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葉雙
既然她與他,注定不可能,那麼她寧願留在這裡。
即使是被關在這破敗的柴房,但只要她受苦,能消解主子心中的一點痛,她都心甘情願。
「妳……」他向來氣定神閒,絕少有人能惹出他這麼大的怒火,可是花輕願卻輕而易舉地做到了!
氣極的他二話不說地伸出手,粗魯地攫住了她的手腕,那不顧一切的態度,像只差沒有一棒打昏她似的。
「放手!」即使他的力氣比自己的大,可是花輕願仍是使出了吃奶的力量,不讓自己移動分毫,儘管手被扯得幾乎要脫臼。
見她寧願這樣傷害自己,也不肯跟他離開這見鬼的柴房,君少恩額上的青筋氣得清楚地浮現。
「君公子,你又何必強人所難呢?」花輕願讓痛梗在自己的心裡、喉裡,以幾近斥責的語氣說道。
「妳認為我是在強人所難?」君少恩以著不可思議的語氣反問。
原本緊抿的唇畔驀地勾起了一抹笑,那笑顯得幽忽,原本緊扯著花輕願的手勁也一點一滴的鬆了開。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呵!
他心疼她在這破敗的柴房裡受苦,可她卻覺得自己是在強人所難。
這個女人真是好樣的!
原本還堪稱溫煦的眸子變得冷冽而凍人。
五指乍然鬆開,任那纖腕滑落,然後他不再多說什麼的回身。
「就這樣吧!」突然,花輕願那略略帶著清苦的嗓音宛若鬼魅般的追了上來。「你應該還記得曾經答應過我的,我以我的身子為代價,而你則承諾必須讓我家小姐幸福。」
昂藏的身子又是猛地一旋,全身因為花輕願的話而散發著陣陣的寒意,讓她纖薄的身子忍不住地微顫著。
「如果這真是妳所求的……」
君少恩的話才從緊閉的齒縫中竄出來一半,花輕願便像是不想讓自己有一絲一毫後悔的機會似的搶著說道:「是的,這就是我所求的。」
「妳……」向來辯才無礙的君少恩竟然無言以對,她就真這麼迫不及待想把他推給別人嗎?
眸子直勾勾地鎖著花輕願,許久之後,他輕笑、點頭,然後承諾道:「我會如妳所願的。」
任由自己那繡了狂鷹的披風在空中劃出了一個漂亮的圓弧,君少恩決定不再繼續留在這兒自取其辱。
她是這麼迫不及待的想把他推至別人的懷抱之中,那麼他還需要留戀什麼呢?
不過就是一個女人罷了!
女人對他而言向來不是沒有意義的嗎?
是花輕願或是宮清靈,對他來說應該沒有太大的差別不是嗎?
他……絕對會如她所願的。
望著他絕決的背影,花輕願的心安了,但也痛了。
她知道他是個重然諾的男人,一旦應允就絕對不會更改。
所以小姐必定會是幸福的,那糾纏了她半輩子的恩也算償還了。
可是心卻是那麼的痛、那麼的痛,一股深沉的絕望徹徹底底的纏繞住她。
受了幾日幾夜的寒風,單薄的身子骨原就虛軟,再加上現下那心底磨人的疼痛,花輕願再也支撐不住的滑落冰冷的地面。
任由自己癱著,不想移動亦不想掙扎,就這樣了吧!
她算得上是求仁得仁了,真的不該再奢求更多……
第七章
「好消息、好消息!」雜沓的聲音由遠而近。
宮清靈懶洋洋躺在舒適的貴妃椅上,向來最好奇的她,此刻卻沒有一丁點兒想要起身探究的慾望。
軟嫩的臉頰彷彿還能感受到昨夜跟著刑蔚中策馬狂奔,迎著冷風時那種淡淡地刺痛。
原本她已經都快要忘記如何笑了,可是他卻能讓她在那刺頰的狂風中恣意的尖叫、嘻笑著。
她原本還以為自己和刑蔚中會是永遠的死對頭,也絕對不可能會有這麼一天,可是即使剛開始是他強迫她,但到最後她卻真的感到了歡愉。
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這個問題她幾乎已經想了一個晌午,但卻一直都沒有想出一個所以然來。
所以她寧願這樣繼續窩在這兒,不理會週遭的喧鬧,或許就待到她想出了那個答案為止吧!
可是世事似乎總是不能如人所願。
就像此刻,那由遠而近夾雜著驚喜的呼喊聲,不就是出自她爹的大嗓門嗎?
她誰都可以不理,可卻不能不理會向來將她捧在手掌心上的爹娘啊!
