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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文 / 采璈

    因著他的「身份」,每個人皆對他唯命是從。香兒說過:「只要是貝勒爺想要的,我看這世上幾乎沒有要不到的!」

    是,看他的霸氣就可見一斑了。但,這是「外邊世界」的事,與她無關;她要離開、要走!

    在祈燁撫過她髮際時,她突然明瞭一件事,那就是——她不要見到他對那個可以和他「相伴一生」的女子好,就算現下他對自己十分溫柔也一樣,她不要!只要想到他對那女子也同樣溫柔,她就整個心都糾結在一塊兒!

    「我會離開,以後就不會有人用這樣的態度對你了。」曦寧平淡道,並不是賭氣之詞。

    「我不允許。」聽見「離開」兩字,祈燁真正的被激怒了。「你是我的人,我不會讓你走,你哪兒也別想去!」他一字一字地冷道,目光中卻燃著火。想到她要離開,他心頭竟是如火燒!

    「我才不是你的,那個會和你『相伴一生』的人才是你的……」曦寧說到「相伴一生」這四個字時,心口突然好疼,眼淚忽地就泉湧而出。她覺得喉頭忽地梗住,但還是努力地繼續道:「……我本來就不屬於這兒,我要回娘的山林!」說完,就咬住唇,逞強似地睜著晶亮的大眸與他對視,可那淚就如斷線的珍珠般無聲下滑。

    望著她這副模樣,祈燁鬆了緊捏她下頷的手。「你這是——嫉妒?」

    「嫉妒」?那是什麼?又是一個沒聽過的名詞。可現在曦寧再沒好奇心要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她只覺得難過,看到祈燁就難過。

    「什麼都好,反正我不是你的。」她放棄與這雙熾人的黑眸對視,別開眼去。

    「你當然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祈燁冷然霸氣道。她當然是他的,從那一夜起她就是他的人,並且在她身上還有許多他該知道,卻又不記得的事,他是不會放她走的。

    「你可以擁有很多人,不差我一個。」香兒說過,像祈燁這樣「身份」的人擁有「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一開始她不明白什麼是「三妻四妾」,香兒解釋了一大堆,最後她終於明白這代表著祈燁會擁有許多「女人」,會同她們做那一夜同她所做過的「事」。雖然那「事」很疼,但奇怪的是,只要一想到祈燁有可能這麼對其他女人,她就心痛難當!

    與其如此,她情願選擇離去。

    現在,那種莫名的心痛越來越明晰,她似乎找到痛楚的源頭了。祈燁是她心中的唯一,但她卻不是他的唯一;在山林裡沒有其他人,他只注視著自己,可在這繁華的世界,所有一切和山林都不同了,她無法接受……

    祈燁定定看著曦寧咬嚼粉唇的模樣,她刻意別開的視線顯出她隱在柔弱外表下的倔性子。難道她真天真的以為一個男人會只有一個女人?雖感覺得出她不太通曉世事,但這未免天真得過分。

    「你的意思是,你容不下除了你以外的女人?」

    她……容不下其他女人?不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她知道的只是,當見到祈燁,她就會想起他與其他女人在一起的情景,而這令她心口悶到喘不過氣。

    就如同祈燁不屬於娘的山林,她也不適合這外邊的世界。

    「說話。」見曦寧一徑沉默,祈燁冷然的聲音響起。他不要弄不懂這外柔內堅的女子在想些什麼,可在這當兒,又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襲上心頭,彷彿從前他也逼沉默的她說話似的。

    曦寧緩緩抬起眼,認真地凝望他的黑瞳。

    「我……我不適合這個世界,你們覺得正常的事我無法接受……」香兒說「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這句話總繞在她的腦海。「你是我心中所思所念的唯一,我以為你也是如此看待我,但事實並非如此……」曦寧的眼睫又斂下了,聲音幽幽忽忽的,有些飄渺。

    我不適合這個世界?祈燁瞇起眼看著曦寧,她聲音中的飄渺幽忽令人覺得難以捉摸,他決定不再多問。霍地,他站起身,以有些欺人的姿態俯身逼近曦寧。「我不管你是誰或從哪兒來,反正現在你是我的女人。」他,不會讓她離開的。

    對於祈燁的霸氣,曦寧只以柔順的眼神相對。不必再做解釋,她會靜靜離去,就如她靜靜的來。

    第十章

    溪水淙淙,在山間淺流著,不時衝擊著溪水中的石頭而發出輕快的聲響;曦寧蹲身掬起水淺飲了一口,冰涼的溪水滋潤了她乾燥的唇舌,頓時讓她感到通身舒暢。掬飲了好些溪水,她才放下背在身後一個輕小的包袱,就這麼坐在溪岸邊的大石上。

