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曹芸

    「謝謝你。」方晉向工作人員道謝後，就提著行李向前走。

    他的心一直怦、怦、怦的跳，幸福跟思柔在一起，那麼幸福是不是他的女兒？思柔又是怎麼昏迷不醒的？他很快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第二章

    幸福趁著舅舅去找醫生的時候，小聲的在母親的耳邊說：「媽咪，你知道嗎？我已經把你的照片寄給爹地了，我相信爹地很快就會回來看你了。」

    在她的心裡，她是這麼深信著，她相信只要爹地一回來，媽咪就會醒了，他們一家人從此就可以像童話故事一樣，從此過著快樂的生活了。所以，自從她寄出信後，每天她都在期待父親的歸來跟母親的醒來。

    方晉敲敲門走了進來，一進門他就看見躺在床上的思柔，他放下行李走了過去。他實在無法相信思柔這八年來就一直這麼沉睡著，看她的樣子似乎隨時都會醒來的樣子。為什麼？為什麼會這個樣子呢？他走了後，思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方晉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撫摸思柔的臉頰，現在的她跟八年前的她比起來，除了頭髮長長了，皮膚變得更白外，在她的身上找不到一點點歲月的痕跡。他還記得思柔的笑、思柔的怒，他也還記得他最後一次見到思柔的情形。

    那天的思柔穿了條藍色的長裙、白色的襯衫，陪著他走在花叢下笑著對他說：「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你到了國外的話，那你還會不會記得我呢？」

    他記得他回答說：「不管我到哪裡去，我都一定會帶著你的。」

    「可是，如果你沒辦法帶我去呢？」思柔有些憂鬱的看著他問。

    「那麼我一定會每天想著你，直到我回到你的身邊為止。」

    他是回來了，可是，他卻沒有像他所說的，盡快的回到她的身邊，他是隔了長長的八年後，才回到了她的身邊。

    他的確沒有忘了她，可是，他也沒有天天想著她。這八年來，他只有在頭兩年經常的想起她，另外的六年中，他想家茵的時間，比想思柔的時間多了很多。

    他沒想到在他跟家茵談戀愛時，在他全心為他的事業衝刺時，思柔卻躺在這張病床上一動也不動的。想到這，他就覺得內疚極了，如果八年前他回來了，那麼思柔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叔叔，你是誰？」幸福好奇的看著眼前的男人，為什麼他一直盯著母親看，他是母親的朋友嗎？為什麼以前她都沒有見過他？

    方晉這才注意到眼前的小女孩，剛才療養院的工作人員說過，幸福現在應該在她母親的病房裡，那麼這個小女孩就是幸福了。

    方晉蹲了下來，看著眼前的小女孩，她的確很像思柔小的時候，尤其是那甜甜的笑容，就跟思柔一模一樣。

    幸福看他不回答又問了一次：「叔叔，你是誰？」

    方晉溫柔的看著幸福說：「你就是幸福嗎？我叫方晉。」在看到幸福的一剎那間，他就知道了——幸福的確是他跟思柔的女兒。

    方晉？！

    幸福高興的說：「你就是幸福的爹地對不對？我就知道爹地一定會回來的。」好棒哦！接到信後，爹地果然回來了。

    方晉點點頭，伸手想要擁抱幸福，這是他的女兒啊！他跟思柔的女兒，那個當年母親告訴他已經死了的女兒。他激動的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幸福高興的抱住父親說：「爹地，你回來了，你真的回來了，只要看到你，媽咪就會醒來了，對不對？」她一直深信父親回來後，母親一定會醒來。所以，她才寄了那張照片給父親，希望父親能夠快點回來。

    方晉緊緊的抱住女兒說：「媽咪一定會醒來的，不過，幸福，你知不知道媽咪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其實他也不知道思柔會不會醒來，但他實在不忍心對幼小的女兒說出實話。

    幸福搖搖頭說：「我不知道。自從外婆帶我來看媽咪後，媽咪一直就是這個樣子。護士阿姨告訴我，如果想要媽咪醒來，就要把爹地找回來。」

    方晉看著幸福說：「幸福，你怎麼知道爹地的地址呢？」如果連幸福都知道他在美國的地址，為什麼這八年來向家卻沒有一個人跟他聯絡呢？他們一定還在怪他八年前棄思柔而不顧吧？今天要是他的話，他也會這麼做的。

    「是我在舅舅的房間裡找到的。那天我聽到舅舅在講電話，舅舅好像提到爹地的事，後來舅舅出去了，我看到垃圾筒裡有張地址我猜想可能是我爹地的，就撿起來叫療養院的護士阿姨幫我寄媽咪的照片給你了。」說完，幸福皺著眉頭看著父親說：「爹地，你真的不要媽咪跟幸福嗎？」

