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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文 / 葉起舞

    「對呀,雖然我有自己的房間,但我爸媽不會答應讓一個外人長期住在我家的,再說你的生活費跟學費怎麼辦?」B女說。

    「我爸媽每天吵架,我還巴不得永遠逃離那裡咧,怎麼可能讓你這種千金小姐住進去。」C女說。

    原來這就是女生的情誼啊!沒有金援的千金小姐什麼都不是,想借宿幾晚更是不用想了。

    「你可以跟我住。」一個男的一臉邪氣的說。他是中輟生,平常靠打零工過活,跟黎杏君一起混後,幾乎沒在工作了,反正吃香喝辣隨時都有。

    「跟你住不如跟我住,朋友妻,不可戲,聽過吧!」男友簡明錄將她拉進懷裡,一臉得意的道。他是個真正的小混混,學校的霸王,能得到黎杏君的青睞,也是經過一番苦戰的。

    「我聽過朋友妻,隨便騎哦!」中輟生笑呵呵的回道。

    黎杏君推開男友,一臉無聊的道:「我知道你們都想幹什麼,但是抱歉,我不會上當的。」

    雖然在外面打混了一段時日,但她心中一直遵循著母親的教誨──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一旦到手,便成了舊鞋,任人棄置。所以她謹守最後防線,不讓男人越雷池一步,永遠都是搶手貨。

    簡明錄又將她拉了回來,貼著她的耳邊說:「別這樣,人生總要學會妥協。今天不是你和你繼母妥協,就是你和你爸妥協,結果你兩個都沒妥協,所以只好和我妥協了。」

    「我不要!聽懂了嗎?我不要我的人生只是不斷的妥協而已,我要追求我自己的快樂,懂嗎?」黎杏君用力的推開他,不滿的發洩自己的怨氣。

    「沒錢又沒地方住,你還能快樂得起來嗎?」中輟生輕佻的插嘴。

    「至少我知道妥協後,我會更不快樂。」

    「那你要怎樣?」A女也有她的不滿,「我們現在應該在麗晶開房間哈草,瘋狂一下的,現在什麼都沒了。你本來只要演一下戲就可以過關了,結果卻搞得大家這麼掃興,你根本就沒為我們這幫朋友想過。」

    「杏君,回去道個歉好嗎?免得大家開始排擠你。」C女勸道。

    「我想你們的意思是有錢才算朋友,沒錢就不是朋友了吧?」黎杏君冷冷的反問。

    「不然你以為你這種大小姐脾氣,誰要鳥你。」B女翻翻白眼,開口仍沒好話。

    「好啊,太好了!」黎杏君拍手叫好,感覺冷到骨子裡,「原來這就是現實。我終於從惡夢中醒過來了,也終於可以擺脫你們幾個吸人血的臭蟲。」

    「杏君,別這樣。」簡明錄說,「你明知自己的脾氣不好,大家已經順著你的意思很久了。」

    「簡明錄,你也一樣,你們全都是看到我的錢而已!我現在一文不值,沒有利用價值了,所以你們全要將我一腳踢開!」黎杏君痛心疾首的道。這真是一個最糟糕的十八歲生日了!她失去了父親的庇蔭,失去了幾個自以為有難同當的夥伴,還失去一個交往了快兩個月的男朋友。

    「別這麼說,我是真的很喜歡你的。」簡明錄耐心的道。

    「省省你的同情吧,希望我們後會無期、永不再見!」

    就這樣,黎杏君擺脫當了十六年半的乖女兒和一年半的不良少女形象,邁入人生的第三個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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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翰揚一走進房間就覺得空氣似乎不太一樣,有種污濁感。

    世界上只有一種情況會讓他產生這種感覺──他的床被佔用了。

    唉!上茵又同情心大發,帶回什麼流浪漢了嗎?每次一回來,就發現不同的人睡在自己的床上。

    拜託!他的床又不是火車站的長凳,為什麼老是借給別人睡咧?就算他不常回來,也該保有他自我空間的權利呀!他又不是沒繳「房租」,每個月,孝敬她「老人家」的數目也沒少過。

    上次回來時,床上睡著一個老阿公,聽說是個走失的老人,患有愛滋罕默症,後來還繼續睡了一個星期才讓警方插手處理,是在他床上睡得最久的一位。

    這次不知道換成什麼貨色。

    隨手打開燈光,武翰揚往床上看去,赫然發現床上躺的不是什麼流浪漢,而是一個臉上的妝糊成一片的女人。

    她的粉底打得太白,就像沒有血色的死人一樣,而那恐怖的深藍色眼影繞著眼睛塗成了熊貓眼,鋸齒狀的線條沿著臉頰暈開,形成多道髒污的水流……這女人大概就是這樣騙到上茵的同情心的吧!