    擅自離開豫親王府已有好一段時日,這段時間全花在旅途上;她徒步行來,自然也徒步行去。有時,一天行的路程多了,人就容易變得倦困。而此時,她的確是倦了。

    水流聲平靜而撫人心緒,她深吸了一口帶著濃濃水氣的山間輕霧,仰首望著從高聳山谷間透過這層薄霧穿透而來的淡淡光線。雖然水氣濃重而清冷,但曦寧還是默默地坐著;她將腳縮起用雙臂抱著,下頷就靠在膝頭上,兩隻眼睛直直望向那清澈的水流發呆。身子雖乏了,但腦中卻無法停止擾人的思緒,有時她盼望能借由疲憊的身子來忘卻心頭的沉重,但全是徒勞,此刻她的心思又繞回到那繁華的世界去

    那一回她因失神而戳傷手指時,祈燁出現了;她本是想他而失了神,但在見到他之後,那沉靜的心海忽地翻起波濤,爆發而出的是一種難忍的、心靈上的悶疼。他的溫柔反而傷了她,她不願他用那雙抱過其他女子的手觸碰她,她不知這是怎樣的心情,但本能的,她就是想推拒他。

    他惱了,離去了,再也不出現了。

    「我聽說了一些傳聞,是額駙院裡的嬤嬤們偷偷告訴我的,原來若蘭格格失蹤了!這可是天大的秘聞吶!額駙這次又奉旨前往西北,但據說真的目的是要尋回若蘭格格,否則咱們西北邊防好好兒的,何必再派額駙前去?」伴隨著溪流聲,香兒的聲音忽地在曦寧腦際響起。

    是這樣的嗎?所以祈燁才沒再出現在書齋?

    是的,當時她的確是下了決心要離去,但每每動念,心口就又是一陣苦疼;留也疼、去也疼,她真不知該如何跳脫這層煎熬。可香兒的話讓她堅定起來——她一定要走。

    她,為了想念而追尋祈燁,來到這全然陌生的世界,但現在祈燁所尋找的卻不是她,而是那個同他「相伴一生」的女子。雖然她曾說過,不論祈燁怎麼待她,她都不離開他身旁……但那原來是未嘗盡所有的情滋味才說得出口的話;現在,她不是這麼個想法了。

    再次獨行在這陌生的山林間,同是一個人的旅程,卻是兩樣的心情。

    就這麼靜靜的,山間只有些微的蟲吟忽近忽遠地低鳴著,伴著水聲有如催人入眠的輕音;曦寧真的倦了,身困心也乏,隨著那些惱人的心思,她竟有些幽忽,就這麼靠在膝頭上瞌睡起來。

    可這份寧靜並沒維持多久,忽然,由遠而近,傳來陣陣馬蹄聲,在曦寧由半夢半醒間意識到時,這些駕著馬的人已急馳到了溪旁。

    「快!這兒有乾淨的溪水!」其中一人最先馳到溪旁,他躍下馬向接著而來的人喊。

    幾匹快騎奔馳到溪畔,高坐馬上的人個個神色倉皇,完全沒留意到溪旁還有一個女子。那幾個人勒住馬韁後就跳下馬來,等待後頭較慢的兩匹馬;在後頭的兩匹馬,其中一匹坐了兩個人,而另一匹則緩跟在側。

    終於,那落後的兩騎也到了溪旁。

    「快將皇上扶下馬來!」一群候著的人在那坐著兩個人的馬到了後立刻圍了上去。「輕些……」其中幾個人一齊伸手接著一個面色蒼白、身子搖晃的男人。

    曦寧在這一群吵雜的人打散了溪谷間的寧靜時,就拎了包袱準備離去,但那後來的兩匹馬讓她止住了腳步。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著另一匹只坐了一個人的馬;那高坐馬上的男人背對著她,可那身影竟是出奇地熟悉。不會是……

    坐在那匹毛色赤亮馬上的男人勒住韁繩後就一躍下馬,他排開眾人直向他一直護衛著的那匹馬走去。「將皇上扶下來。」他伸起手接下了面色蒼白的男人。

    一聽見那沉穩冷靜的低沉嗓音,曦寧整個人全震住了。竟然真是他!

    祈燁接住了身中蛇毒的皇上,舉步就向溪畔走來。當他將皇上平放在地時,抬眼就見到遠處一抹素白的身影,而她正睜著驚訝的大眸注視著他。

    是她!?祈燁一瞬間以為自己看走了眼,但就在四目交會後那抹身影轉了身就跑,立刻隱入樹叢中。

    「別讓那女子跑了!」他指著曦寧消失的方向對左右的人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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