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葉起舞
「你希望我們暫時分開嗎?」他有些驚懼的問。沒料到她的反應這麼大,但他是不會逼自己說無意義的謊言的,即使可能失去她。
黎杏君頓了一下,回道,「沒有,明天見。」還是乖乖的當他的好女孩。
她想,她是離不開他的,即便兩人對愛的詮釋不同,她還是準備接受它。
從來沒想過,愛一個人是這麼無力的事,她一直以為,愛情是件快樂的事啊!
也許,愛上一個太務實的人,快樂已不再是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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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黎杏君時常顯得有點心不在焉,武翰揚雖然有警覺,但只當她是大考將近,有點緊張而已。
有一天,黎杏君收到一張紙條,是簡明錄的一個朋友轉交的,她認得他,所以只有滿臉狐疑的接下了。
原來那天分別後,簡明錄和三角眼一言不合的大打出手,後來更彼此猜忌、互相指控,不相往來。
過了兩天,三角眼行跡敗露,被警方拘捕成功,懷疑是簡明錄通風報信所為。三角眼的女友B女雖然被羈押,卻透過朋友找了真正的古惑仔暗算簡明錄,簡明錄當場頭破血流,卻仍撐著一口氣向好友求助,目前躲在一間空屋中。
黎杏君看見他時,他頭上纏著繃帶,兩隻手包得像木乃尹一樣坐在一床棉被上,神情是她從未見過的落寞。
「你想見我?」她一直等到補習班的下課時間才抽空來見他,司機保鑣小蔣也還在外面等著。
「杏君,站近一點。」他仍舊落寞的笑著。
她知道他不會傷害她,否則就不會來了。她依言走近兩步,蹲在他身邊,發現他頭上的繃帶血跡未乾,想是受傷不久。
簡明錄牽起她的小手,「我準備明天去投案,三角眼也被捕了,你大概覺得輕鬆了。不過這段時間你還是要小心點,我們這幫人都比較衝動,做事不按牌理出牌,難保那幫善妒的女人不會像暗算我這樣暗算你。」
「我會幫你說好話,有必要的話,我幫你請律師。」她沒抽回手,心裡有點為這事感傷。
「你一定覺得我很煩吧!都分手了還在對你糾纏不已。」他苦笑道。
「還好,反正你不是第一個。」她也笑了。這一刻,她是簡明錄分手的前女友,而非武翰揚的現任女友。
「杏君,你喜歡過我嗎?」他有點唐突的問,眼裡的渴望,是無法忽視的真誠。
「嗯。」她想了會兒,只是輕嗯了聲,不知這算什麼答案。但她知道她曾經因他而快樂,也算是種喜歡吧!至於武翰揚,她可以為他喜、為他憂,而且濃度高出許多,所以應該比喜歡更喜歡,是種愛的感覺了。
「謝謝你。」他看著她素淨的臉龐,想到兩人一起頹廢的日子,眼眶竟泛紅了。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簡明錄是個被阿嬤養大的小孩,父母親都沒什麼責任感,只顧在外逍遙快活,沒錢時還會回來要錢,標準的家賊。
由於受到的關愛比一般人少很多,需要的關愛卻比一般人多很多,所於對人總是孤注一擲的投入。
黎杏君是他的初戀,他當然一古腦兒的投進去了,得到這樣的結果,不能說後悔,只能說遺憾。
「我覺得,我這輩子再也無法像喜歡你這樣喜歡別人了。」他將粗粗的臉頰靠在她的掌心上,表情有些木然。
「你會的,就像我一樣。」事實上一點也不一樣,說不定她對他的喜歡還不及他的萬分之一呢!