萬般無奈的自躺椅上坐起,宮清靈不解的看著爹娘臉上那明顯到只消一眼就可以瞧出來的喜氣。
「爹、娘。」相較於那樣的喜氣,她的招呼就顯得清冷多了。
她的模樣看在宮濤略和宮夫人的眼中,只有四個字能形容,那就是「無精打采」。
夫妻倆對瞧了一眼,然後宮濤略隨即漾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對著自個兒的寶貝女兒說道:「乖女兒啊,妳知不知道咱家就快要有喜事啦?」
「喜事!?」能有什麼喜事啊?
見爹娘那一臉的喜不自勝,宮清靈很是不解,宮家能有啥喜事,若不是娘又有了,讓爹老來得子,除了這個,她也想不出宮家還能有啥喜了?
「還真是恭喜爹啊,想不到爹還真是老當益壯呢!」
「呃……」這是什麼響應啊,這喜跟他有什麼關係,女兒又為何突然讚他老當益壯呢?
見著老伴的一頭霧水,到底還是女人家心細些,宮夫人立時知道一直眼瞄著她肚子的女兒一定是誤會了。
於是連忙說道:「傻丫頭,妳誤會了,這喜可不是我和妳爹的,而是關於妳的事,還是天大的喜事呢!」
能有啥天大的喜事啊?宮清靈興趣缺缺地想著,但就是怎麼也想不出自己有啥喜來著。
「是啊,的確是樁天大的喜事!」雖然讓自己一頭霧水的疑惑還沒有解開,但見娘子開了個頭,宮濤略連忙附和地說。
「喔。」又是這般懶洋洋的低應,宮清靈拿起丫鬟置於几案上的清茶輕啜了一口。
她那模樣讓宮家兩老的心都皺成了一團,也沒那心思再賣關子了,於是宮濤略索性直接說:「這喜啊,就是妳的歸宿終於有著落了。」他說的興致勃勃,宮夫人亦在一旁笑得安慰。
但宮清靈卻只是淡淡的響應道:「我不嫁。」
想嫁的人鍾情的對象只伯不是她,卻又不想嫁給不愛的男人,所以她早已決定,就算小姑獨處一生也不輕言嫁娶。
「呃!」女兒的響應讓兩老再次同時愣住。
宮夫人連忙又補充說道:「怎麼可以不嫁呢?妳知不知道這親可是妳向來掛在心上的君大哥親自來提的,咱們做爹娘的怎麼會不知道妳的心思,當然就連忙替妳答應了下來。」
這串話彷彿一記悶雷似的打中了宮清靈的腦袋瓜子,讓她的思緒有了嚴重的停滯。
瞠大了眼,不敢相信的望著自個兒的爹娘,彷彿他們在講的是什麼鬼怪奇談似的。
君大哥怎麼可能會來提親?
他不是和輕願……
「對啊,而且君家是好人家,妳若嫁過去一輩子都不用愁吃穿,雖然少恩曾經一時做錯,受了花輕願那女人的誘惑,可幸好他現在已經浪子回頭了,妳就別再怪他了吧!」
男人總是能夠輕易原諒男人的。只見前幾日,宮濤略還氣君少恩氣得牙癢癢的,可如今卻又忍不住替他說起話來了。
「那輕願她……」終歸是情如姊妹,就算再氣,卻依然掛心。
以前沒問,是因為一旦想起就令她心痛,可如今,痛不知為什麼不再那麼明顯,她也就多了些勇氣去問。
「別理那忘恩負義的丫頭了。」對於幾乎被他視為親女兒的花輕願,竟然這樣傷害女兒,宮濤略只要一想起來還是很氣。
但氣是一回事,可終歸還算是朝夕相處了許多日子,有了感情。
所以宮濤略也不想太過為難她,於是他跟娘子商量過了,就先讓她在柴房裡多反省些日子,一旦清靈嫁進了君家,就將她驅離杭州,永世不得回來也就罷了。
「爹!」下意識地,一聽到有人批評花輕願,她就忍不住地板起了臉。
被那白眼掃得很是冤枉,可是宮濤略仍是軟著聲,對著她說:「爹沒對她怎樣,只不過讓她待在柴房裡反省,等時候到了就會放她出來,只不過這宮家是不可能讓她再待下去了。」
柴房,那不是挺破舊的屋子嗎?在這麼冷的天……
宮清靈光用想的,就忍不住地打了個寒顫,她立時想開口替花輕願求情,可是卻被她爹阻止。
「妳別心軟,別想替她求情,倘若她今天招惹別的男人也就算了,偏偏她癡心妄想的去找上了少恩,現在東窗事發,讓她吃點苦頭也是應該,爹這已經算是從輕發落了。」
爹親向來對她百依百順,可這次瞧他的模樣似乎是鐵了心了,她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眼下受點小苦或許無所謂。
可輕願的清白已經給了君少恩,若是他又娶了自己,那輕願該怎麼辦呢?
***
更深露重,原該安穩地躺在被窩裡頭的宮清靈卻硬是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