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雷穎(四方宇)
此時,整個村落全部失去心臟的軀體,個個已無呼吸的氣息,腦袋卻意識尚存,既感受得到心臟破體的痛苦折磨,偏偏又無法倒下真正死去,四肢不由自主的朝某個方向行進。
這一幕映在一雙惶恐的小小眼瞳中,掩蓋在竹簍下的小身形,因過度驚懼而連呼吸都像忘了,只是屏息的透過竹簍的小細縫看著,發現已成活軀殼的村民陸續離開時,一個比一般壯漢還大上一倍的男人出現!
巨漢面容極為怪異,耳朵像魚鰭,頰上長著一片片的肉,隨著呼吸像魚鰭一樣掀動,雙眼卻像猛禽,透著陰狠的凶光,整個頭顱形狀像鳥中的鷹梟,詭異醜陋的外貌,在白日裡,簡直令人難以直視。
巨漢在村民全離開時,才由腰上的袋子拿出一個相當精巧的小木盒,打開後,一顆光燦的金珠子飛出,金色小光點浮於半空繞飛片刻,便又回到木盒中,醜陋的巨漢見狀,那副不似人類的五官更加猙獰起來。
竹簍下的小身形也嚇得更加縮起,卻因此而碰動了圍在週遭的小掩蔽,立時醜漢凶光射來,再也藏身不住的小男童當下尖叫跳起,拔腿狂奔。
「原來還躲著一隻漏網之魚!」魅梟冷笑,並沒有追趕,只是對著那狂奔的背影,伸出掌,攤開五指上是青色的指甲,他像鎖定目標般,凶光一凝,水茫氣體發出,往前方小身形追去!
過度的懼怕讓小男童跌倒,回頭就看氣茫追上,眼看已難逃一死,一道更快的身影撲掠而來,抱起男童,僅眨眼間,已退離魅梟數步之遠。
「林德,抱著小孩快到海上找澔星大人,告訴他第四起屠村案發生了!」一個有力的聲道。
「是。」抱著男童的青年馬上頷首,飛奔而出。
五名身穿白色編著紅色圖紋的男子,迎視著眼前醜陋的巨漢。
「你就是連續屠村案的兇手!」為首者是一名神態沉穩的男子,昂挺的身軀,手中卻拿著一株小小櫻花,花瓣還微透清光。
「光城聖院的紅層獵魔者。」魅梟如一見到上等獵物般,頰邊的肉鰓興奮噴鼓起。「你們應該比黃層和靛層的獵魔者更不會讓我感到無聊,一定有更旺盛的生命力,能慢慢受折磨而死吧,喀喀喀!」
「黃層和靛層的獵魔者果真全死在你手中!」
確定了同伴的不幸,五名來自光城聖院的紅層獵魔者皆怒握起拳。
「異怪——為你所殺的人償命吧!」為首者一聲令下,四名獵魔者以極速來到魅梟週遭,將手中長劍插入地下,運光封出結印,以劍和劍之間的方形結界鎖住當中的魅梟!
「讓櫻瓣洗去你一身的殘暴吧!」為首者將手中透出清光的櫻花拋出,花瓣揚開,往結界中飛去。
瞬爾,結界內風回聲起,接著竟飄灑下漫天落英,無數透著清光的粉白櫻瓣如雨疾下,隨著風回飛繞,漸漸淹覆魅梟。
「這個封界能彙集自然之氣,是四季司聖中的春所創,專門對付你這種不屬妖不屬魔的異怪!」
小小一株櫻花的淨化能力,正是春之聖使以春之印所下的力量,這個陣法雖不能擒下妖魔,卻能褪去妖魔的殘戾,只要除去他們的好戰之心,再怎麼殘暴的妖魔,都像失掉利爪的猛禽一樣,減低了收伏的困難。
西海雲台裡,原本閉著眼的風,此時皺眉睜開眼,眸茫幽凝,若有所思。
「風!」舞天飛琉忽嚴聲一喚。「以你現在的力量,若掉進浪濤琴正在施放能力的海中,可不好玩。」
警告讓風回神,隨即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起身,走進雪白石道上,再一步便要踏入海中。
「什麼事能讓你分心?」
「這……」
看著海面上,坐在浪濤大琴前的正主兒,頭也不回的以五指凝光持續灌注於琴弦上,顯然虛空的那一端讓她全神以待。
「我只是討厭多餘的礙事者!」雪白石道極長,幾乎延展到海中央,也離舞天飛琉更近。
「以你現在的情況,我不會讓你出西海雲台。」
「你怕我出事呀!」嘻。
「怕對她難交待呀!」
「是喔。」風乾脆坐在石道上,看著舞天飛琉側顏,喃喃念著;又是這麼不坦率、嘴硬之類的抱怨。
舞天飛琉懶得多理,浪濤之琴的浩瀚讓近在咫尺的風再次感受到。
「飛琉,我看你直接下手解決對方算了!」僵持不下也非法子。
「你以為我辦不到!」舞天飛琉冷應。
「你想辦到,但是這個人讓你難以辦到!」
「你打算以激將法來逼我開殺戒嗎?」
「堂堂浪·濤令之主有這麼容易受人挑動嗎?」呵、呵。
「別人或許難以辦到,但是……」她身形動也不動,卻似笑非笑地道:「你總是能夠左右我的內心,我怎麼忍心讓你失望呢。」
「哦。」風興然挑眉。「我在你的心裡有這麼重要的地位?」
「需要我證明嗎?」
風也認真思考,眸光透著精算,開口道:「如果有一具光城聖使的屍體來點綴西海雲台,你說光城聖院會是什麼反應?」
「做了就知道他們的反應!」綠瞳橫光一迸,雙掌翻揚,浪濤之琴下的海水嗤嗤作響,隨即霧芒大作!