「你會來看我嗎?」簡明錄看著她問。他是指牢裡。
「會。」她想都沒想就衝動的答應了。她只想安慰這個寂寞的男孩而已。
「我有點怕。」他將頭靠在她的肩上,聽得出他聲音裡的無助。
「每個人都會害怕,遇上這種事,不怕就不是人了。」
這時他突然抱住她,神情激動了起來,「我們真的沒機會了嗎?為什麼你給的喜歡只有這麼一點點?那個男人有什麼我沒有的?成熟?穩定?高收入?」
「他叫翰揚。喜歡,是不需要理由的。」她沒有推開他,反而送他一句他自己的至理名言。
「杏君,我真的很愛你,你告訴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愛上我?」簡明錄真的很絕望,並開始使用愛這個字眼。在他心中,他已認定她是他的最愛。
「如果我們重新投胎,兩人心中都無拘無束的,或許我會愛上你。」她拍拍他的背安撫他,感覺肩上一片濕意。她是說真的。
「你是說這輩子不可能嗎?」
「我在最黑暗的時候遇見你,什麼都看不見;我在最無助的時候遇見武翰揚,眼裡只看得見他。你說怎麼辦呢?也許這就是命運吧!」
簡明錄用她的衣服擦擦淚水,吸吸鼻子,推開她,激動的情緒已過,正試圖重振男性雄風。
「謝謝你就快考試了還來看我,我只是想以自由之身見你最後一面而已。」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瞄了瞄她。
「別說得好像你快死了一樣。」她苦笑道。
「再見,你還要去補習班吧!」
「再見。」
這段青澀的戀情,總算正式畫下休止符了。
第十章
黎杏君有些無精打采的踏進武翰揚的工作室,心情仍受稍早時候簡明錄的影響。
只剩下一個禮拜就要考試了,結果卻發生這麼多事,她一定會考不好的,真要命!
她將包包往自己的老位子上一丟,頹然往椅子一坐,像個洩了氣的皮球一樣。
武翰揚不在位子上,大概是去找吃的或去修什麼東西了吧!
另一位留守的成員也不知道躲在哪個角落,整個工作室只剩空調及電腦運轉的嗡嗡聲。她閉上眼,靠著椅背,一副累極了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她感覺有人走近,睜開眼看見來人,原來今天是顏期義留守。
「杏君,翰揚要我告訴你今天先回去。」他說。
「嗯?為什麼?」
「稍早他接到上茵的電話,好像有急事找他,所以就回家了。他有打手機給你,可是你沒開機。」
黎杏君掏出手機,果然有三通未接電話。她上課時關掉手機,下課又沒檢查,難怪翰揚找不到她。
起身背回包包,本想就此離去的,這時工作室的電話響起,顏期義接了,結果卻是找她的。
工作室裡機台多,可能是電磁波干擾,手機一向收不太到訊號,只能靠有線電話聯絡。
武翰揚在電話中告訴她在這裡等一下,他等會兒會來接她。
黎杏君不疑有他,等就等嘍!
然後她和顏期義一時間沒事做,玩起大眼瞪小眼的遊戲來了。
「期義,你有沒有交過女朋友?」她問。
目前五人小組裡面,就只有武翰揚這個幸運兒有女朋友,其他人都沒有。可能拜工作環境所賜吧!有什麼單身小妞會時常進出這裡咧?如果他們想要女朋友,還是得向外發展。
「高中的時候交過兩個,國中的時候一個,都不太認真的。」顏期義回答。
顏期義沒有讀大學,而且因為右手中指受過傷,有彎曲障凝,結果也沒當兵;其實他現年不過二十一歲而已,能在五人小組工作,靠的是實力,而不是學歷。
「不認真嗎?這麼說只有他比較特殊。」她自言自語道。他,指的是簡明錄。
「你最近有什麼心事嗎?老是失神失神的樣子,連頭兒都受影響了。」顏期義沒問她到底在念什麼,只是告訴她目前的狀況。
「翰揚怎麼了?」她抬眼問。
「也沒什麼,只是常常拿浴室馬桶出氣而已。不過因禍得福,我們換了個藝術馬桶蓋,看起來還滿賞心悅目的。」
「哦。」她無言以對。
原來翰揚不是沒把她的話聽進去,只是不知該如何表達而已。
本來嘛!要是沒什麼生死關頭的事情發生,一個不夠浪漫的男人要如何去表述他的愛情呢?自己一再逼問翰揚有多愛她,反而是種鑽牛角尖的想法,真的是太孩子氣了。
這麼想之後,黎杏君突然覺得豁然開朗,心情也輕鬆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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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稍早,武翰揚接到母親的電話,於是急忙趕回家,只看母親拿著一支雨傘在趕一個狼狽的男人,而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杏君的父親黎廉昌。
他不明所以的隔開兩人,並請黎廉昌先在門口等一下,想不到母親什麼都不說,只是叫他去找杏君過來。
他遵照母命,速速將杏君接過來,到了他家,只見一向堅強的史上茵哭了,而她的爸爸竟然狼狽的坐在門口,不得其門而入。
「這是怎麼回事?」黎杏君問。她獲准入內,可是父親仍被關在門外。
「上茵有話要問你。」武翰揚說。母親此時窩在沙發上,表面平靜,事實上卻默默的流著淚,這是他這輩子都不曾見過的情形,就算當年他的親生爸爸要離婚,她也沒哭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