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葉雙
但放棄嗎?當然不!
她才不相信她會輸給這一堆毫無生氣的書,她一定要再接再厲。
妤潼沒好氣的環視著這一屋子的書。曬書是嗎?好,曬就曬吧!
可問題是這麼多書,要怎麼搬出去曬啊?
雖然說她可以去喚翩蝶來幫忙,可就算她們有兩個人,但若真要把這多到可以砸死人的書全搬出去,只怕太陽都已經下山了。
她皺著眉頭傷腦筋,突然間,靈光一閃!
幹嘛要這麼麻煩的把書搬出去曬呢?用烘的不是也可以達到一樣的效果嗎?宮中那些嬤嬤不也常在雨天生火烘衣嗎?
既然陽光可以曬書和曬衣服,那用烘的自然也可以應用在書上嘍!
為了自己的聰明,妤潼頓時什麼氣都沒有了,反而喜上眉梢。
等會兒,冷信若是回來,發現她這麼聰明,一定會很用力很用力的稱讚她的。
說做就做,妤潼蹦蹦跳跳的奔回了憐鳳官,準備要翩蝶來幫忙她,一起準備「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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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將十幾個裝著燒得紅炙炭火的炭爐全給搬進了冷信的屋子裡,妤潼和翩蝶已經是忙得大粒汗、小粒汗全部齊飆了。
「呼,終於好了!」妤潼拍了拍手,望著溫度陡然升高的屋子,滿意的頷首。
「公主,咱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啊?」一早就被主子抓來做苦力,好不容易事情終於告一個段落,所有的爐子也開始燃燒,翩蝶這才捉準時機問道。
「那書獃要我將這些書全都搬出去曬太陽去霉,可那麼多的書,我就算搬到手都斷了也搬不完,反正曬和烘的意思也差不多,所以……」
妤潼聳了聳肩,算是為這段解釋落下一個完美的註腳,而翩蝶則是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
奇怪了,她這個主子好像真和那個夫子槓上了,不但心甘情願的早起為他遞茶送水的,還動了腦筋想出「烘書」這個完美的方法。
偏著頭,翩蝶仔細的打量著臉上滲著微微汗水的主子,心中醞釀出一種名為好奇的情緒,可是突然……
鼻尖緩緩的飄來一股燃燒紙張的焦味,她皺了皺鼻子。
「公主,你有沒有聞到一股怪味?」
「怪味,沒有啊!」妤潼搖了搖頭。
「可我怎麼好像聞到了燒焦的味道?」翩蝶在問話的同時,微塌的鼻頭還跟著不停的抽動著。
「焦味?!怎麼可能,這兒又沒有膳房,哪來的焦味!」妤潼又是一陣搖頭失笑。
她這個丫鬟,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兒大驚小怪,常常一點事就大驚失色的,這兒可是父皇特別撥給冷信住的房子,怎麼可能有什麼怪味道。
妤潼正想數落她,沒有想到她卻已經結結巴巴的喚道:
「公……公……公主……」
「翩蝶,啥時你也結巴了起來,平常說話不是挺流利的嗎?」妤潼看著她一臉的驚慌,還打趣的說道,渾然沒有察覺危機將至。
「不是……是公主……」眼前的景象簡直是讓翩蝶語無倫次了起來,只見她瞪大了眼,一隻手顫巍巍的指著眼前那紅烈的火光,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到底是什麼?」她結結巴巴了半天,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失了耐性的妤潼索性轉身,準備問問她到底怎麼回事。
誰知她才一轉身,便見身後那一疊書已經有好幾本燒了起來。
「怎麼會起火了?」這下妤潼也結結實實的嚇了一跳,一時間慌了手腳,但仍不忘朝一旁顯然已經嚇呆了的翩蝶命令道:「水,快拿水來!」
怎麼可能燒了起來,她方才明明已經很小心了,都將爐火放離書冊幾尺遠,照理說應該不至於起火啊!
彷彿像是要解答她的疑惑似的,窗外突然地拂過一陣風,吹起了冷信今晨在案上寫的文章。
那雪白的宣紙一直飄一直飄,就這麼好巧不巧地飄到一個爐上,然後不消片刻火星立時四濺,跟著又有另一堆被放置在地上的書給點著了起來。
因為房裡堆滿了書,東邊一堆,西邊一堆的,火勢來的極為猛烈,那熊熊的火光幾乎讓妤潼看傻了眼。
用完了房子裡唯一能用的水,卻仍澆不熄那四起的火光,翩蝶慌亂的說道:「公主,救不了這火了,咱們還是快走吧!」
「可是……那些書……」那個書獃子最寶貝這些書了,要是他知道她燒了他的書,那……
「書沒有命重要!」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想那些書,還是想想怎麼保命比較重要吧!
