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岑凱倫
丘婷婷歎口氣,坐在化妝桌前。
金媽為丘婷婷梳了一對孖髻,髻旁圍滿紫色絹花,髻中心各有三朵鑽石小花,和項鏈、耳環、手錶是一套的。
丘婷婷穿一襲粉紫色吊帶晚禮服,外面一件釘滿膠片小鑽銀背心,這套晚裝既浪漫又高貴。
金媽為丘婷婷塗了少許胭脂、唇彩和香水,丘婷婷抗議說:「我最不喜歡塗抹這些了。」
「又不是要你搽粉化妝,出席大場面,這會令你增加光彩。」金媽把銀色晚裝手袋交給她:「柏嘉少爺在門外等急了,我們快走吧。」
金柏嘉和丘婷婷到得晚一點,因此,當丘婷婷挽著金柏嘉的手臂到達舞會時,丘婷婷的美艷,把所有的名流、公子吸引住了,差不多每個人都用驚艷的目光看她。
金桕嘉昂起頭,十分得意。
任俊銘也看見他們,對明艷的丘婷婷他同樣傾倒欣賞,但是當他看到金柏嘉,便感到十分憤怒。
「你的小表妹,越來越顛倒眾生了。」綺年娜說:「女大十八變,不單只人漂亮了許多,連衣著品味也高人一等。嘩!她的皮膚真白,那件晚禮服也漂亮,我想不到像她那樣保守的女孩子,現在也穿起這種晚禮服來了。她條件好,不穿可惜。呀!她那條鑽石項鏈……」
「閉嘴!你怎麼老不停口!」任俊銘本來已經夠煩,他和綺年娜坐三十三號桌子。金柏嘉和丘婷婷坐二十八號,座位比他們的好。那些男人像餓鷹一樣的看著丘婷婷,他真想挖掉他們的眼睛。還有金柏嘉對丘婷婷的侍候周到、溫柔體貼;丘婷婷一臉幸福的微笑……再加上綺年娜在他耳邊嗡嗡嗡,他實在受不了。
「你這人真是喜怒無常,剛才還哈哈笑。」綺年娜不明白任俊銘為何發火:「風流的小金柏嘉,終於被你美麗的小表妹迷倒了。看見金柏嘉一定看見丘婷婷,他們也實在相配。唉,天生一對!」
「你發神經!」任俊銘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站起來,他走到二十八號桌子坐下。他壓著嗓門說:「柏嘉!我上次說的話你沒有聽清楚?」
「我又不是聾子。」
「你為甚麼還找丘婷婷?你帶她來是甚麼意思?」
「很簡單,想她快樂。」
「婷婷來這兒便開心,荒謬!」
「婷婷由上海來香港,從未參加過這類盛大豪華的餐舞會,她會很高興來看看。憑你的社會地位,你早就可以帶她來了,但你沒有,你既然不關心她,你憑甚麼管束她,剝奪她的權利?」
「我不跟你說,你是個沒教養的人。丘婷婷,」任俊銘伸手拉她:「你跟我回去,你答應過我不和這個人在一起。」
「我很喜歡參加這個餐舞會。」
「只要你喜歡,我隨時帶你參加,這樣的餐舞會,每月起碼有三、四次。丘婷婷,」他沉下臉:「我們說好的,你不能推翻諾言,現在馬上跟我離去。」
「婷婷,不要。」金柏嘉說.
「諾言?」丘婷婷把手抽出來:「今天你不是有公事應酬?你有幾個日本客,你的日本客呢?你的女秘書陳小姐呢,我沒有近視,和你一起的分明是綺年娜,我們之間還有甚麼諾言?」
「這……」任俊銘啞口無言了。
「你玩你的,我玩我的,」丘婷婷冷冷的說:「何必找麻煩!」
「我不喜歡你和金柏嘉在一起!」
「我也不喜歡你和綺年娜或其他女孩子在一起。」丘婷婷可沒動氣過:「我從來不管你,你又何必理我。」
「你當然不管我,你心在他身上,你根本不妒忌,你根本沒有愛。」
「你有嗎?你的愛在哪兒?」
「你……你……」
侍者過來:「任先生,晚餐開始了。」
「丘婷婷,你竟然聯合金柏嘉,我……我不會原諒你。」任俊銘站起來,回到三十三號桌子。
「我還以為你不吃晚餐,你知道嗎?每個人都看住你,你走到金柏嘉的桌子多怪相,好像去尋仇似的。」
「關你甚麼事,大爺今晚心情不好,你別惹我!」
「神神化化的樣子!」綺年娜喃喃的:「每次碰見丘婷婷總是怪裡怪氣。」
「閉嘴!」
綺年娜閉嘴了。
晚餐後,舞會一開始,任俊銘便拉了綺年娜走了。
綺年娜一萬個不願意。
「我要跳舞,還要抽獎。」
「好,你留下,我這麼一走,不是扔下你那麼簡單,我們從此絕交。」
