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葉雙
原本低沉的聲音更是彷彿老了好幾歲,一雙眼左看看沉默不語的管仲寒,右瞧瞧理直氣壯的霏霏,最後轉向了隨同他們前來的任思賢。
「山長,可有地方能讓我們父子三人說說話?」
任思賢狠瞪了管仲寒一眼,明明前一刻才警告過他應該謹言慎行,可他卻偏偏都當成了馬耳東風。
現在可好,被人當場撞見這種醜事,真是丟盡他臉,污了他「白鹿書院」這塊招牌,這下可不能怨他了。
氣忿在腦子裡和心裡各兜了一圈,才回了管為興的話——
「這……好吧!你們跟我來吧。」
「我也要去!」看著管仲陽那來勢洶洶的模樣,不知怎地,霏霏就怕管仲寒吃虧,於是急急的嚷道。
「你這丫頭闖的禍事還不夠嗎?你給我待在這裡!」
雖說他與妻子為了無敵女子學院的事鬧得挺不愉快的,可是他私心裡還是希望能盡己所能為妻子解決這麻煩事,再說管仲寒是白鹿書院的先生,他這山長也有責任。
「為什麼我要待在這裡,我和管大哥……」她急著想要抗議,可偏偏話還沒說完,管仲寒不知用什麼方法在她的背上一點,她便立刻闔上眼軟了身子。
管仲寒扶住了失去意識的霏霏,將她交給立於四周,幾乎可以稱為手足無措的琴棋書畫,交代她們好生照顧之後,就走了出去。
這事得他自己解決,他萬不能容忍霏霏再受管仲陽一絲一毫的污辱。
「爹,這事你一定得還我一個公道。」
才步人書房,管仲陽便開始發難。
管為興還來不及說話,管仲陽又同時轉向任思賢,說道:「任山長,你書院裡的先生勾引了我未過門的妻子,我也想請你給我一個交代。」
「這……」任思賢本是一個遵奉禮教更勝生命之人,但畢竟事涉他最看重的學子,他也難免遲疑。
管仲陽好不容意捉到了這個機會,這可是連老天爺都在幫他呵,他怎能輕易放過?眼見兩位老人家都不說話,他連忙著急的催促,「任山長,難道說你們要任由他這種敗壞禮教之人繼續待在這,讓擁有悠久名聲的白鹿書院毀在他一個人手上嗎?」
雙手焦躁的握緊,任思賢還是猶疑。
面對他這種遲疑的態度,管仲陽氣結之餘,立刻又將矛頭指向管為興,忿忿然地說:「還有爹,雖然管仲寒是你的長子,也是嫡出,可是他今天做出這般的事情,難道你還要放任他嗎?」
「仲陽,他終究是你的大哥啊。」管為興頗為為難的道:「為了咱們家的名聲,難道咱們不能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嗎?」
他臉色一變,忿怒的低吼,「不行!他勾引弟媳,還有什麼資格當我大哥,又有什麼資格做管家人,當然也更沒有資格成為傳道授業的先生。」
「可是……」終究是自己的兒子,管為興雖然很生氣,可還是希望替管仲寒留不一條後路,於是他端起了為人父的架子,輕咳了一聲,「仲寒,給你弟弟道個歉。」
臉上帶著一抹輕虛的笑容,管仲寒輕輕的搖了搖頭,「道歉我不會,更何況我也不認為自己有錯。」
「仲寒!」管為興與任思賢同時怒極的大吼。
任思賢更是頓感不可思議地訓道:「你還說你沒錯,兄長勾搭上弟媳,有違倫常,這點沒錯,難道還是對的嗎?枉你讀了聖賢書,身負匡正人心之責,可是竟然做出這檔子事,還不知認錯!」
「未婚妻是他自己不要的,此刻他用受害者的面孔出現,不過是想要博得同情罷了。」管仲寒一針見血的直言,完全無視於兩老的氣怒,選擇了火上加油。
「你!」猛地朝他漠然的臉頰上揮去一掌,管為興氣怒地大罵,「這就是咱們管家的長子嗎?枉我花費這麼多金錢栽培你,你竟然說出這樣的話!」
迎著那一把掌,原本可以輕易閃開的管仲寒並沒有任何的舉措,只是任由那一掌打偏了頭。
輕輕抹去唇畔的血絲,他直視著管仲陽提出了條件,「你一直處心積慮想要管家所有的產業,我無所謂,只要你向霏霏退婚,從今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這……」面對如此誘人的條件,管仲陽應該立刻答應,畢竟這可是他夢寐以求的事實,可是他卻猶豫了。
並不是因為他有多愛霏霏,而是因為他發現她已經成了管仲寒的弱點。
二十幾年來,他一想要打敗他,想要傷害他,可是管仲寒對他的挑釁永遠只是應付。
而如今只要他能將霏霏搶過來,就能做到他這二十幾年來所做不到的。
如此轉念一想,他反倒不願輕易放棄霏霏丁。
「我為何要答應你,反正我相信爹對這件事一定有個公平的裁決,杜霏霏現在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將來也會成為我的妻子,我何必拱手讓人。」擒著一抹冷笑,管仲陽雖然沒有如願瞧見兄長變臉,但他卻能由他鐵青的臉色中瞧見忿怒。
呵,這真是大快人心啊!