    仔細一看,這女的還稱不上什麼女人,緊繃的頸部曲線和粉嫩的肌膚告訴他,她還只是個年輕的女孩而已。

    一定是蹺家少女,被人騙了求救無門,才會流落到被撿回來的命運。

    唉!不負責任的車莓族。

    「翰揚,你回來了。」史上茵聽到開門的聲音,立刻起床關切,見兒子一臉不悅的站在門口,她連忙心虛的解釋道:「這女孩昨晚過了一個非常糟糕的生日,我想等她過兩天平靜了,再勸她回家。」

    「上茵,你也不能因為這樣就隨便把人帶回家呀,萬一帶回來的是個心懷不軌的混蛋怎麼辦?」

    史上茵十七歲就當媽了,雖然年屆四十五,但因為保養得宜加上天生麗質,看起來仍是風韻猶存,誰也沒料到她已有個二十八歲的兒子。

    武翰揚自十歲起就沒喊過史上茵一聲媽了,因為她當時既年輕又漂亮,開始經營網咖後,兩人不知不覺中就有默契的不再以母子相稱,以免去客人好奇心旺盛的問東問西,結果卻造成許多令人誤解的趣事。

    即使兩人的思想都如此先進,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可不代表武翰揚沒有防人之心。

    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固然值得同情,但久未嘗肉味的身軀可不是開玩笑的,萬一臨時起意,獸性大發可怎麼辦?所以武翰揚一直都反對母親隨便帶陌生人回家過夜。

    「我已經兩個多月沒帶過任何人回來了,況且這個女孩不一樣,她母親才過世一年多,家就被壞心的後母佔據了,昨晚她邊哭邊說她好想念她的母親,真的好可憐呢!」

    「反正你就是要我也同情她就對了。」

    「做人偶爾發揮一下愛心有什麼不好?當年要不是因為我同情你的父親,現在你也不會活蹦亂跳的站在這裡。」

    「結果那個男人還等不到七年之癢就離開你了。」

    「人生就是有風險才有趣嘛!」

    「二十二年來怎麼不見你再冒風險給我個新爸爸?」

    「因為找不到一個值得冒險的對象嘍!」

    總之,二十九年前,史上茵同情一個男的要照顧家裡又要兼顧學業,同情到最後還嫁給他,幫忙他照顧裡裡外外,卻連自己的學業都沒完成,結婚七週年的前夕,那男的告訴她他愛上了別的女人,希望兩人離婚,史上茵沒說什麼,很快答應了他,只要求兒子的監護權做交換。

    一直到今天,她仍然過著偶爾談談小戀愛的生活,沒想過再嫁。

    「你今天委屈點睡客廳好了。」史上茵拍拍兒子的背說道。

    「哦。」武翰揚虛應一聲,兩隻眼睛仍然視而不見的看著床上的女孩。

    見兒子答應了,她卻仍不放心的多看了他一眼。

    這兒子向來沒那麼好說話,對陌生人也向來不怎麼客氣,原因是他說這樣陌生人才不會厚臉皮的賴著不走,不過既然他沒說什麼,她也只好回房睡了,留下他獨自面對一個滿身狼狽的陌生女孩。

    過了一會兒,武翰揚慢慢往床邊走去,心裡越想越不是滋味。

    他已經快一個月沒睡過真正的床了,為什麼不能在自己的床上舒服的睡上一覺?

    如果要睡客廳,他還不如回工作室去睡行軍床咧!憑什麼讓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孩睡他舒服的床而自己委屈睡客廳。

    他偏偏不同情蹺家少女!他偏偏要睡床!

    武翰揚想著彎身要抱起女孩,隨即又停住。

    對了,這女的連妝都沒卸,一定又像那些流浪漢一樣沒洗澡。

    上茵太過份了,老是不注重他的個人衛生,難保他有一天不會在床上發現跳蚤。

    所以當前,還是先將她「處理」掉吧!

    他拉起床單的四個角,包住那窈窕的身軀,像提粽子一樣將女孩提起,放到床下,想到現在還是二月,天氣正冷,棉被也讓她污染過,就順便賞給她好了。

    沒多久,女孩像具死屍一樣躺在地板上,看她臉上的死屍妝,模樣還真有點恐怖。

    不過被這樣搬動還不醒來,可見這女孩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

    處理完蹺家少女,也該輪到他洗個舒服的熱水澡了。

    他輕鬆的找到換洗衣物,到隔壁浴室洗了個澡,見她還是沒醒。看來這女孩真的累了,既沒發現有人搬動過她,也沒發現自己躺在堅硬的地板上。

    他找到一床新棉被,丟上床,她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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