「煙波淼浩——燦舞飛花——」
海面上,烏雲已散,烈焰煉化了雷電之光,怒濤大浪忽以龍卷狀飛起,撩空火焰也隨之飛轉成巨大漩渦,就像兩條水火巨龍翻纏在大海上,甚至直達高空!
水火同爭,互不退讓,這一幕,非但整個南海上的居民看到,連靠近的陸上國家,也不少人親眼目睹,此後,這令人瞠目詫訝的異景,也成為南海海域的傳奇。
當空中的龍卷漩渦倏地消失時,大海剎那間恢復平靜,繁澔星也收回炎焰之力。
「喲,發現本聖使的了不起,知難而退了嗎,嘿、嘿,識相最好。」火擎上的夏得意洋洋撫著下顎,他高傲到不知道世間還有人跟他一樣,只知進不知退,只懂贏不知輸。
直到大海底下陸續傳來轟隆隆的聲響時,繁澔星皺眉,大海的每一分動作已透過腳下的火擎傳遞來。
「喔,我討厭這個女人!」知道對方的意圖後,澔星不禁面龐猙獰起,由喉中發出暴躁的低咆,頗像一頭被惹怒的野獸。「舞天飛琉,我繁澔星有生以來沒見過像你這麼囂張的人,一點禮貌進退都不懂!」對方莫名開戰,接二連三進逼,已讓繁澔星對浪·濤令之主充滿不屑。
「嗯哼,不對、不對,我這麼禮貌謙虛的回應她的挑釁,展現這麼有程度的涵養,對方不會感受不到呀。」他狀似煩惱,努力思考,終於豁然開朗擊掌。「喔、喔——我明白了——浪濤令之主一定是驚訝她竟然能夠遇上我這麼樣一個能力高、修養高、氣質高,何等尊貴的三高聖使,所以不敢相信自己會輸,打算做最後一搏!」
封印解開後的高傲、狂霸,讓夏永遠將答案帶往自戀又自信的方向。
「哎呀,這怎麼可以呢,雖然舞天飛琉看起來程度不高,再怎麼說都是四大海域耗了二百年才等出來的浪·濤令之主,這麼死在我手下,可惜了!」
他感歎人被逼到絕境用出來的手段是多麼極端呀!更深感自己個性最大的優點,就是經常為他人的心境設想,進而善良的給對方一條惟一的路,就是——絕對更用力將對方踩到底,讓對手徹底明白膽敢找上他夏之聖使,下場是什麼!
「舞天飛琉,我就大發善心教教你,什麼叫輸的永不翻身!」就在他高昂說著時,一記刺痛刷過他面龐,接著是好幾道銳痛,陸續刷過他的身體,這才發現大海已覆上層伸手難見五指的白霧!
夏不用確認,都知道自己的面龐和手腳在流血,他紅瞳寒瞇起,似要再燃爆怒焰,下一刻,他卻是縱聲狂笑。
「好呀——刺激!」他幾乎摩拳擦掌。「看不到的危險才更振奮人心,喔——舞天飛琉,你真是讓人樂到全身的血都要狂爆!」
夏的十指從額上用力耙梳過自己的紅髮,像在攏聚他的戰鬥熱力,紅瞳只見更興奮的瘋狂,因為他已經快要看到突破層層挑戰後,浪·濤令之主慘敗在他手下的樣子,喔,那種成就感——多麼令人期待呀!
「你確定這個傢伙是個腦筋正常的人?」
虛空的這一端,是五官扭曲的嫌惡,繁澔星的每一分舉動,隨著浪波傳回,舞天飛琉做出生平第一次有的舉動,搓搓滿身疙瘩,發出了她的疑問。
「能當光城聖使,他算正常吧!」風聳肩。
「我有生以來,沒見過這麼無恥、令人作嘔的男人,簡直狂妄到不知道什麼叫不要臉!」尤其言行舉止傲到連收斂都不知道,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男人!
「早跟你說過,他是四季司聖中最出名的痞子和瘋子!」風扯著涼言笑語。「不能否認他的能力是個很有挑戰性的好玩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