯特加甚至連一個自己的敵人也怕被我被染壞了。」

    那個法蘭克衛兵看了她一眼,站到了門邊上。

    「姬熱拉!」羅薩握住她的手。他受傷的手臂和側肋有點僵直,她覺察到了。但那是自然的。她不能責怪阿德琳達的照顧不周。「你怎麼到這兒了?阿爾漢……?」

    「還在森林裡躲著呢,現在一定對我非常惱火。阿頓的新領主真夠笨的,落到阿爾漢的手裡了,我傻乎乎地想幫他逃出來。他報答我的方式就是把我綁了來,關在你上邊的那間獄室裡。」

    羅薩的臉因怒氣漲紅了。「這狗雜種,他傷害你了嗎?姬熱拉,要是他……」

    「那個傢伙,倒也沒幹別的,只是老嘲笑我,讓我難堪,除了我的驕傲之外。別的倒也沒受什麼傷害。」

    羅薩的怒火很快消失了,姬熱拉把他推開一隻胳膊的距離,上下仔細端詳了一會兒。「你呀,我的主人,看起來真像我想像中的在病床上受折磨的人。你以前有病可是恢復很快的。」

    「這麼多天見不到太陽,我已經夠可以了。」

    「一個管聖事的可笑的傢伙對我說魯特加聽任你的傷口化膿,還從你痛苦的呻吟中取樂。」

    羅薩搖搖頭又笑了。他伸展一下雙臂??左臂有些困難??證實自己的健康,「作為一個征服者,他已經夠仁慈了。」

    「仁慈?一個將軍要是仁慈還是將軍嗎?」姬熱拉拉著羅薩回到長椅上,把燈舉高。「讓我看看你的傷,如果有必要我好給你送藥。」

    姬熱拉幫著她哥哥脫下外衣,小心翼翼地解開繃帶一看,對他的傷癒更放心了。傷疤處皮膚是粉紅色的,很健康,也很乾淨,「阿德琳達照顧的夠好了。」

    「還是你的藥給傷口消了毒。」

    姬熱拉一隻手輕輕地放在羅薩胳膊上,「我當時不想離開你,羅薩。」

    「我知道你不想,阿爾漢不讓你選擇。實際上,愛爾坎加和阿爾漢給我們選擇自己命運的餘地都很小。」

    姬熱拉幫著羅薩穿上衣服,疲憊地坐在他身旁。「也許我們誰也不能選擇自己的道路。我有時覺得我們生下來之前命就給我們定好了,有什麼辦法能讓我們知道以後會是什麼樣子呢?」

    「你太傷感了,姬熱拉。」羅薩握住她的手。「你最近見到什麼幻象沒有。」

    「我無法解釋我幻象中的事情。」她把自己的手指和他的手指交織在一起,經過了這麼多天的孤獨、氣憤和孤助無援的生活之後,她感到他的堅硬的身軀讓自己舒服。「我每次看見魯特加,都有一種永久的感覺。我想我會在這個地方呆很長的時間,還有看到他的時候,我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她停頓了一下,不知該如何表述她試著用自己天賦的深遂的洞察力察看魯特加時的感覺。魯特加身上有些東西讓她很迷亂,他使她的洞察力大增,但又使這和說不清的感情糾雜在一起,使她不能完全看清楚他。當她靠近他的時候,她無法正常地思考,也無法把握自己的感覺。

    但她不能對自己的哥哥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相信……,我相信這個法蘭克將軍是我們必須小心提防的那種人。」

    「不錯!他已經證明了這一點。」羅薩銳利的眼光看了她一眼,使刀子很不舒服。「他現在算是我們的主人了。」

    「你跟他打過仗,」姬熱拉有些不自在地說:「你比我更瞭解他。」

    「我和一個人搏鬥,看的是他的武器,別的很少注意。我想你該更瞭解魯特加,而不是他的武器。」

    她聳聳肩膀,「我也說不出什麼,他脾氣不太好,他是個強硬的人,我想,雖然他偶爾一笑,有時還笑自己。他很傲慢,尤其是遇到誰反對他時。」她忽然笑了。「噢,對了,他還不信巫術。」

    羅薩苦笑一下,「那你抽空教教他。」

    「我寧願盡量躲著他??要是我被從這牢裡放出去,一定會這樣的。」

    「上帝保佑,或許我能設法讓我們兩個都得到自由,我已經請求魯特加給我自由,作為交換,我答應向他宣誓效忠。」

    姬熱拉一隻手放在他胳膊上「一個男人的宣言是神聖的,羅薩,你能確信你願意將自己的命運和這個人連在一起嗎?」

    「我首先和上帝在一起。」他把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上面,溫柔地一笑。「對人發出的任何誓言都不能取代這種關係。但是既然我必須有一個塵世間的主人,那麼這個魯特加並不比我父親差,他也幾乎可以肯定比阿爾漢強。」

    「你許多年前對我說過的??你要去進查理王的一所皇家學校。還要成為一個牧師??現在你心裡還有那個抱負嗎?」

    羅薩搖搖頭,「我恐怕已經過了上學的年紀了,但如果查理王能使我們的人民免於回到異教的黑暗中去,也許上帝總有一天會滿足我的渴望,讓我作他的羊群的一個牧羊人的。」

    對於哥哥的沉重,姬熱拉只能以笑作答。「一個像高恩特神父那樣的牧人?他說我的魔鬼的妓女,心是除了黑暗什麼也沒有。」

    羅薩愛撫地擰了一下她的下巴,「即使有個天使伸出腳把高恩特神父絆個跟頭,他也不會認出是天使的。人們可以管你叫女巫,但你的心靈和太陽一樣明亮。我認為你的天賦是上帝賦予你的,不是魔鬼。」

    「不管是誰賦予的,我覺得我的小把戲幫不了我們很大忙。」

    「別放棄希望,姬熱拉。相信上帝,他給我們每人都做了盡可能的最好安排。」

    姬熱拉不信地哼了一聲。她相信上帝。不管人們管他叫作基督教的上帝還是撒克森人的眾神。她也信任羅薩,如同相信上帝一樣。但毫無疑問,她不信任魯特加。

    兩天之後姬熱拉再次到羅薩室裡看望他的時候,魯特加推開了門,站在台階上朝下看著他們。他的身體佔滿了門框,擋住了光線。他的臉正處在黑暗裡,但姬熱拉感到惱怒像熱量從火中散發出來那樣從他的身上散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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