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葉雙
她的聲調軟軟的,雖然說得是慷慨激昂,可是莫戲晴卻聽得一頭霧水,只覺她說的每個字分牙來她都懂,可是合起來就什麼都不懂了。
「什麼意思?」她怎麼說也是個黃花大閨女,在她心中拜堂已經是生米煮成熟飯了,怎麼合煙姊說要在拜堂前生米煮成熟飯,難不成……
莫戲晴的腦內電光石火的一閃,臉蛋兒倏地飄上了一朵雲,期期艾艾的道:「這樣好像不太好耶!」
「你忘了上次那個劉大的教訓嗎?明明就已經不怕死的向戲晴下了聘,卻因為在拜堂前跌斷了腿,就斷定是你招的禍,所以堅持退婚。」
「那也不用——」莫戲晴只要一想到她的建議.她又忍不住想要叵駁,可是翠含煙的話說得比她還快。
「還有那街角的劉員外,竟然在成親當天,因為家裡的廚房著了火,便堅決不肯拜堂。」
「可是……」
「如果說前兩次先洞了房,便想賴也賴不掉,那麼婚事一定能成,可就是因為沒有,所以你才會一直嫁不出去,所以這次你得聽我的。」
「這……」聽著翠含煙那似是而非的道理,莫戲晴心中雖然還有猶豫,可是多少被說服了。
因為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把自己嫁掉,給亂兒一個安適的家,所以也只能聽她的了。
「好吧,就這麼辦!」沉吟了半天,她終於點頭。
「就這麼說定了,從明天開始,入夜後你就來瀟湘閣,知道嗎?」
「幹麼?」莫戲晴傻氣的問,妓院是男人來的地方,她幹麼每天報到。
「學習勾引男人的技巧啊!你不是想把自己嫁了?!」翠含煙說得理直氣壯,可莫戲晴卻聽得臉上青白交錯,可是事到如今,也只有拚了……
***
「大師兄,帶我去嘛!」
整個早上第一百零八次的請求,莫亂兒只差沒像是一隻小猴子似的攀上皇甫冷揚這株大樹。
「不行!」毫不猶豫的搖頭,他面無表情的拒絕了他的哀求。「我是去辦正事的,你去幹麼?」
「我……我……」總不能直言說,是要把大師兄和自己的姊姊給送作堆吧!莫亂兒頓時間得吞吞吐吐。
「既然說不出一個正當的理由,那我又何必帶你這個小麻煩出門。」皇甫冷揚的拒絕說得理直氣壯。
本來嘛,他是去江南辦事的,帶上機靈那個小子已經嫌麻煩了,若再加上亂兒這個半大不小的孩子,那豈不是要鬧翻天了。
「我……我……」他吞吞吐吐了半天,平日機靈的腦袋卻想不出一個可以說服他的說法,最後他只能耍賴般地說道:「可是你答應過我的……」
「我答應過你?!」有嗎,他怎麼不記得了?
「真的!明明是你自己說的。」一聽他準備對自己的承諾來個一推二六五,莫亂兒的眸子修地瞪得老大,散發出一種不敢置信的光芒。
難不成他看錯人了嗎?明明覺得大師兄應該是個正直守諾之人,所以他才辛辛苦苦的演了那場戲,好讓他自覺愧對於他。
但現在怎麼全和他想的不一樣,不論他好說歹說,他就是不肯帶他去。
「我……有嗎?」皇甫冷楊懷疑的問。
「那個時候你在林子裡丟下我一個人,害我被大老虎攻擊,你自己說過永遠不會丟下我的。」他說得理直氣壯。
呼,還好,他有演那場戲,否則豈不是被人丟下也沒半句話可說,他心中暗自慶幸著。
「呢,我是有這麼說,可是那指的是在林子裡的時候。」他並不以為那個時候的承諾可以延續到現在,那時他只不過是想安亂兒的心罷了。
「那你是想反悔唆!」莫亂兒一聽,整張臉都垮了下來,一副可憐到了極點的模樣。
「我不是想反悔。」是壓根沒有答應過,好嗎?
皇甫冷揚真的拿這個小麻煩沒轍,半大不小的人兒又講不得道理,他現在真是一個頭兩個大了。「那你是想怎麼樣?」莫亂兒大大的眼兒裡轉瞬間擠滿了委屈的淚水,那模樣活像是他做了什麼天理難容的事情似的。
「我……」皇甫冷揚看著可憐兮兮的他,心裡盤算著他是該在現不顧一切的走人,還是該到了晚上再偷偷走人?
