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葉起舞
也許政客就是這麼沒血沒淚吧!她身上流著政客的血,吃過政客家族二十年的飯,失去父母的她,反而有種解脫感。
她不知道他們既然不愛她,為何還要生下她?難道她的價值就是成為他們政治募款的籌碼,抑或是脫罪換保險金的工具?
經過一個禮拜的沉澱,她已做了決定。
首先,她拿了所有的財產為父母還債,父母親為了錢和她決裂,她只能用錢來解決,從此恩斷義絕,就當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吧!
其次,殺手組織為了聲譽勢必不放手,就算她有通天本領,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她能防到何時呢?
許裳扉這個身份再也玩不下去了,她必須換一個新身份!
那個怪叔叔很樂意為她安排後路,只等新鮮屍體出爐就通知她,她只要安心的「等死」就好了。
可是小功……小功怎麼辦呢?
天真爛漫的小功一定以為只要她拿錢幫父母渡過難關,那麼一切便迎刃而解,可惜世界上有許多事情不是用錢就可以解決的。
例如親情,再多的金錢也買不回她尊他們為父母的心。
例如聲譽,即使付十倍的價錢,殺手組織也不能放過許裳扉的命,因為有了這一例,就可能有下一例,這麼接下來,組織的風範及接案價碼都會大大的降低,最後臭名遠播,到時誰還要找他們談生意?連殺手本身都要自動跳槽了!
需知不管多黑的行業都有人在強烈競爭!
告別的那一天,許裳扉沒有回頭看方臣功一眼,因為她怕這麼一眼就永遠走不開了。
她持著假護照逃到了美國,在殺手組織有計劃的特訓下,成為該組織的頭號殺手,價錢更是超乎想像的高,因為她殺的人都是她最恨的——政客!
殺人並沒有想像中的困難,因為她一向沒什麼婦人之仁,在她的感覺,殺人就像不小心踩死自己養的寵物一般,只能說聲對不起,為他們難過個一兩天,不久就能釋懷,有了第一次,後面的就簡單多了。
怪叔叔問她要用什麼代號,她順口說出了「赤狼」兩個字。
因為她喜歡狼的獨立,喜歡狼的冷靜,喜歡狼的飢渴眼神,最重要的,她喜歡狼的一夫一妻制。
通常一匹狼失去了另一半,它會離群索居,終身孤獨,雖然淒美,但見證了愛情,她就是喜歡它們對愛情的忠貞。
瞄了眼床頭的鬧鐘,凌晨五點多,台灣應該是傍晚了,小功在做什麼呢?
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工作過量?身旁有了另一個她嗎?那個躺著不知明女屍的墳上還有她要他送的紅玫瑰嗎?
她多想看啊!想看他成長了多少?想看他是否依然俊俏?想看他送的紅玫瑰……
想看……好想看……
「喂!小功!是我生日耶!你怎麼那麼小氣?」
一個漂亮的女孩不滿的抬頭看著方巨功,她一手抱著一個近兩歲大的小嬰孩,一手親熱的勾著他的手臂,三人站在一個百貨公司的櫥櫃前,挑選著各式各樣的進口絲巾。
「我是為你的荷包著想耶!過兩個禮拜是我生日,你也不想回我太貴的禮吧!」他接過小嬰兒,讓女孩自己去挑選她要的樣式。
「這點您就甭客氣了,我一向不送超過兩百塊的禮物,我小氣是天經地義,你小氣就天地不容了!」女孩惡霸的道。
「你啊!就愛佔我便宜!」方臣功空出一隻手揉揉她的短髮,寵溺的笑著,一臉幸福的模樣。
「像這樣嗎?」女孩突然貼身偷襲,紅唇印在他因錯愕而微開的雙唇上。
「別這樣!」方臣功紅著臉,也沒生氣,好像已經習慣她這種貿然的舉動。
「小義也有份。」女孩非但不難為情,還順道偷襲了他懷中的小Baby。
「親親!嗒!嗒!嗒!」小Baby得了便宜還賣乖,硬要方臣功也親他一下以示公平。
他好笑的看著身旁的女孩,接著用力啵了下懷中的小嬰孩,這才算交代了過去。
「咦?爸媽逛到哪裡去了?」女孩好像沒看到中意的東西,四處張望了會兒,探頭探腦的找著人,突然眼睛一亮,指著前方不遠處,「在那兒!」
她回頭看見方臣功正皺著眉,似在尋找著什麼,疑惑的問:「小功,你幹麼?爸媽在前面啊!」
「我覺得……好像有人在看我。」他迷惘的抓抓頭。
「有人看你是常有的事嘛!誰叫你長那麼帥!」女孩用手指刮著他的臉頰,似要再度偷襲,方臣功警告的輕咳了聲,女孩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打消這個念頭。
「快走吧!」他滿臉笑意的催促女孩向前。
***
站在隔壁櫃的許裳扉心無芥蒂的和櫃檯小姐侃侃而談,還不時露出一抹自信的微笑。
她戴著一副時髦的紅色太陽眼鏡,身穿紐約都會時裝,一頭狂野的紅髮梳成服貼高傲的髮髻。
她本來輪廓就深,皮膚又比一般人白,身材也比一般人惹火高挑,加上她高明的化妝術,讓她看起來更像個道地的美國人,在這樣的裝扮下,沒有人懷疑她不是個洋妞。
她是以模特兒的身份來合治公,商家打算邀請她和另外五名模特兒做一場街頭表演,讓櫥窗模特兒的藝術在台灣掀起一場百貨大戰。
就在總經理辦公室談完公事後,她意外在樓下的廣場上看到方臣功和他的家人,而且身邊還跟了一個美女。
她悄悄跟在他們身後,佯裝像他們一樣優閒的逛百貨公司,看似平靜的表面下已是澎湃洶湧。
那個小Baby是誰的?不會是小功的吧?