「仲寒,我可以原諒你一時走偏了路,只要你願意回頭,我也可以當作沒這回享,放棄她吧,她終究是你的弟媳啊!」不願失去一個人才,任思賢也苦苦的勸著。
「那——是——不——可——能——的!」咬著牙,管仲寒堅定的一字一字說道。
腦中不由自主泛起霏霏那傻酣酣的笑容,他的雙拳倏地緊握。
他曾經放手過一次,而這次他說什麼也下會放手,尤其是在他清楚知道霏霏對他亦非無情的時候。
「仲寒,你一定要如此執迷不悟嗎?」管為興心痛的問。
無言的望了一眼從來都不曾瞭解過他的爹親,那一眼已經他的堅定全都寫入其中。
「爹,你別再勸他了,這種人不配做你的兒子,更不配為人師表。」呵!寧為美人捨棄江山,想不到他管仲寒也會做出這等愚蠢的事。
管仲陽得意揚揚的望著總是高人一等的兄長,心中兀自得意。
對杜霏霏,他現在是絕對不會放手的,他要讓管家這個嫡出的長子嘗盡得不到的痛苦。
「如果你真的不願放棄,那就離開書院吧!咱這座小廟容不了你這尊癡情佛。」任思賢終是痛下了決心。
執迷不悔啊!
既然管仲寒堅持要做錯的事,那他也無法可想了。
「仲寒,我再問一句,你真的執意要這麼做?」
「沒錯,杜霏霏這一輩子只能是我的妻。」
「你……」管為興向來知曉兒子的固執,縱然心痛但也只能化作一聲無奈的長歎。「仲陽既然堅不退婚,我就不准你再沾染杜家的丫頭,如果你執意要這麼做,那麼管家的產業你……」
「我一毛都不要!」管仲寒接口,臉上的表情倏地陰冷了幾分。
將冷眸掃向一旁得意揚揚的管仲陽,他當下斷了最後一絲的兄弟情分。「但霏霏這輩子一定會是我的,否則……」
他的話聲驟斷,雖然那威脅未曾出口,但管為興與任思賢心中俱是一驚。
唯有認為自己終於勝上一籌的管仲陽兀自得意著,被驕傲蒙蔽的他,竟沒有一點點的危機意識。
畢竟如今的他已然擁有了杜家的龐大產業,而什麼都沒有的管仲寒又憑什麼和他相抗衡呢?
呵呵呵……真是大快人心啊!
沒想到,杜霏霏這個無知的女人也終於派上一點點的用場了。
第七章
管仲寒!
霏霏哭喪著一張臉,很認真很認真的在紙上刻劃出這三個字。
這三個字是可是管大哥教她寫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管仲寒教她寫字時的情景……
「什麼嘛!為什麼我寫的字就像毛毛蟲,你寫的就那麼好看。」練字練了好一會,霏霏手也酸了,眼也蒙了,可就是怎麼都寫不出好看的字。
紙面上,那三字就像是幾十條扭動著身軀在打架的毛毛蟲,歪七扭八的難看極了。
「怎麼會呢?毛毛蟲好像也沒長得這麼醜嘛。」管仲寒含著笑,故意這麼挖苦道。
「管大哥,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人家很認真耶!」霏霏喳呼地抗議著,手腳亂揮地活像是要找人打架。
「是是是,管大哥說錯了。」他安撫著氣得像是小娃娃的她,逕自繞到了她身後,連帶著她的手握住了筆。
拉著她的手,恣意的在她寫的字上,揮灑上幾點朱紅,與幾條蒼勁有力的線條。
一株「寒梅戲雪」圖已然呈現。
「啊!」將那歪七扭八的字改成了一幅圖後,管仲寒故作驚訝的低呼,「原來咱們的小姑娘不是在寫字,而是想畫梅啊,真厲害,真棒!」
幾句稱讚,再加上臉上那抹總是帶著寵溺的笑容,立時讓霏霏反怒為笑的嗔道:「管大哥真壞,這樣取笑人家。」
「我哪有取笑你,我是在稱讚你,瞧瞧你有多聰明,琴學會了、棋也懂了,現在連書畫都有涉略,將來我可要輸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