最後他兩個選擇都沒選,反而把目光移向自己的師父,期望他能說些什麼阻止莫亂兒的固執。
可誰想到,白眉道人卻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道。「就帶著亂兒一起去吧!別瞧他年紀小小,但挺機靈的,或許對你會有所幫助,更何況他本家居杭城,年紀小小的他思鄉也是理所當然,正好你要去杭城,那就帶他一起去吧!」
他說著說著,眸中倏地閃過一絲精光。
身為亂兒的師父,亂兒那點小心思怎能逃得過他的眼皮子,戲晴那丫頭他瞧過,是個標緻配得上冷揚的丫頭,所以對於亂兒的算計,他倒是樂觀其成,也不介意幫忙推上一把。
「師父?!」皇甫冷揚頓感不可思議的低呼。
師父明明知道他這次南下是要辦正事的,帶著一個孩子能成嗎?
「你別看亂幾年紀小,他挺能幹的,不會礙著你的事。」像是洞悉他心中的想法,白眉道人笑笑的說道。
「這……」
儘管師父已經這麼說了,可是皇甫冷揚還是遲疑,於是莫亂兒又乘機說道:「師兄,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師父都這麼說了,你就帶我去嘛,我保證一定不會惹麻煩c」
他真的不會惹麻煩的,只不過會千百計的把姊姊嫁給他而已。
著實有一種被設計了的感覺,可是瞧這一老一小臉上的熱切,皇甫冷揚還是沒了轍,只好雙手一攤,頭一點,同意帶上了這個看似乖巧,但卻總是讓人覺得詭譎的莫亂兒。
「爺,前頭就是杭城城門了!」機靈興地的大喊道。
「嗯。」皇甫冷揚半點興奮也沒有的點了下頭。
只要過了城州,再到沿海,那麼他這趟「代父出巡」也應該可以告一段落了。
現在只等這些煩人的瑣事一結束,那他就可以回宮去練練師父這次教給他的功夫了。
皇甫冷揚正兀自沉浸在可以回宮練武的喜悅裡,不料耳邊突地傳來了莫亂兒的喳呼聲。
「小爺,你別亂跑啊!這兒人多危險……」
回過神來的皇甫冷揚哪裡還見得著莫亂兒多身影,只好將目光擺在機靈身上。「亂兒呢?」
「不知道啊!一進了城門,小爺就左竄右竄的,跑得不見人影了。」
這麼說來那孩子只怕是思鄉心切,所以才一人了城也顧不得其他,便一溜煙的跑了。
可他終究只是個孩子,既然師父將他交給了自己,也不能任他一個人亂跑,要是發生了什麼危險,他也難以對師父交代。
皇甫冷揚的心緒轉了一圈之後,然後這才對著機靈說道:「咱們去找他吧I」
「是!」他應了一聲,便又立時叫了起來,「咦,三爺,那邊好像圍了一群人,而且小爺好像就在那邊。」
順著他的手勢望過去,那不正是亂兒那個半大不小的人物,正在朝著他們用力的揮著手,好像是要他們過去的模樣。
「咱們過去看看吧!」不知這小傢伙在搞什麼鬼;
皇甫冷揚兩道劍眉微皺,心中莫名泛著一種怪異的感覺,那是一種練武人獨有的敏銳直覺。
他自信這種感覺所代表的並不是危險,但總覺得亂兒這個小傢伙心裡好像是在盤算著什麼似的。
以他一個成年人,對一個半大不小的孩子有這樣的感覺其是很奇怪的,可是亂兒偏偏就常讓他有這樣的感覺。
是他多心了嗎?
「嗯,爺兒,我總覺得小爺有時真不像是個十歲的孩子……」
「哦!你也有這樣的感覺嗎?」興味的挑起了眉,機靈這次倒還真是名副其實的機靈。「你覺得他是怎麼個怪法?」
「昨兒個夜裡,我瞧他在和一隻鳥說話,咕咕呢呶的不知在說些什麼。」這可是他起身小解時瞧到的.他一直放在心裡,不知道該不該說。
「是嗎?」皇甫冷揚淺應了一聲,並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只是對眼前這些逐漸鼓噪的人群感到厭煩。
「我不過去了,機靈你就先過去瞧瞧,究竟亂兒要咱們來瞧什麼事吧!」在靠近人群的時候,心裡的那種危機感又起,他倏地止步,對著機靈交代道,「看到亂兒的時候,要他別再亂跑了,我們還有事得辦呢!」
「嗯!」機靈低應了一聲,然後一溜煙的鑽進了人群之中,不一會又鑽了出來。
「爺,是一個漂亮的姑娘在賣身葬父呢!」他如實稟告。
又是這種事,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他們的南行已經碰上了許多這樣的事情,初時他還會稟著良善之心,捐銀出力。
可是到頭來總被那些「苦主」纏上,說什麼受人恩惠,當委身以報,他簡直忍不住要懷疑那些人是在賣身養父,還是在替自己找夫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