綺年娜見他滿面通紅,連忙拿起手袋:「我跟你走,任俊銘,我跟你走。」
任俊銘起來,看見金柏嘉和丘婷婷翩翩起舞,他的肺幾乎爆炸。
在途中,任俊銘一言不發。
「俊銘。」綺年娜忍不住了。
任俊銘呆望著前面。
「你為甚麼不開心,到底發生甚麼事?」綺年娜握著他的手。
「柏嘉。」他痛心地吐出兩個字。
「他怎樣了?」
「他竟然膽敢追求丘婷婷。」
「他們也不是第一天來往,我記得有一晚看時裝表演,他們已經在一起。」
「但是婷婷已答應我和他絕交。」
「為甚麼要他們絕交?」
「柏嘉不是個好男孩,女朋友又多,人花心又濫交。他追求婷婷只因為她貌美又年少無知。」
「柏嘉女朋友多,證明他有吸引力。你也有許多女朋友,我就不覺得你有甚麼不好。沒人要的男人我才不要。」綺年娜是個有話藏不住的人,她開口說話也從來不理後果:「只要他對你小表妹好就行了。人人追求柏嘉,人人得不到,柏嘉只愛你小表妹一個,那證明你表妹非常出色,這樣的愛情才珍貴。」
任俊銘回頭盯她一眼:「你怎知道這柏嘉有沒有背住婷婷在外面鬼混?」
「沒有,看見金柏嘉一定看見丘婷婷。」
「你才一共見過他們兩次。」
「俊銘,我很不明白,你為甚麼這樣生氣,你不是因為日久生情,愛上了你的小表妹吧?」
「混賬!我天天出外,看都沒看她,何來日久生情?何況這樣的黃毛丫頭,我才不稀罕!」
「不過,她是個很漂亮、可愛的黃毛丫頭。若你對她無意,不會妒忌和她來往的男孩子。」
「嘿,妒忌!」任俊銘心弦一震,頓了頓:「我關心她,是因為責任,我答應過祖母為她找個如意郎君!鄭文彬就差不多,這個人老實,一定會好好對待婷婷。」
「鄭文彬不好,呆木頭似的!」
「我們不要花時間再討論別人好不好?婷婷是婷婷,我們是我們,綺年娜,」任俊銘搭著她的肩膊:「陪我去喝酒。」
「去哪兒?」
「你家。」
「好,來我家。」綺年娜忽然這樣想:任俊銘這個人女人多,三心兩意又見異思遷,幾次要求他和她結婚,他卻推說要等到四十歲才行。等任俊銘四十歲她也三十多,任俊銘生不會要地。不能再等了,還是速戰速決,假如和他有了孩子,相信他肯和她結婚。
任俊銘吩咐司機開車到綺年娜家。
一進綺年娜家,任俊銘倒在椅子裡:「唔,來你家真舒服。」
「你坐一會,我去換件衣服。」
「去吧。」任俊銘打一下她的屁股。
一會,綺年娜穿了一套很漂亮的睡袍晨褸出來,她手上拿了兩杯酒,坐在任俊銘身邊,她把酒杯送到任俊銘的嘴唇:「你喜歡喝酒,喝吧!」
「才一杯那麼少,太沒有意思,拿一瓶來。」任俊銘就是說話不喝酒。
「先喝了這杯,我才給你拿一瓶來。」
「綺年娜!你真不聽話,老跟我鬥,我要一瓶,就要拿一瓶。」
「好吧,怕了你。」綺年娜放下兩杯酒,站起來到小酒吧間。任俊銘非常聰明,已發覺她神情不對,以前來她家喝酒,她推來一架餐車,上面有一瓶酒,還有下酒的小吃。
今天甚麼也沒有,綺年娜神情又緊張。他知道其中一定有詐,於是,他用最快的手法,把兩隻懷掉轉。
他並把原是綺年娜的那一杯,握在手裡。
任俊銘女朋友太多,甚麼女人沒見過?
綺年娜推著餐車來,上面果然有酒,也有下酒的小吃。不過綺年娜沒理那餐車,拿起原先的酒杯,和任俊銘碰了碰杯:「來,乾杯!」
「乾杯!」任俊銘一口就喝下了。
綺年娜看見他把酒喝光,才含笑把她的酒也喝了。
任俊銘站起來,倒第二杯酒。
他順便拋兩枚腰果進綺年娜的嘴裡。
喝第二杯酒,綺年娜嗲聲問他:「要是你結婚,你會和翡翠還是和我,或者另有別人?」
「你只有一個對手:金翡翠。我一直對你倆最好,你知道的。至於你和金翡翠嘛,誰聽話,誰千依百順就娶誰。」
「一定要等到你四十歲?」綺年娜覺得好奇怪,人輕飄飄的、心好像有火在燃燒著。
「也不一定,我也不希望你三十幾歲才嫁人,做高齡產婦。」
「俊銘,你很喜歡孩子?」
「當然喜歡,世界上最親的就是太太、兒女。孩子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