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岑凱倫
「發生了甚麼事?」任俊銘一把攬住丘婷婷。
丘婷婷笑著喘氣:「巴魯先生開玩笑,他向我求婚。」
「甚麼?」任俊銘怒火幾乎遮了眼。
巴魯已回來,他把指環送到丘婷婷面前:「這是家母留給我最好的鑽石指環,丘婷婷,你收下它,我下次來香港再給你帶只更好的鑽戒,十卡拉,嗄?」
「我現在送兩位回酒店。」任俊銘面色都變了,幾乎想搶過巴魯的戒指扔向這白癡。
「不要走,繼續玩,我們很開心。」
「明天我要參加一個很重要的會議。」任俊銘已忍無可忍。
「你有事你先走,丘婷婷小姐陪我們就可以了。很多謝你介紹我們認識丘婷婷小姐,明年我們的新產品仍然交給你代理,再見,任先生。」
「混帳,」任俊銘用廣東話對丘婷婷說:「叫他們馬上給我滾,合同我會取消,生意不做了。」
丘婷婷用法文很婉轉的對他們說:「很對不起,玩了一個晚上,我很疲倦,請容許我回家休息。明天兩位也要搭早機,讓我們送兩位回酒店吧。請兩位,為了我。」
他們不約而同的聳聳肩,不再表示任何意見。
「可以結賬了,送他們回酒店。」
任俊銘簽了單,用傳呼機叫司機開車到夜總會門口。
在車上,他們向丘婷婷要地址,要電話,說要寄信給她,打長途電話給她,巴魯並說好十天後再來香港看丘婷婷。
丘婷婷好不容易把他們哄下車,他們還跟丘婷婷和任俊銘揮手道晚安。任俊銘也不客氣了:「亞達,快開車。」
汽車開走,丘婷婷吐了一口氣,整個人靠在椅上:「法國人太熱情.受不了。」
「他們神經不正常,」任俊銘很歉疚:「今晚我不應該把你帶出來。」
「生意總要做的。」
「這種生意,不做也罷。」任俊銘關心的問:「他們兩人用車輪戰,跳了一晚舞,腳一定很酸,回去叫金媽替你按摩。」
「腳倒無所謂,但是那隻手……」
「我看到,他們常藉故吻你的手。」任俊銘握了握拳頭:「太豈有此理,色狼一樣。」
「他們用力捏我的手,把我捏得好痛。法國人都是這樣的嗎?」
「法國人比較大膽熱情,不過剛才那兩個都是色中餓鬼,見一次面就向你求婚,小孩玩泥沙一樣。」任俊銘把她的手握起,放到他另一隻掌中,輕輕為她按摩:「你的手纖巧、潔白又嫩滑,怪不得他們佔你便宜,現在好點嗎?」
丘婷婷點點頭,有點慌亂,又有點喜悅。
任俊銘又為她按摩另一隻手,突然他按住她的手問:「這不是我祖母的象牙指環嗎?」
「是的。」
「它是我們任家……任家……」
「任家的傳家之寶。」
「怎會在你那兒?」
「還記得有一天你交給我一個首飾箱嗎?你說,是任奶奶留給我的,裡面有這只指環,還有一條鑰匙。」
「鑰匙?哪兒的鑰匙?」
「開另一個大首飾箱的。金媽看見我有象牙指環,便把首飾箱給我。原來任奶奶生前叫金媽,看見擁有象牙戒指的人,便把首飾箱交給她。裡面有許多首飾,我今天戴的全套藍寶石,便是其中之一。」
任俊銘轉動她手腕上的藍寶石鐲子:「這是任家最好的首飾。祖母連傳家之寶也送給你,看來,她真是非常喜歡你。」
「這是任家的東西,我把它交回給你。」
「交回給我幹甚麼?第一,我祖母只願意給你一個人。第二,我又不是女人,首飾對我沒有多大用處。」
「你可以送給你將來的太太。」
「誰是我將來的太太?」
「翡翠姐姐或綺年娜姐姐。」
「我跟她們要好,但沒有想過要娶她們,我可能一輩子不結婚的。」任俊銘看了看車窗外:「到家了。」
兩個人一起上樓,任俊銘一直送她到房門口,為她開了門,亮了燈:「婷婷,今晚真委屈你。」
「怎會,他們說,明年還會和你簽合同,我們總算做了生意。」
「他們立心不良,另有目的,我不喜歡跟他們合作。」任俊銘握了握她的手:「睡吧,很晚了。」
「晚安。」丘婷婷笑了笑,看他一眼,才關上房門。
任俊銘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心裡有很奇怪的感覺。
直至上了床,他還在想,其實,今晚兩個法國人,並不算太過分。任俊銘帶綺年娜去應酬,有些美國客還毛手毛腳,但是,任俊銘從不會為此而不安,更不會生氣。
是不是因為丘婷婷太純,不應該欺負她?還是……
金柏嘉,他是金翡翠的弟弟,過去大家也有說有笑,感情不算壞,為甚麼現在一想起他、心裡馬上不舒服?
