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葉起舞
「拜託你們別問了，讓我清靜的吃完我的午餐好嗎？」紫蓮無奈的抽出免洗筷，略嫌無力的搓了搓。婚事是談成了，但她老大不願意，另一個當事人都還不清楚，她們有什麼資格獲得第一手資料。
「那談談你到全方位體能中心去做什麼好了。」廖美雲賊賊的看著她，心裡早就懷疑紫蓮的感情動向有問題。昨日在中心看到她，更肯定她跟萬子廉之間有什麼。她奇怪的問：「難道跟我一樣迷上肌肉男了？」
「肌肉男！」一名女同事一臉嫌惡的發出怪叫，「惡！噁心，感覺就像胸大無腦的女人一樣，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全身老是油膩膩的，整天以為自己多帥似的猛擺姿勢。」
「對呀！對呀！真變態！」又一名女同事大聲附和。
「喂喂喂！你們在說誰沒腦子？」廖美雲邊敲桌子邊抗議，說到胸大無腦捨我其誰，全公司上下大概找不到比她更「偉大」的了，她怎能忽視這句諺語。
「對不起美雲姊，我們不是在說你。」年輕的女同事立刻低頭道歉，舀了一大口飯塞住自己的嘴。
「算了啦，美雲，她們不瞭解你的厲害之處，誰不知道你是公司裡最有行動力的女性。她們是新進員工，莫怪！莫怪！」紫蓮忙著調解。
「弄得我都沒胃口了。紫蓮，我們到別的地方去。」廖美雲端起餐盤，拉著紫蓮的胳臂就走，紫蓮拗不過她，只有任她牽著走。
「何必生這麼大的氣呢？這樣一來以後大家見面多尷尬。」她們找到一個最邊緣的角落才落坐，紫蓮忍不住說她一句。平常美雲不會為這種事發這麼大火。
「我只是藉題發揮，否則耳根什麼時候才能清靜。」廖美雲不在意的彈著手指，隨即又露出一個賊笑，「你到底要不要告訴我，你和阿諾在搞什麼飛機？」
「我們哪有搞飛機，你不要胡猜。」
「哦？『我們』？嘿嘿！捉到了吧！」
紫蓮頓了一下，知道自己漏了口風想隱瞞也來不及了，只有輕描淡寫的道：「我們在戀愛。」
「戀愛？那你阿娜答算什麼？你們不是要結婚了？」
「這是兩回事，我已經約了振輝晚上詳談，我想，如果我們在這種情況下勉強結婚也不會幸福的，他應該可以體諒。」
「我如果是個男人大概無法體諒，特別是一個擁有五高條件的男人……其實應該說六高——他們的自尊心也高得出奇！這種莫名其妙被拋棄的事一定處理不來，說不定會發瘋，或做出不合常理的事來。
「再說戀愛和結婚是兩回事，不管戀愛談得多纏綿，我要結婚的話一定會選顧振輝。」廖美雲很實在的道。
「美雲，你談過纏綿悱惻的戀愛嗎？如果你愛的難分難捨，又怎麼有辦法嫁給別的男人？」對於廖美雲的戀愛觀，她始終不置可否。
「我可以，因為我知道愛情不會長久。」廖美雲吐了口長氣，會分手，一定雙方都有錯，但她從來不承認自己選擇錯了。
「我沒辦法像你這樣瀟灑。」紫蓮搖搖頭，突然覺得這樣理性的人生觀很可悲，「我愛子廉，希望生老病死都能在一起，互相照顧、互相依賴，即使有爭吵也要想盡辦法解決，不要因為現實的打擊而放棄彼此，我相信有所堅持的人生是美麗的。」
「紫蓮，你中童話故事的毒太深了，你以為故事的結局就是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嗎？錯了，現實生活中兩人會因為很小的小事而吵架，比方說飯後該誰洗盤子？臭襪子該擺在哪裡？地板應該多久擦一次？對，都是小事，但積沙成塔，時間越久就越使人不耐，這就是婚姻。」
「聽你這麼說好像你經驗多豐富似的，敢問你結過幾次婚了？」紫蓮很不以為然的問道，聽她說的天花亂墜，甚至有些憤世嫉俗，就像身歷其境一樣。
「不瞞你說，我有過一次婚姻、兩次同居的經驗。」這些事她從來沒有向別人提起，但紫蓮讓她有一吐為快的衝動，「尤其是我的婚姻，真是慘不忍睹，我們可也是戀愛結婚的，但男人將你娶到手後，就認為一切都是理所當然，連不想做時他還要硬來。靠！地獄！」廖美雲說到氣憤處，忍不住口出穢言。
「不想做？」紫蓮有些銜接不上。
「炒飯！做愛做的事！你以為還有什麼？」廖美雲大膽的說，不怕隔牆有耳壞了名聲。
紫蓮有些難堪的低下頭，好像自己真的問了什麼蠢問題。