那個女的又是誰?兩人光明正大的親來親去,難道是小功的老婆?
那女的為何和小功一樣稱他的父母為爸媽?難道他真的娶了那個青春活潑的美少女?
看著他幸福的笑容,許裳扉感覺一股熊熊的妒火狂熾的燒了起來。因為他的幸福不是因為她!那笑不是因為她!
年輕人的愛,總是很激烈、很短促,他們根本還搞不清楚愛究竟是什麼,只知道有股強烈的吸引力在牽絆著他們,天塌下來當被蓋,子彈來了用愛擋,只是愛來的快也去的快,時間是最頂尖的愛情殺手,當愛逝去,留下的只有綿長的餘恨!
小功已經忘了她嗎?他竟已娶妻生子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這個薄情郎!如果她不採取報復行動,就枉費了她毒玫瑰的響亮封號!
方臣功停好他的越野腳踏車,鎖上大鎖,跳上人行道,在準備橫越馬路到對面的郵局時,一個騎著光鮮亮麗的重型機車騎士「嘎」的一聲,在他面前停了下來。
騎士掀開帥氣的全罩式安全帽,露出一雙深邃的眼瞳。「嘿!好久不見了,記得還欠我一場架嗎?」他瞇起了眼睛,似在開心的笑著。
如果光看外表,以他認人的功力,鐵定不認得這個人,何況他只露一對眼睛,方臣功社交障礙並沒有進步多少,不過他記得這句話是有主人的,它屬於一位叫鷹眼的飛車黨老大。
「鷹眼?」他不確定的喚了聲。
「不就是我咩!你怎麼一點都沒變?除了長高了點,成熟了點,這張正字標記的小白臉還是同一個模樣!」鷹眼的身體向後晃了晃,有點不敢苟同,他沒熄火,不打算久留的樣子。
「你也沒什麼變啊!年紀不小了吧!還想找人打架。」說這句話的同時,方臣功心裡浮現一個最愛打架的影子,那美麗的身影,午夜夢迴時還會來找他。
「我已經很少打了,只是有人欠債不還,撞見了忍不住手又癢了。」鷹眼舉起雙手,右手握拳猛擊一下左掌,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你好像過得不錯。」方臣功沒理會他的挑釁,報以親切的笑容。
「是啊!最近剛娶了個小管家婆,雖然偶爾會碎碎念,但大致上可以接受。」鷹眼說完呵呵一笑。
「恭喜你了。」他獻上真心的祝福。
「對了,上次我和老婆去逛百貨公司的時候,遠遠看見你哦!」鷹眼說完還嘿嘿兩聲,似有弦外之音。
「真的?為什麼不叫我呢?難得這麼久沒見的朋友。」方臣功單純,也沒多加猜忌。
「呃,看你和老婆那麼親密,不好意思打擾。」鷹眼抓抓戴著安全帽的頭,這時反而有些靦腆。
「那不是我老婆。」他沒有詳加說明,他和儀翎的親密,十個有九點九的人會誤會,另外那零點一,大概算懷疑吧!反正他懶得解釋,也不希望自以為條件不差的女孩自動粘上他,於是將錯就錯錯到了底。
「隨便啦!總之你和女朋友在返百貨公司時,有一個紅頭髮的外國妞一直跟在你們後面,我老婆居然說那個女人是失蹤了五年的毒玫瑰。」
小功聽到這個封號,震驚得一不小心將手上的東西全掉在地上。
「不可能,毒玫瑰已經死了。」他彎下腰,以顫抖的手指慢饅撿起一串鑰匙和一疊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