難道……不,根本不可能。
第四章
丘婷婷學完舞蹈減肥、儀態、舞蹈(新潮舞和交際舞都有名師指導)剛由外面趕回來,正在舒口氣,亞鳳請丘婷婷聽電話,她放下凍西瓜汁,拿起電話:「我是丘婷婷,哪一位?」
「婷婷,都忙完了?」
「剛回來。」丘婷婷想不到任俊銘會打電話給她。
「今晚我回來吃飯,吃完飯我們去看電影,你喜歡看哪一家,我叫亞達先買好票子。」
「對不起,今晚不行,雷文約了我,我們要參加一個餐舞會。」
「雷文?」
「楊公子,他們家全世界都有生意。」
「哪兒跑來個楊公子?」任俊銘聲音頗不悅。
「那天鄭公子家請客,由鄭公子介紹的。」
「那笨蛋,好吧,你去吧。」
丘婷婷吐吐舌頭掛上電話。
第二天,丘婷婷匆匆吃午餐,準備出去上課。早上英、法、日三科補習,已令她有點吃力。
亞鳳又捧著電話到餐桌上。「電話?」丘婷婷騰出一隻手,她繼續把牛排送進嘴裡:「喂!」
「婷婷,吃過午飯沒有?」
「差不多了。」
「今天比昨天早,怕你又約了人,今晚我們去吃飯。」
「我……很對不起!」
「你不是說,早上就有人約你吧?」
「今天早上沒有人約我。」
「所以呢,我說今天時間趕得好,今天我要開會,開完會馬上回來,大約六時三十分左右,你等我。」
「那時候,我恐怕……已經不在家。」
「昨晚金媽說,你四點鐘上完課,司機接你回家,大約四時三十分就能回來。」
「我是說,我四時三十分又再出去了,我……有約。」
「你剛才說早上沒有約,你想騙我?」
「約會是上星期約定的,今天早上的確沒有人約我。」丘婷婷放下叉子喝檸檬茶。
「今天又約了誰?」
「鄭文彬。」丘婷婷很抱歉:「對不起,一早約了人,不好意思推。」
「去吧,去吧,你最好去當公關,天天有約。」他啪的一聲,扔了電話。
丘婷婷輕輕放下電話筒,喝下最後一口茶,帶了手袋便走。
☆☆☆
星期六,丘婷婷把頭髮束起,梳了馬尾,馬尾上紮了一條綵帶。
她穿了件純白麻紗上衣,胸口繡了許多白花,一條有花邊的三個骨麻質西褲,配上一條二合為一,很有趣的綵帶,腰間一條腰帶束著,另一條垂在盆骨上。
一雙小巧,目字頭的七彩皮鞋。手上一個闊闊的彩色腕鐲。
她開門出去,非常意外,竟然看見任俊銘:「啊,早安!」
他今天很特別,並沒有穿西裝,一條白色長褲,褲子兩旁有紅、白、藍的條紋。白色襯衣:領口、袖口、袋口也有紅、白、藍三色格子。
他穿雙意大利軟底白皮鞋,款式很活潑,他靠在丘婷婷房門口的牆上。
他現在的樣子,像大男孩、大學生:「早安。」
「你怎會在這兒?」
「等你。」
「等我?有吩咐嗎?」
「你現在去哪兒?」
「吃早餐,你呢?」
「我也是下樓吃早餐。」他跟在她後面。
「今天星期六,星期六不用上班?」
「如果我星期六不想上班,相信不會有人炒我魷魚。」
丘婷婷指住他:「因為你是老闆,愛做就去做。」
「不,那太沒有紀律,職員會學壞,我還沒有試過星期六不上班,除非有特別事,昨晚開會一直到八時,散會剛是吃飯時間,昨天做了今天的事。」
「幸好我沒有在家等你。」
「我是因為你不在家,把開會的時間延長。」
「噢,對不起。」
金媽看見兩位主人一起出現,十分高興:「孫少爺早安,婷婷姑娘早安。」
「金媽早。」丘婷婷含笑坐下來:「今天我還是第一次和表哥吃早餐,我希望早餐特別豐富。」
「今天真是特別豐富,有西式早餐,也有中式早餐。這兒有張卡,前面是西式,背面是中式,孫少爺、婷婷姑娘喜歡甚麼,請吩咐。」
「今天還有張餐單?」任俊銘咧了咧嘴,怪怪的樣子。
「嘻,我臨時寫的。」
任俊銘和丘婷婷開始吃早餐的時候,金媽看看萬事俱備,便帶了傭人離去,各自回崗位等候,準備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