面對妤潼的躊躇,向來膽小如鼠的翩蝶也不知哪來的膽量和力氣,不由分說的直扯著還在發愣的她就往門外奔逃而去。
火在妤潼的眼前越燒越旺,她的腦海中亦不自覺的浮現出冷信火冒三丈的那張臉。
這下,真的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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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結束講課,冷信快速的從講堂裡跨步而出。
看得出他的歸心似箭,他正準備回房繼續研讀早上還沒讀完的書冊,誰知他才踏出講堂的大門,就被龍敖風給叫住。
「冷夫子,請留步!」龍敖風眼見冷信就要離開,連忙像陣風般的旋了出來。
「太子,有事嗎?」冷信回頭,不卑不亢的問道。
「呃……」龍敖風猶豫了一下,雖然知道自己若太過關心妤潼,只會惹人疑竇,可是能不問嗎?
他那個寶貝妹妹呵!別看她那天說起話來有條有理,那可是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平時她可寶得咧,迷迷糊糊的叫人不擔心也難。
「那個小宮人沒闖禍吧」
「太子似乎對那位小宮人特別關心?」冷信一針見血的問道。
「呃,其實也沒啥,只不過那小不點兒看上去剎是惹人疼愛,所以自然對她多關心了一些。」
「喔!」是一個可以接受的解釋,但冷信總覺得應該不止這麼簡單,可是他也懶得理會,事實上,這世間能讓他想去理會的事本來也不多。
「她沒有給你惹麻煩吧!」龍敖風繼續旁敲側擊。
「倒也沒有。」其實也稱不上惹不惹麻煩,事實上除了管的比較多之外,其他一切倒也還好。
雖然他昨天一整天都沉浸在書香之中,但可也沒少瞧了他對自己不吃飯、不喝茶時所翻的白眼。
他不做聲,只是懶得理會,可卻已經將那小宮人調皮滑溜的個性摸了個十成十。
「那你會留下她?」龍敖風試探性的問道。
本來他以為冷信兩天就會受不了妤潼,將她趕走,然後她就會死心,不再玩那女扮男裝的把戲,然後他也就可以高枕無憂,不必再怕東窗事發。
可偏偏冷信竟然要留下她,那……他的頭不是還要繼續痛下去嗎?
「他不是說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這可是他說的,所以在他沒犯什麼大錯時,我沒道理趕他離開。」
淡淡的勾勒起一抹淺笑,他正好拿小宮人說過的話回堵龍敖風。
事實上,他倒覺得龍敖風矛盾極了,帶來小宮人的人是他,可是很渴望他將人趕走的也是他。
這種怪異的矛盾讓他思考著自己是不是該騰出些腦筋好好想想,這其中是否真的有什麼被他忽略的端倪呢?
「哦!」這麼說他又要失望了,龍敖風挫敗地低應了一聲,沉重的頭正要垂下去,突然遠處一陣濃煙和火光卻吸引了他的注意。
咦!那不是冷信住屋的方向嗎?
一陣不祥漸漸的往他心頭竄了上來,他同情的掃了冷信一眼,然後咕噥地說道:「看來你趕她離開的機會來了!」
「什麼?!」沒聽清龍敖風的咕噥,他不解的問道。
「我說咱們還是快回迎賓樓吧!」沒回答他的問題,頭已經陣陣痛起來的龍敖風心急的說道。
「為啥?」冷信不解,才正要開口問,但卻驚愕的發現龍敖風已經奔離了數十步之遠。
怎麼這麼心急呢?該不會是發生了什麼事吧!
得不到答案的冷信只好無奈的搖搖頭,跟上了他的腳步。
但,他們究竟在玩什麼把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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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眼前那一堆燒得焦黑,還冒著陣陣余煙的殘骸,冷信的臉當場垮了下來。
那些可是許多已經絕了版,只有宮中的藏書閣才有的藏書啊!
當初他之所以願意進宮當皇子們的教席,大半也是衝著這些藏書而來的,可現在竟然被燒了個一乾二淨。
熊熊的怒火襲上心頭,他瞇著眼,開始緩緩地梭巡著眼前那堆排排站的人,然後準確無誤的找著了絕對是罪魁禍首的小宮人。
幾個大踏步,他人已經來到了她的面前。
「說,這是怎麼回事?」也顧不得眾目睽睽,冷信咬著牙問道。
「這……我只是想烘書!」
烘書?!這是什麼鬼玩意?
如果他記的沒錯的話,他交代的應該是曬書,什麼時候跑出一個「烘書」來著。
他長這麼大,只聽過曬書,還沒聽過什麼「烘書」的。
「什麼是烘書?」他咬著牙問道。
他那從牙縫中迸出來的聲音聽起來特別的森冷,甚至讓向來天地不怕的妤潼也忍不住地背脊泛起了一陣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