「好啦，又不是小處女，你的年齡已經可以接受這種話題了，害什麼臊？」
聽她這麼說，紫蓮反而不敢承認自己還是個處女，而且是個「老」處女。也許她真是太拘謹了，男人很難越雷池一步，但現在她很慶幸，慶幸她將第一次保留給所愛的人。
「不管如何，我相信跟著我的心走就不會錯，至少我心甘情願，沒有遺憾。」紫蓮做個總結。
「好吧！反正是你的人生，我沒有權利干涉。唉！說來說去，其實顧振輝也沒什麼好的，嫁給五高男子的女人通常比較倒楣。」
「為什麼？」
「因為很會招蜂引蝶呀！企畫部的高經理就是一例。」高經理已婚，但倒貼的女同事仍然不勝枚舉。「德行再差一點的像譚課長，簡直濫情的可以，老婆一天到晚打電話查勤，煩不煩呀！要嫁給這種人就要有所覺悟。」
紫蓮聽了不禁失笑，「美雲，你沒救了。」
「為什麼？」
「一次失敗的婚姻讓你不再相信愛情，我由衷希望出現一個男人來改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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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餐，收好餐盤，紫蓮與廖美雲邊走邊聊，卻在餐廳門口遇上顧振輝。
他臉色陰鬱的站在轉角處，看樣子是在等她。紫蓮隱約感覺有事發生。
「我先回辦公室了。」廖美雲拍拍她的手，先行離去，留給兩人獨處的空間。
之後顧振輝一言不發的走過來，拉起紫蓮的手就走。用餐時間難免人多，但他撞到人也沒有禮貌上的致歉，只是一路沉默，這不像平常的他。
「振輝，你怎麼了？要帶我去哪裡？」她忍不住開口問。
顧振輝沒有回答，反而更加快了腳步。紫蓮感到手腕有些發熱甚至微疼，他抓得太緊了，就像伯她隨時脫逃一樣。
「振輝！發生什麼事了？你別不說話呀！」她生氣的甩開他箝制的手，並反射性的揉揉燙熱的手腕。
他立刻回身抓住她另一隻手腕繼續向前，一刻也不停留，看他前進的目標應該是員工專用停車場。
「我等不到晚上了，我們現在就把事情攤開來談。」他壓低著口氣說話，像是害怕自己會大聲吼出來。
「為什麼？下午還要上班，我說過晚上再談。」
他終於忍不住低吼，「我現在哪有心情上班？你心裡只想著離開我投入別人的懷抱！」
「你……」為什麼他會知道？早上明明還好好的。
「在餐廳時我就坐在你的背後！」巧的是他們之間有觀景植物擋著，除非出聲，否則難以察覺對方的存在，對於論及婚嫁的女友，顧振輝當然可以輕易的辨識出她的聲音。
「在座的同僚也都聽到你說的話了，大家都知道我們即將訂婚，但現在這種情況，你叫我的臉往哪擱？」
「我知道這讓你很難堪，但你難道要我因為面子的問題嫁給你？」男人似乎老將面子擺在第一位，這時他從前的體貼溫柔都不知飛哪兒去了。
「當然不只這些，我父母那邊怎麼辦？我呢？我怎麼辦？我愛你，知道你不喜歡緊迫盯人，所以和你保持些許距離，知道你喜歡乾淨的男人，所以我一向保持乾爽穿戴整齊；我甚至去上了如何發揮自我魅力的課程。我為你改變自己，為你克制心中的慾望，我做的還不夠嗎？結果你愛的是一個像阿諾一樣抖著油膩膩胸肌的肌肉男，你到底對我有什麼不滿？告訴我啊！我可以為你改！」他一口氣說出心中所有不滿。
「不要告訴我你是為了我！」紫蓮生氣的大吼。她再一次甩開他的手，這一次她踱離他的身邊面對停滿車輛的停車場。停車場裡空無一人，尖銳的喊叫聲在偌大的空間產生回音，她突然覺得兩人的交往像則笑話。
紫蓮從來不曉得振輝是個這麼重視表面功夫的人。哦！對了，他是企宣部的經理嘛，成天接觸的都是美美的廣告與整潔的包裝，難怪自我要求越來越高。
如果嫁給這個男人，婚後他會不會要求她在家也要保持儀態？屋子要天天打掃保持乾淨，以免客人來了有失他的顏面？
「我從來沒有要求你做過什麼，也從沒有想過。也許我的心裡一直很清楚，我沒有愛上你、不會愛上你。很抱歉浪費你這麼多時間，我們好聚好散，算你看走眼，是我品味差好嗎？」紫蓮懊惱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