    「爹地沒有不要幸福跟媽咪啊！只是，爹地一直不知道媽咪變成這個樣子。」他因為內疚，早就跟台灣所有的同學、朋友斷了聯絡。如果他早知道的話，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他也一定會趕回來的。

    幸福拉拉方晉的衣角說：「那爹地為什麼一直都不回來？幸福跟媽咪都好想爹地哦！就是因為爹地不回來，媽咪才不願意醒來。」

    「幸福，我……」

    「幸福，我們該回家了。」向思洋打開門走了進來，「外婆還等我們吃晚……」他一看到蹲在地上的方晉，頓時臉色大變的說：「你來做什麼？」

    方晉這個渾球怎麼來的？他不是躲在美國當縮頭烏龜嗎？向思洋一看到方晉整個人就火了起來，所有的新仇舊恨也一起湧上心頭。

    「舅舅。」幸福高興的說：「你看爹地回來了。

    向思洋看著幸福，嚴厲的說：「幸福，你過來。」

    幸福從來沒有聽過舅舅用這麼嚴厲的口吻跟她說話，一時之間整個人都愣住了。「舅舅。」

    看幸福的樣子，方晉連忙說：「思洋，不要嚇到孩子了。」

    「孩子？」向思洋冷笑的說：「你居然還知道你有個孩子，如果你還知道你有個孩子，就不會逃之夭夭，也不會八年來對思柔跟幸福的事不聞不問了。」

    方晉痛苦的說：「對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向思洋把西裝外套脫了下來，把領帶解開。「不知道的話，你八年前幹嘛要跟你母親逃到美國去？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把一切都撇得一乾二淨嗎？當年我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你呢？你卻這樣對待思柔！」向思洋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八年，他立誓今天不狠狠的打方晉一頓，難消他心頭之恨。

    幸福聽不懂舅舅跟父親在說些什麼，她只是害怕的縮在母親的病床邊，看著舅舅一拳打向父親，而父親連躲也不躲的任由舅舅打。

    「爹地。」幸福跑到父親的身邊，看著舅舅說：「舅舅，你為什麼要打爹地呢？」父親好不容易才回來啊！舅舅為什麼要氣成這樣呢？

    他應該先把幸福帶出去的。「幸福乖、你先到外面去。」向思洋看著幸福說，他怕幸福要是再待在這，待會他可能會不小心傷到她。

    幸福搖搖頭，擋在父親的面前，「我不要，只要我一走，舅舅就會打爹地對不對？」她看著舅舅說：「為什麼？為什麼舅舅要打爹地呢？是不是因為你生氣爹地一直沒有回來看媽咪跟幸福？爹地剛才說他不知道媽咪變成這個樣子，不然他早就回來了。舅舅，你不要怪爹地嘛！爹地一接到幸福的信就趕向來了。」她雖然不明白舅舅為什麼要打父親，但她可以看得出來，舅舅很生氣、很生氣。

    「信？什麼信？」向思洋看著幸福問：「你怎麼知道他是你爹地？是誰告訴你的？」自從思柔變成這個樣子後，向家的人就不曾再提起方晉這個王八蛋了，更不可能告訴幸福，說方晉是她的爹地。

    「我聽到舅舅在講電話。」她雖然不明白以前舅舅他們為什麼不肯告訴她有關父親的訊息，但現在父親已經回來了，為什麼舅舅還要打父親呢？

    「幸福，你不知道，等你以後長大了舅舅再告訴你，你現在快點讓開。」向思洋把袖子捲了起來。

    方晉也把女兒抱了起來，放在床上。「幸福，你乖乖的坐在這，不要亂動。」他怕待會不小心誤傷了女兒。向思洋教訓他是應該的，是他對不起思柔，做哥哥的幫妹妹出氣是理所當然的。

    方晉一放下幸福，向思洋就一拳打了過去，「你這渾蛋，我非好好打你一頓，替思柔跟幸福出口氣不可。」

    方晉只是任向思洋打，連擋都不擋一下，「對不起。」

    每被打一下，他都忍不住向向思洋道歉。向思洋會這麼生氣也是應該的，思柔是他唯一的妹妹，而向思洋向來十分疼愛思柔。當年的確是他不對，他不該辜負向思洋對他的信任。

    向思洋一腳就朝方晉踢了過去，「你如果知道要道歉，當年你就不應該這樣對待思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